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計可施。


    沈溪被暫時安放在花廳旁的廂房裏,馮氏和焦媽媽守著哭。


    甘嬤嬤早就悄悄令人撤了席麵和屏風,又重新安放了座次。沈恒居上,沈恭和沈信誨坐在一側,韋老夫人、沈信言、羅氏和沈濯坐在另一側。米氏則覷了個空子,跟甘嬤嬤說了一聲,悄悄地自己先回了醒心堂。


    ——這是長房和二房的生死恩怨,三房不想攙和,能理解。甘嬤嬤磕巴都沒打就放了她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信行架著張太醫氣喘籲籲地趕了來。


    進門看見沈濯一家好端端地坐著,張太醫沒來由鬆了口氣,忙又問:“病人在哪裏?”


    沈濯看了一眼眾人,自己站了起來:“張爺爺,請跟我來。”


    廂房裏,馮氏一看是張太醫,腿一軟跪下去,叩頭哭道:“求神醫救命!濯姐兒當年失魂您都能救回來,我兒隻是中毒……”


    最討厭就是這種拎不清的病人家屬!


    什麽特麽的叫“隻是中毒”!?


    是不是毒入髒腑、變涼了我也得給你救回來啊!?


    張太醫皺了皺眉:“夫人請回避。”


    焦媽媽連忙把馮氏扶到一旁,好言勸哄:“夫人,您先噤聲。不然太醫怎麽聽脈啊?!”


    馮氏點頭不迭,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哭了!”回手便堵住了自己的嘴,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嘩嘩地淌。


    張太醫凝神細細診脈,半晌,擰眉道:“三小姐先中了無憂草之毒,原本見血封喉的毒。可似乎後來又中了另一種致癡傻的藥,二毒相衝克,反倒各解了一半……”


    致癡傻的藥?!


    馮氏和焦媽媽俱是張口結舌,互視發呆!


    沈濯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屋裏的人,一字不發。


    這可真是她的好妹妹!不僅身邊不帶著解藥,甚至還裝了一包萬一自己不中計“補救”的藥粉!


    這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自己弄死了?!


    “張神醫看著,小女可還有救沒有?”馮氏顫聲,問得心驚膽戰,生怕張太醫說出一句“等死吧”的話來。


    張太醫拈了胡子,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先把隨身帶的解毒丸拿了出來,遞給焦媽媽:“先給小姐把這個吃了看看。”


    不好眼巴巴地看著焦媽媽忙活,馮氏勉強起身給張太醫道謝。


    老爺子卻擺了擺手,皺眉道:“三小姐這個毒,我還須得再看看。夫人且等一等再說。”


    “既然如此,馮家嬸娘請先來外頭坐坐,聽一聽連翹怎麽說。”至此,沈濯對馮氏母女再也沒有一絲情麵好講。


    馮氏萬般不舍得離開女兒,對上沈濯的森冷目光,卻一個字的反駁都說不出來,隻得殷殷囑咐了焦媽媽許久,才跟著沈濯去了花廳。


    一眾人等早就想要開始問話,無奈沈信言卻一言不發。


    這個一家的主心骨不說話,誰敢造次?


    好在不過一會兒,沈濯便同了馮氏出來。


    沈恒終究還是在意人命,抬頭看向沈濯:“如何?”


    “張太醫說,沈溪先中了無憂草的劇毒,後來吃下的藥粉是一種致癡傻的藥。二者衝克,反倒解了一半的毒。如今已服了解毒丸,且等等再看。”沈濯平平淡淡地敘述。


    咚地一聲!


    眾人隻覺得心頭一跳。


    看去,卻是韋老夫人緊緊地咬著牙根,手裏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頓了一頓。


    沈恒的目光轉向地上的連翹,臉色沉了下來:“這個丫頭叫什麽?”


    輕咳一聲,沈信言看向沈恒:“這件事,祖父讓微微自己問吧。”


    沈恒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沈信言轉向沈濯,溫和道:“你問吧,前因後果,還有什麽其他的事,都問出來。爹爹在這裏坐著,替你撐腰。”


    “謝爹爹。”沈濯覺得理所應當。


    但沈恭和沈信誨就不這樣想了,父子兩個一先一後地都站了起來,橫眉立目就想反駁。


    “啪”地一聲,沈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聲喝道:“沈德先!你給我坐下,閉上你那臭嘴!”


    沈恭被吼得頓時老臉通紅,咬著牙挺直了脊背,抗聲道:“父親,此事關乎溪姐兒性命,我必要親自查問!”


    “你?親自查問?”沈恒一口呸過去,“十天半月不來給我請安露麵,借著微微的生辰,死皮賴臉地帶著那一大家子來打抽豐!沈溪意圖謀害我重孫女的事情,究竟你是否知情,是否同謀,是否主謀!我都還沒張羅著問,你還有臉查問?你再敢違逆我的話,我明日一早就去擊鼓,告你不孝,給我滾出這個家!”


    知情,同謀,主謀!?


    沈恭被罵得麵紅耳赤,卻一個字都沒膽量回!


    如果他真的被沈恒借著這次的事情趕出侍郎府,那之前的種種謀算,可就全都落了空了!


    沈信誨眼中晦澀一閃,滿肚子的話也憋了回去,索性扶了沈恭的胳膊,父子兩個又都坐了回去。


    一對兒貪婪的草包!


    沈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們,隻管淡淡地看向連翹:“說吧。把你知道的、做過的、看見的,都說出來。你本人是活不成了的,可你也有父母兄弟。他們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押著連翹的兩個粗使仆婦放了手,往後退了三步。


    從手到腳不停發抖的連翹慢慢抬起頭來,一張煞白的臉從沈恭看到馮氏,從韋老夫人看到沈信言,再轉向沈濯,瞳孔一縮,忙又低下頭去,伏地痛哭起來:“二小姐,求你饒命!求你!饒了我吧!”


    不耐煩地敲敲桌子,沈恒一聲斷喝:“別廢話了!快說!”


    連翹嚇得狠狠一抖,咽了一口吐沫,隻得從頭交代:“……三小姐一直妒忌二小姐,爹娘和睦,長輩寵愛,所以,一直挑唆著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合……”


    這話一出,不僅沈信誨和馮氏,就連韋老夫人和沈恭都愣了一愣。


    這個話頭兒,怎麽這樣遙遠?


    沈濯和沈信言的雙眼,卻同一時刻眯了起來。


    死死地盯著連翹,沈濯忽然開口問道:“我被沈簪推落池塘那一次,是不是你小姐也做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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