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姐之前就跟大小姐說,二小姐不忿大小姐這個名聲落在她一個庶女身上,還說二小姐沒回家之前,家裏安生多了……”連翹咬了咬唇,把那件事情的前後也說了出來,“逛園子時,我們小姐就拌了四小姐一跤,然後帶著她回去,還借走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大丫頭們……”


    “所以,沈簪把我推下池塘之事,是沈溪先挑撥了許多話,再製造了一個絕好的害我的機會?”沈濯的臉上一層煞氣。


    連翹瑟縮了一下,低聲道:“是……”


    沈濯譏誚地看向馮氏:“看來,二嬸還真是會教!溪姐兒算計起姐妹來,真是半點兒手軟都沒有。”


    馮氏深深低著頭,一直都沒斷了掉淚。


    就連沈恭和沈信誨都對著她怒目而視:“連簪姐兒都不放過!賤人!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一聲冷哼,沈濯的眼神幽深森冷地看向連翹:“還有呢?”


    連翹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說罷。說了,得個好死全屍,不說,不定是什麽下場呢。”沈濯聲音中殺氣四溢。


    連翹抬頭,目光卻在羅氏和沈信言身上停了一停,又垂下頭去,低聲道:“還有,還有承哥兒……”


    “什麽?!”韋老夫人失聲,嘴唇顫抖著,瞪大了眼睛看向連翹,“你說,誰?!”


    連翹死死地攥著自己的下衣襟:“小姐先讓人去小鮑姨娘耳邊說,大小姐肯定是死都回不來了,又說,二小姐雖然是大爺和大夫人的心頭肉,卻比不上承哥兒……”


    竟然,是她,是她!


    沈濯整個人不可抑製地抖了一抖,臉上蒼白起來。


    自己一直都知道沈溪不是個簡單角色,可從來沒有想到過,承兒之死,竟是她一手推動的!


    一個十歲的女孩子,竟然已經惡毒到了這個地步?!


    羅氏嚎啕痛哭,掙脫了沈信言的胳膊,衝上去就抓著馮氏撕打起來:“你養的好女兒!你還我承兒!你還我的承兒!”


    沈信誨霍地立起,往前跨了兩步,卻又止住了步子,隻對著連翹連聲嚷道:“賤婢!你滿嘴裏胡說什麽?!溪姐兒多大點兒的孩子,怎麽就能周全那樣的事情了?為了自己脫罪,你這個賤婢,敢栽贓主子?!”


    沈簪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無所謂了。


    但是沈承的事情,絕對絕對不能扣到沈溪頭上!


    否則的話,別說伸手幫忙拉扯自己,沈信言不把自己嚼了吃了,就是好的!


    連翹戰戰兢兢,卻證據確鑿,甚至還牽扯出了旁人:“那日是小姐吩咐了呂媽媽去做事的,那兩個媳婦子,也是小姐命我去跟蹤確認了行蹤……還有,我們當時就在花園子裏,三房貝嬤嬤瞧見了的……”


    三房,貝嬤嬤?!


    沈信行倏然睜圓了眼睛。


    “三夫人的乳母貝嬤嬤?”沈信言終於開了口,眼中厲色一閃。


    “是……就是她……我們兩下裏都瞧見了對方,都沒動。後來跟承哥兒的王媽媽已經死了;承哥兒被砸了後腦,從山上推下來;那兩個媳婦慌慌張張地從花園子這邊走了,小姐才帶著我上前去拉了貝嬤嬤一起,去了醒心堂……”連翹伏在地上,一口氣說了出來。


    當時查問眾人行蹤時,之所以排除了沈溪的嫌疑,就是因為貝嬤嬤給她作證,說她一直在醒心堂摘花!


    不料根本就是幫凶給主謀作證!


    被再次提及當時的情景,韋老夫人兩眼一黑便昏死過去。壽眉連忙一把抱住,急聲喚人:“張太醫,張太醫!”


    沈信言雙目含淚,強忍住心頭的悲憤,搶上去伸了手掐住老太太的人中,口中輕喚:“娘,娘!”


    韋老夫人這才悠悠醒轉,失聲痛哭了起來:“我的承兒啊!”


    這邊沈濯也忙奔向如遭重擊、軟倒在地的羅氏:“娘,娘!”


    沈恒坐在桌邊,雙手顫抖,雪白的胡子一翹一翹,一雙老眼,淩厲至極的盯著傻了眼的沈恭,咬了牙,一言不發。


    把羅氏交給芳菲,沈濯居高臨下地站在了連翹跟前:“還有什麽?”


    還有!?


    眾人都是一驚,滿麵駭然地看向連翹。


    難道沈溪還能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後來眼看著大爺回來,一個小鮑姨娘隻怕是兜不住了,小姐便背了夫人去尋呂媽媽……呂媽媽後來也沒出賣小姐……小姐盯緊了貝嬤嬤,本來想拿捏著她做些事情的,沒想到她因為這件事心神不定,得罪了三夫人,被趕了出去……前些日子,小姐買通了幾個人,已經去了莊子上,大約,貝嬤嬤這幾天……”連翹說到這件事,身子又是一抖。


    貝嬤嬤要被滅口了!


    沈信行憤懣難當,脫口罵道:“這種惡奴,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她若真的死了,那當時的事情,就由著連翹和沈溪說了……


    沈濯心裏一動,忽地蹲下,探究地盯著連翹,用了隻有她和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的意思,貝嬤嬤這件事,三夫人是不知情的。對吧?”


    連翹的身子又是一抖:“是。”


    “以我對三夫人的了解,她事先的確應該是不知情的。那麽,後來呢?貝嬤嬤真的是因為心神不定得罪了三夫人被送走,還是三夫人怕她泄露了機關,才尋了借口把她送走的?”沈濯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刮過連翹的耳邊時,就像是刮骨的鋼刀一般,刺得她戰栗不已。


    “是……是得罪了……”連翹似是禁受不住沈濯的逼問一般,忽然大聲哭道,“奴婢不是故意要替三夫人脫罪!奴婢是必死的人了,何必還要管旁人的死活?我們小姐命在旦夕,奴婢也沒的攀附,隻求二小姐能放奴婢的家人一條生路罷!”


    沈濯定定地看著她的頭頂,忽然冷冷一笑:“我倒覺得,連翹你,很像傳說中的死士啊!拚了自己一死,拚了沈溪的一條性命,也要挑撥一下我們家兩房的關係。真是有趣。你究竟是誰的人?我們家兩房和睦,很礙你們的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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