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早就親手打過沈恭的耳光,這時候氣得躺在床上手腳發抖,口中不住地罵著“逆子”“無恥”等語。


    沈濯見老爺子已經氣亂了方寸,索性過去一邊給老爺子順氣,一邊勸父親:“太爺爺身子不適,不如擱一兩天再說罷。”


    沈信言和沈信美對視一眼,點頭道:“如此,我先去問問萬俟大人,是否把田契追回來了。”


    原來,沈濯一行甫一回到吳興,現任的族長沈徳敬連忙來見沈恒,即刻告知他:您老人家的田產,剛剛被您那位嗣子,賣了。


    沈恒聽了幾乎要暈厥過去。


    沈信言急忙拜托了沈信美直奔湖州府,親自去尋萬俟盛。


    萬俟盛卻自己隨後進了門,搓著手賠不是。


    沈信言和沈信美愕然,沈濯在裏間冷嘲熱諷,把萬俟盛罵了個滿臉通紅。


    眾人相顧茫然。


    萬俟盛半遮半露地告訴大家:“九月裏二小姐就送了消息來,說德先爺號稱出外遊曆,鬧不好就會來吳興走走。千叮萬囑讓我留意著。然而小半年了,德先爺也沒露麵兒。過年又忙,我就鬆懈了。誰知老人家就趁著過年的工夫回來了。迅雷不及掩耳,買通了縣衙裏的一個小書辦,利利索索地把事兒給辦了……”


    眾人忙把沈恭“請”了來,問他那上千畝的好田,哪裏找的大買家;買的錢哪裏去了。


    沈恭隻是死不開口。


    沈恒劈麵兩個大耳刮子,沈恭臉紅脖子粗地吼他“偏心”,又吵吵著要恢複原先的關係,雲雲。


    這等“不孝”的家醜,若是鬧出來,別說沈徳敬這個族長麵上無光;就是現任的縣令,考評上隻怕也得不了好話。


    眾人忙勸,沈恭蹬鼻子上臉,沈恒險些氣死。


    這樣亂哄哄人仰馬翻,顯然不是個解決問題的樣子;沈濯索性勸了沈信言等人,等一等查一查再說。


    待回到房裏,冷靜下來的沈濯第一時間又跟萬俟盛把福順借了來,幾聲“順叔”甜甜地喊過,便命跟著來的國槐幾個人:“立即去查祖父的行蹤,怎麽來的,跟誰來的,有沒有帶女眷,都跟誰接觸過。還有,那個書辦的後台,給我查結實了!”


    荊四若有所思:“二小姐是覺得,老爺是帶著簪小姐一起回來的?”


    沈濯沉著地點頭:“沈簪失蹤,必定是祖父的手筆。但現在被他安置在了何處,卻不得而知。”


    福順和國槐都聽出了這話中有未盡之意,都恭順等著沈濯繼續往下說。


    玲瓏卻知道沈濯的顧慮,立即把眾人都從房中帶了出去,背了沈濯,耳提麵命:“大小姐兩次害過我們小姐的性命,才被送去了尼庵清修。如今逃了出來,隻怕最恨的就是我們小姐。你們若是能找到她的行蹤,萬萬不可輕忽放過。我們還有些事,得當麵問清了大小姐。”


    這堂姐妹,竟是生死仇家?


    福順立即帶著國槐等人去了。


    可是數日後回來複命,卻都說,沈恭是孤身回的吳興,身邊隻帶了一個花伯。


    至於跟他買賣田畝的那人,竟是一丁點兒影子都沒撈著。隻是在去縣衙辦手續的時候出現了半天,拿了換好名字的田契,立時便買舟南下,揚長而去。


    沈信言從女兒手中拿到這個消息,冷笑一聲,找了萬俟盛和那位新縣令來,溫和告訴他們:“家中的田產地契,都是家祖沈氏諱恒的名字。不知衙門是怎麽能讓家父做主,便賣掉了呢?實話實說,這可就是貴縣的疏忽了。我們家是不認的。”


    新縣令張口結舌:“府上有家譜,令尊乃是令祖之子……”


    忽然頓住。


    他是在跟當朝的禮部侍郎辯律法人情嗎?


    他吃飽了撐的嗎?!


    羞愧低頭,拱手道:“是,本官禦下不嚴了。”


    嗯,還算識趣。


    沈信言淡淡笑了笑,又循循善誘地告訴他解決之道:“若是細查,這千畝良田,賣價隻怕還低估了不少。貴縣回去問問,想必貴屬那位書辦,居中拿了不少孝敬。此事並非家父偷買祖田,隻怕是有人串通騙買良田。貴縣可要仔細追查那賊才好。”


    新縣令精神一振。


    這不就可以完美地把黑鍋卸給那個貪財的書辦了?


    “沈大人所言極是!下官直如醍醐灌頂!下官這就回去,急辦此事!”


    風風火火地跑回去,立即將買賣記錄銷去,重新做了田契,仍舊注明了沈恒的姓名,恭恭敬敬地送了回來。


    又回報道:“那書辦已經拿下,下官定會將來龍去脈審理清楚。那被騙去的田契立即作廢!待此案結清,下官會呈送公文,傳送各縣。”


    沈信言卻又善意地提醒他:“賊人已如魚入水,尋起來隻怕不易。何況,那賊買這田,又不留在吳興,他如何得利?想必是要再將手中田契或賣或抵,好去換更多的錢帛。貴縣若是等結案再告知四鄰,隻怕那賊早已拿了錢遠走高飛了。還不如行文請各縣協助尋賊呢。”


    萬俟盛終於能插嘴了,忙道:“此事我立即便回去辦理。吳興縣趕緊去做個公文吧,我也有的備案。”


    沈信言看向萬俟盛的眼神兒終於不那麽冷淡了,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吳興縣令急忙跑了。


    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


    沈信言這才回去,邀了沈信美,請了沈德敬一起去了沈恒處,正式商議分宗事宜。


    沈德敬原本以為沈恒這下子也會落戶京城,頗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問:“小太爺是留在吳興養老,還是在京城含飴弄孫?”


    沈恒病懨懨的,揮手道:“不要問我。我們家此事由信言做主。”


    擺明了隻是聽著,不打算主持此事。


    沈德敬心下冰涼。


    沈信言在京城發跡,跟陳國公一家都走得極好,又怎麽會落回吳興沈氏的籍簿上?


    誰知沈侍郎溫和含笑道:“祖父半生心血都在吳興家中,這又才將祭田莊子完璧歸趙,怎麽肯移了籍貫去京師?我與信行兄弟都是在祖父嗣下,自然要落在吳興。還請徳敬阿伯不要嫌棄我們兄弟才好。”


    沈德敬頓時驚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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