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之前陳錦言要了她的護照,果然這個人真的做起事來滴水不漏。想到這兒,程知予撇了撇嘴,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多修煉修煉。


    因為晚上要飛新加坡,她早早地就回了家,把周末剛買的幾套正裝收到箱子裏之後,想了想,又放進去幾條連衣裙外加三套睡裙。零零碎碎的東西統統裝進小袋子,然後一股腦地丟到箱子中,算了算,覺得差不多了,就給媽媽撥過去一個電話。


    正是下午四點鍾,不出所料,媽媽正在看電視劇。


    她從來都不知道那些又臭又長的家庭倫理劇除了挑撥夫妻關係激化家庭矛盾之外還有什麽意義,可無奈,自家媽媽喜歡,她也就從來都不予置評。


    媽媽嘮叨了許久,不外乎就是誰家的孩子今年剛結婚,誰家的孫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末了還不忘了添一句“你跟非白到底在別扭些什麽”。


    誰別扭了,怎麽別扭了。她不滿地打斷媽媽的話,大概說了一下自己剛換的工作,然後就是要出差到新加坡,歸期未定了。


    媽媽表示對這份新工作很滿意,雖然是女孩子,可多出去走動走動,多見見世麵總是好的,在她暢想著自家姑娘在不久的將來必將衣錦還鄉身著盛裝嫁給陸非白琴瑟和鳴相敬如賓時,程知予無奈地說了句“我想跟爸說會兒話”,無情地掐斷了媽媽的幻想。


    事實上,媽媽說的這些是她畢業之後一直努力想要做到的,可從小她就務實,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句話深信不疑,所以寧可不做那些無謂的暢想,也不願意到頭來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


    再次清點了一下要帶的東西,她拉上箱子,費力地封好打包帶,檢查了一下包裏的護照、身份證和銀行卡,攤在了沙發上。


    她之前就知道律師這個行業累起來非常累,會經常出差,可也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麽快,在她還沒完全融入到這個行業當中時,就已經馬不停蹄地開始奔波在外了。


    看了一眼時間,四點半剛過。這個時候,非白哥正忙呢吧。


    想著想著,手機鈴聲突然想起來,陸非白溫潤的小臉在手機右上方的小圓圈中一閃一閃,程知予不自覺地勾起唇角,摁了綠鍵之後,軟糯糯的聲音出口:“喂。”


    那邊的人輕笑了一聲,“怎麽要出差了也不打個電話?”


    程知予往沙發靠背那邊偎了偎,“這不是才四點半嘛,怕打擾你工作唄。”


    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麽,程知予“咯咯”笑了起來,似嬌似嗔,“非白哥你別聽我媽瞎說,她家庭倫理劇看多了,生怕我嫁到什麽會吃人的家裏,被未來婆婆吃得骨頭都不剩。”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許久,最後程知予懂事地要求掛電話,說是再打擾他工作怕他被炒魷魚以後都養不起自家媳婦兒。


    陸非白倚在辦公室的窗邊,極目遠望,高樓林立,海和天在視線所及的最遠處交接在一起,波光粼粼,泛著金色的光。


    自家媳婦兒可好養活了,給口飯吃帶在身邊就能養一輩子。這麽想著,陸非白嘴角上揚,敲門許久聽不見裏麵聲音的秘書推門而入,隻看到他的背影,就莫名覺得總經理今天心情應該很不錯。


    “陸總,這裏有一封您的信。”


    陸非白回過身來,果然是笑吟吟的一張臉。“給我吧。”他迎著秘書走了兩步,接過信,看到右下角的“知予”二字,嘴角揚得更高了一些。


    自家老板不愛說話,也很少跟女人接觸,甚至連跟董事長家的大小姐都永遠是客客氣氣地相處,唯獨每次接到右下角寫著“知予”二字的信時會笑得如此暖人心。


    秘書私心裏知道,這個知予一定是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可卻從來沒見過未來的總經理夫人現身。她隻能在總經理的桌上看到一個白衣綠裙的姑娘,坐在鋪滿玉蘭花的草坪上,眉眼彎彎,一臉恣意。


    這邊程知予剛掛電話,就有一個新的來電進來,她嘴角的笑意尚且未收住,話語間便帶了股軟糯糯的味道,撓得陳錦言心裏癢癢的。


    “收拾好之後就下來吧,你們小區不讓停車,快點。”陳錦言沉了沉聲音,倚在車上,仰頭看著一個大概的方向。


    才兩天的世界,就已經習慣了車接車送。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陳錦言正伸手擰開冷氣,餘光瞥見程知予看向自己,不動聲色地收了目光,繼續開車。


    他們兩個人的家離機場不遠,開過去也就半個小時。


    國際航班都在t3航站樓,下了車,陳錦言把兩個箱子從車上卸下來的功夫,程知予已經推過來了一輛車,在陳錦言把兩個行李箱放上去之後,自然地摁了推車杆,完全一副任勞任怨的小媳婦兒樣。


    陳錦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閃到一邊去的時候,程知予輕鬆地邊推車邊回了一句,“一點都不沉的。”


    一男一女走在一起,男的兩手空空,女的斜挎著包包還推著車,怎麽看怎麽別扭。陳錦言不由分說地想把推車搶過來,被程知予輕巧地一閃,“嘿嘿”笑了兩聲,“陳律師,真的沒事,再多的行李我都推過呢。”


