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魚昭容的……魚昭容照看臨波姐弟若許年,身邊難保沒有已經被那姐弟收伏了的下人。到時候,小皇子豈不是握在小三郎的手心裏?他會再抬舉新人……”


    蒼老男魂說著,氣息越來越微弱。


    沈濯歎了口氣,沉思了一會兒,才在心裏低低問道:


    阿伯,那一世的沈氏蘇姓案,是怎麽結的?


    “那一世啊,小二郎設計沈信誨殺了沈琮和沈恭,又偽造了沈恭的遺書翻供,線索斷了,案子不了了之。不過,那之後陳國公和你父親都失去了聖寵。


    “可同時,咱們的那位皇帝陛下,也對小二郎生出了疑心。所以後來,我才索性暗地裏扶持小三郎……”


    蒼老男魂說到這裏,忽然一頓。


    沈濯彎起了嘴唇,眼中寒意一閃,心中輕輕道:


    與此同時,勸衛王殿下蟄伏,由著太子和翼王打破頭。等太子被廢,翼王上位時,你再利用埋伏在他身邊的力量,殺了他。


    對吧?


    蒼老男魂連聲咳嗽起來,咳了許久許久,低低苦笑了一聲,再無聲息。


    阿伯,阿伯?


    沈濯靜靜地等到蒼老男魂的氣息情緒在自己靈海中完全消失,然後掀開帳子下了床。


    自己剛才攻其不備的最後斷言,應該沒有錯。這就印證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懷疑,也就印證了為什麽看似毫無關聯的肅國公和衛王,為什麽會有那樣的默契。


    ——身為先帝老臣,肅國公必定是看著天賜太子和當今陛下長大的。


    若果然是陛下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令先帝廢了天賜太子……而且,為了讓自己的雙生兒子不至於相爭,所以暗地裏遷延醫治,令二皇子終身殘疾的話……


    一輩子鐵血忠直的肅國公耳聞目睹,憤懣之下,難免不會變得偏激,變得對建明帝心生厭惡。


    然後漸次被那一對伯侄受害者蠱惑,將手中的軍方力量拱手相贈……


    沈濯微微擰起了眉,得到了一個跟建明帝無比相似的結論:“這個動機不充分。中間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或者其他的人……”


    肅國公是軍人,他在跟外邦勾結這件事上,一定做不到這樣毫無心理負擔。


    至於湛心……阿伯在那個時候勃然大怒的情緒不像是假的……


    若是三人組裏的兩個人都痛恨賣國賊的話,衛王獨力難支,他不可能越過肅國公去命令邊軍勾結西番追殺秦煐。


    所以,還有。


    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小姐,小姐您起身了嗎?”玲瓏略帶急躁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沈濯應聲:“進來。”


    門簾唰地掀起,不是玲瓏,而是淨瓶一腳踏了進來:“綠春總管親自把您祖父接進了京城,已經送去大理寺。老鮑氏帶著品紅回修行坊了。她剛進了修行坊的家門,就有人登門拜訪,自稱沈潔。”


    沈潔?!


    沈濯眉心一蹙:“沈利不是都被綠春帶走了麽?她難道……”


    沈潔竟然也在京城?


    還是說,沈利的家眷和沈潔,一直都在京城!?


    跟在後頭進來的玲瓏聽見了這個名字,撅起了嘴,低低地說了一聲:“若是隗先生在京就好了,這些人,他比較熟……”


    淨瓶有些莫名,詢問地看了玲瓏一眼。


    玲瓏看看正在擰眉思索的沈濯,沒敢吭聲,使個眼色,示意淨瓶一會兒再說。


    淨瓶隻得頷首。


    “沈潔必定是來給修行坊後院放火的。我還正在疑惑,這把火要怎樣才會燒到我們家來,現在知道了。走吧,對付這等潑婦,我出麵沒意義,得阮先生。”


    沈濯終於決定讓北渚先生介入了。


    淨瓶長長地鬆了口氣,笑了起來:“先生早就眼巴巴地等著小姐跟他說這件事了。畢竟是小姐的家事,您不開口,先生憋得天天在屋裏轉圈,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那可是夠難得的,竟然沒有替我這個小小的女子做主啊!”沈濯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北渚先生一向不大看得起女子,這一條,任誰都無法否認。


    可淨瓶卻笑了起來,悄聲道:“要擱從前,先生早八百年就把這事兒辦了,興許都不跟您、不跟大夫人打招呼。不過,現如今可不一樣了,家裏的事情,他哪一件敢不經小姐點頭就自作主張了?”


    說著,自己嘿嘿地樂。


    沈濯瞪了她一眼:“你就這麽看你們先生的笑話兒啊?”


    “多好啊!”淨瓶衝著沈濯擠眼兒。


    屏退了眾人,沈濯和北渚、羅櫝對坐,細細地說著如今她所知道的形勢:


    “這個案子必定是一個伏線千裏的人掀出來的。這個人,不是太子,太子太蠢,也不是皇後,皇後沒那個本事,自然就更不可能是衛王。我猜著,若不是湛心大師,便是肅國公。


    “我從綠春那裏得到的消息,和咱們手裏的種種跡象,結合在一起,恰好可以證明一件事:湛心大師、肅國公和衛王,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條船上的。


    “但是這個案子往台麵上一擺,伸手的就不僅僅是衛王這三位了,極有可能,皇後、太子和昔日裏跟忠武侯有恩有仇的,隻怕都會跳出來。


    “手段麽,不外乎兩條。一是做局,在大理寺天牢,當場抓住我們家人殺人滅口;二麽,就是莫名其妙地跳出來更多的證據,人證、物證,甚至是書信、族譜。”


    沈濯說著,彎了彎嘴角,抬頭看向北渚先生:“我現在就想跟先生商量商量,這兩個手段,咱們怎麽反過來用一用,讓那個伏線千裏的幕後黑手,也吃一把啞巴虧。”


    北渚撚著須,若有所思:“小姐難道就沒有想著先按兵不動,找出來那個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搖搖頭,沈濯看向窗外:“不用找。


    “那麽遠的布局,光看年紀,便隻有肅國公一個人而已。他效忠的是以前的天賜太子,也就是湛心。


    “可湛心現在被陛下圈禁,已經跟外界隔絕了聯係。肅國公也病體沉重,沒多久好活。此案幕後現在唯一的主導,就是二皇子,衛王殿下。


    “我麽,就想著,不能讓衛王殿下白辛苦一場,總要回報他點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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