話說到一半,他故意停下來欣賞她痛苦萬分的表情,殘忍的話伴隨累積許久的傷痛一點一滴的在屋子裏飄散開來。「錢,是我唯一可以給你的,既然我們心裏都很清楚,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演戲,假裝好像你最在意的是見鬼的愛情。」


    她看著他譏諷的上揚嘴角,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猛烈的刺痛,正努力忍住眼底翻湧而起的熱浪,又聽見他說——


    「一筆錢,其實才是你最想要的,別太貪心,否則你會連那筆錢都沒有。」


    他冷冷盯著她,話一說完轉身就走。


    在他轉過身的下一秒,大量且滾燙熱淚立刻從她被淚霧模糊視線的眼底悄然崩落……


    氣氛僵到不能再僵。


    白天,他們各占屋子的一樓與二樓,到了晚上,她上樓睡覺,他就開著跑車出他不再碰她,好像突然對她失去所有興趣,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有一股失落同時侵襲她胸口。


    到他房裏的抽屜拿買菜錢,變成所有工作中最可怕的一項,她總是趁他晚上出門時過去拿。


    一迭厚厚的千元大鈔,不管她拿多少,下次過去的時候,又是滿滿一整迭,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去拿過一樣。


    相敬如冰!——是他們現在的最佳寫照。


    她習慣一大早先整理花園、餐廳,然後做早飯給他吃。


    以前他早餐隻需要熱牛奶跟三明治就能解決,現在則需要一杯牛奶跟現榨果汁,還有各式各樣熱騰騰的麵包,裏麵需要微量的奶油或內餡,料不能多,也不能過甜。


    這日,等他吃完中餐,向陽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報告自己下午要外出買菜,他聽了沒多說什麽,隻點點頭當作回應。


    晚餐時間六點,她沒上樓提醒他吃飯時間到了。


    董令皇煩躁地丟開草圖,又抽了兩根煙,最後幹脆直接下樓查看狀況,結果發現她居然還沒回來。


    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擔心她出事的念頭冒出來,他整個人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中,他開始不斷撥她手機,發現通通轉進語音信箱時,丟開手裏的電話,他開始不安的在客廳裏來回走動。


    她隻是去買個菜,用不著大驚小怪,萬一開車去找她,卻發現她隻是回來得慢一點,不就正好顯示出他很在乎她?


    董令皇又點燃一根煙,放進嘴裏狠狠吸了一口後,快速腰步到對講機旁,按下大門的照明,眯細眼睛觀察。


    大門前沒有人,前方的道路上也空無一物。


    他快速抽完手中的煙,強忍住想衝出去找人的衝動,忿恨地跨著步伐回到書房,繼續未完的工作。


    時間又過去一小時,在這六十分鍾裏,他大約看了二十幾次手表、三十多次居高臨下往大門處眺望,期待她嬌小的身影能突然出現。


    時鍾艱難地走到七點二十六分。


    董令皇看了眼零進度的設計圖,刷地一聲站起身,抓起掛在車庫裏的車鑰匙,開歐車門並按下遙控按鈕,大門處的鐵門開始緩緩向右移動。


    然後他看見自己牽掛了一整晚的女人,匆匆跳下計程車,手裏抓著大包小包慌張的朝他走過來。


    他降下車窗,等她過來跟自己說話。


    「抱歉,我回來晚了。」向陽暫時先放下於中的東西,氣喘籲籲地彎著腰,跟坐在車子裏努力壓抑怒氣的他說話。


    「你去哪?已經過了晚餐時間你知不知……」他轉過頭,原本瞪向她的視線接觸到她渾身狼狽時,頓時化成驚誼與不舍。「該死!你怎麽渾身是泥?!」


    麵對他的質問,她難堪地低下頭,「抱歉,機車在回來途中突然壞掉,我不小心跌進路邊的草堆裏,走了好久才有人經過這條路,又拜托了好幾個人,才有人願意幫我回馬路上叫一輛計程車過來」


    「你跌進草堆裏?!」董令皇焦灼的目光開始在她身上來回遊移,急切地想要確認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不過車子好像真的壞掉了。」她對他露出安撫的微笑。「我先做飯給你吃,然後再回去把機車牽去修理。」


    這女人的腦子是不是摔壞了?


    他死命瞪著她滿頭霧水的模樣。一輛害她跌進草堆裏的破機車,她居然還想牽去修理?


    「你先進去做飯,我半小時後回來。」董令皇一說完,立刻升起車窗,表示兩人的談話到此為止。


    向陽連忙退開身子,目送他油門一催,流線型跑車瞬間消逝在黑夜裏。


    半小時!


    她抓起大包小包走進別墅,他隻給她半小時做飯,看來動作不快一點不行了。


    半小時後他回來了,低沉怒吼的引擎聲大老遠便宣示主人的歸來,另外還有一輛引擎聲較小,聽起來跟她的老嘟嘟有點像的車子。


    向陽加快手中速度,又過了十分鍾,他才走進餐廳。


    「跟我一起吃吧。」董令皇快速落坐,沒看她一眼,隨口吩咐。


    「沒關係,我還不餓。」看著他優雅進餐的舉止,她婉拒,同時轉身回廚房,不料卻猛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她轉過身,困惑地看,向他。


    「都八點多了,別跟我說你真的不餓。」他僵著臉,犀利目光緊盯她的水眸,像在確認她的確聽進去後,冷著語調命令,「去拿碗筷。」


    向陽下意識看了眼時鍾,才猛然驚覺時間過得這麽快。


    「我……」她不想破壞這陣子培養起來的默契。


    能待在他身邊,為他做點什麽,對她來說已經是老天爺的恩典,他不應該對她好,這樣隻會讓她越欠越多。


    「今天是例外,別以為以後都可以跟我同桌吃飯,還有,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充滿威迫的黑眸,再度掃進她忍不住顫了一下的水眸後,他泠冷補了一句,「懂了嗎?」