    “那好吧,如果你非要這樣的話。”陳錦言輕笑一聲,步子放慢了些,繞到程知予的後麵,攔腰將她一抱,就放在了推車上麵。輕輕使力,推車又動了起來。


    程知予的尖叫聲引得周圍的人全部看了過來,一個孩子不高不低地開口:“爸爸,你也像叔叔推姐姐那樣推著我吧。”


    程知予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怎麽回答的她,她自己早已羞紅了臉,回頭皺著眉輕輕嗬斥,“快放我下來。”


    “是你自己這麽選的。”同樣聽到孩子對他們二人的稱呼,陳錦言有些惱羞成怒,索性加快了腳步。


    最終,車在托運行李處停了下來。


    程知予慶幸自己穿的是短褲,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還算方便。


    絕對不要忤逆自己的老板,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這是程知予工作以來總結到的第一個箴言。


    她往陳錦言身後一站,跟著隊伍往前一點一點地挪動。


    “護照呢?”陳錦言回過頭朝她伸手時,她尚且在剛才所受的恥辱中還沒回過神來,羞紅著一張臉把護照遞了過去,不聲也不響。


    旁邊一對法國夫婦指著程知予不知說了些什麽,陳錦言掃了她一眼,心情很好地跟人聊了幾句之後,幾個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程知予一方麵感歎自己怎麽就那麽不知死活地答應做這麽一個油嘴滑舌的人的助理,一方麵又感歎時運不濟,出個糗都能走向國際。


    她定了定神,淡淡地衝法國夫婦一笑,小臉仍是紅作一團。


    怎麽就那麽好調戲呢,陳錦言哼著歌接過兩個人的登機牌,衝法國夫婦說了句salut,將登機牌遞到了程知予的手中。


    “不給小星打個電話?”陳錦言尋了個話題,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卻見程知予從包裏掏出手機,長按2,電話撥了出去。


    應該是林仲昊先接的電話,程知予說了句“我想跟小星說會兒話”之後,停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口。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陳錦言在前麵帶路,找了家自助餐廳,示意她坐進來。


    “陳律師,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好好談一談。”程知予掛了電話,直接來了這麽一句。


    陳錦言默不作聲地坐在她的對麵,頭微微歪著,勾出一個笑,“你想說什麽?”


    “林律師,我無權過問您的私人生活,但是我這個人比較傳統,實在無法適應您有的時候過於熱情的一些動作。”就連說著這話的時候,她臉上都隱隱透著紅色。


    陳錦言眸色忽明忽滅,看著程知予,提醒了自己三遍“要想追她必須慢慢來”,這才笑了笑,“不好意思,在國外待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可能有的時候不太注意肢體語言,如果冒犯到了還請見諒,我會注意的。”


    程知予長舒了一口氣,“沒關係,我理解,隻是我個人還是接受不了那樣。”她笑了笑,眼睛彎彎的,“陳律師其實您人真的特別好,我心裏都知道。”


    嗯,知道就好。


    隻是一整天下來,先是被撞見了公文包中的避*孕*套,後是被小朋友管程知予叫姐姐的同時叫自己叔叔,陳錦言覺得有些煩躁,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在手裏轉了又轉,最後直接扔到了煙灰缸裏。


    “你先去取點東西吃吧,還有兩個小時才登記。”陳錦言揚了揚下巴,看都沒看程知予一眼,撥通了一個電話。


    程知予知趣地拿了個空盤,繞來繞去拿了一些刺身和牛排,端了一杯檸檬茶,回頭看了看,見陳錦言還在打電話,便又圍著吃的轉了一圈。


    這邊陳錦言撥的是薄晉洲的電話,薄晉洲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雖然分開很多年,可在國外時最難熬的日子,也是他陪著一起渡過的。眼看人家已經結婚生子,幸福美滿,自己這邊卻八字還沒一撇。


    “你幹嘛呢?”陳錦言沒好氣地開口,手裏又捏過來剛才的煙,一截一截地用指甲劃斷。


    “在家陪老婆,你不是在機場嗎?”薄晉洲隔著電話,對蘇揚喊了一句“我去陽台接個電話”,又對他說:“怎麽,這麽快就遭遇滑鐵盧了?”


    “你說我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喜歡上這麽一個黃毛丫頭?”陳錦言皺了皺眉,看著不遠處身著白衣藍褲的姑娘,一時有些失神。


    “要是愛情能講得清的話,還有什麽神秘之處。”那邊似是抽了一口煙,陳錦言輕笑,“你怎麽還抽煙,當心蘇揚聞出來直接把你踹出去。”


    “什麽煙。”即使是反駁,薄晉洲的語氣仍然是淡淡的,“是她給我買的戒煙器,她說想抽煙了就抽一口這個,能讓戒煙的過程不那麽痛苦。她真是不懂。”


    陳錦言不禁笑出聲來,“給你打電話是想排解一下情緒的,你倒好,淨知道刺激我。得了,我掛了,事務所這邊你盯緊點兒。”


    掛電話的時候,程知予剛好往這邊走。陳錦言看著她彎彎的眼睛,心中已經找到答案。大概就是看到她這個樣子的時候吧,雙眸亮晶晶的,似乎隨時都在對這個世界說“你好”。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就那麽彎一彎眉眼,已經是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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