    「我知道了,先生。」向陽咬緊下唇,深深看他一眼後轉身進入廚房拿碗筷。


    故意喊他先生,是她表示抗議的一種方式。


    趁她轉身進入廚房,董令皇苦笑了一下。


    以前她就有這樣的習慣,每次隻要自己招惹到她,就會從她嘴裏聽見自己其他的稱號。


    她很少發脾氣,一旦生氣了卻很懂得拐彎抹角暗示他,這是他們之間小小的默契,以前她會叫他令狐衝,直接連姓氏都幫他改了。


    至於現在,則是冷冰冰的——先生。


    他嘴角牽動,勾出一抹自嘲又心寒的冷笑


    「你會開車嗎?」


    等她坐下用餐,兩人吃到半飽時,他突然開口問。


    「不會。」向陽楞了一下,如實回答。


    「我也是這樣想的。」董令皇突然感到好笑。


    說不上來為什麽,但他直覺就是如此,經過三年,她必定還沒學會開車,所以剛才他直接幫她買了一台機車,而不是一輛車。


    「有什麽問題嗎?」她不解地問。


    這是自他們重逢後,他第一次對她露出沒有諷刺成分的微笑。


    「沒事,別緊張。」他安撫。


    「嗯。」她微微笑了一下。


    不知是錯覺,還是事實,今天晚上的他變得有些不太一樣,大概是他認為她今天所受的折磨已經夠多了,所以高抬貴手,不再對她冷言冷語。


    「吃完飯後,你有計劃要打掃哪裏嗎?」他狀似無心地問。


    她想了一下,回答,「今晚沒有,隻需要幫你煮杯咖啡、回頭去牽我的機車,還有收拾廚房。」


    「車子跟廚房明天再處理,咖啡等一下我自己煮。」


    「那我要做什麽?」她困惑地問。


    「洗澡,把自己弄幹淨,然後到書房找我。」


    於是一小時後,她敲了書房的木門。


    董令皇拉熄手中的煙,拉開門,沒有請她進入,直接吩咐,「跟我來。」


    向陽尾隨在他身後走進車庫。


    「要我現在打掃車庫嗎?」她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他泠冷看她一眼,沒有回答。


    直到答案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還有點不敢置信。


    「這是……」她詰異地看向他。


    一輛全新的機車,就這樣停在車庫裏。


    原來剛才另外那輛車子是幫他把機車送過來的,她怎麽也想不到,他離開這半小時居然是——為了幫她買機車?


    「以後我不接受機車壞掉的理由。」他從她眼中讀到驚喜,嘴角不自覺地悄悄往上微揚幾度。


    「所以……這是給我的?」向陽呼吸急促,驚訝到快說不出話。


    他沒有回答,隻是瞥她一眼。


    如果不是給她的,難道要他一個大男人,騎這台瞥扭的小粉紅出去見人嗎?


    「原本那輛機車呢?」念頭一轉,她突然滿臉驚惶地問。


    「丟了。」董令皇掀掀唇。


    「丟了?!」她陡然一震。


    「機車行老板說他可以代為處理。」


    不過就是一輛破機車,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可那是我的車!」她心慌得眼眶蓄滿淚水。


    「我知道那是你的,可是它已經壞掉了。」他試著講道理。


    「若修一下,應該還是可以騎。」她緊咬住下唇。


    如果她現在衝去機車行,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然後再發生一次像剛剛的事?」他恢複諷刺的說話口吻。


    她難道不能笑著說聲謝謝,然後開開心心的把禮物收下嗎?


    現在是怎樣,他隻不過試著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非得對他豎起全身利刺拚命防備?


    「那是我的事。」向陽全身因氣憤而微微顫抖了下,幾顆眼淚就這樣悄然滑落。


    「當然。」他冷哼。「不過容我提醒你,你愛發生車禍是你家的事,你拖延到我的用餐時間就是不對。」


    「這一點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要我的車。」


    「你一定要這麽堅持嗎?」董令皇瞪她,覺得自己快被她逼瘋。


    接受他的好意,對她來說真有那麽難?


    「你不懂。」她抿緊唇線。


    「你說得沒錯,我是不懂。」他問得有些挑釁。「你何不大方點,直接清楚告訴我理由?」


    「我根本買不起這輛新機車。」


    「我沒要你出錢,這是你工作的工具之一。」他為之氣結,沒想到她居然以為他要她出這一點小錢。


    「可是一旦完成這裏的工作,我不可能把這輛新車帶走。」


    這就是她擔心的事?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她。


    「為什麽不行?」他沒好氣地問。


    「因為我不想……」她話說到一半,猛然住口。


    因為麵對他時,她不想越欠越多!


    「不想什麽?」他黑下臉,銳利眸子在她臉上梭巡。「不想結束這裏的工作後,再跟我有牽扯?」


    「不是這樣。」發現自己越解釋隻會錯越多。


    如果他還愛她,她也許會告訴他自己當初非分手不可的真正原因,可如果他根本就不愛她了,她也沒必要把事實告訴他,造成他無謂的困擾。


    基本上,她並不想告訴他真相,雖然她已經切掉一部分的胃,但醫生說轉移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要定期回醫院追蹤。


    她已經狠狠傷過他一次,她不想再來第二次。


    麵對他時,她時常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恰當,想接近他、補償他,卻又怕自己的靠近會再次傷害他。


    她已經把自己逼進死角。


    而當他對她冷嘲熱諷時,她的心會痛,卻為他感到安心,他對她稍微好一點時,她的心會隨之飛揚,但同時為他感到憂心仲仲,心緒因他混亂不己,她已心力交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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