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人雖然沒抬頭,也能感覺到景仁帝的目光,他額頭上的冷汗開始冒,帝王陡然增加的殺氣讓他的膝蓋又軟了三分。


    過了半晌,景仁帝隻說了兩個字,「繼續查,把那傳謠言厲害的,割了舌頭。莫要驚動母後。」


    俞大人立刻磕了個頭,「微臣領旨。」


    景仁帝繼續批閱奏折,「豆_豆_網。你下去吧。」


    俞大人走了之後,景仁帝問身邊大太監張內侍,「你是不是也聽說過了?」


    張內侍立刻跪下磕頭,「聖上,奴才隻聽說了一耳朵,立刻把那傳話的人痛打了一頓。」


    景仁帝一腳把他踢歪了,「狗東西,你既聽說了,為甚不早點來告訴朕?母後被人這樣造謠,朕豈不成了不孝之子!」


    張內侍也咣咣磕了幾個頭,「聖上息怒,奴才一直讓禦前可靠的人在查。可,可也隻能查到內宮,後麵的,奴才也不能大張旗鼓去問。」


    景仁帝坐了回去,繼續批奏折。


    等午飯時候,景仁帝直接去了壽康宮。


    李太後正在做針線活,她安靜地坐在暖閣裏,神情溫和,衣著簡單,氣質可親。


    景仁帝的思緒有些縹緲,小時候,他在前麵和皇兄們一起讀書,有時候受了二哥的氣,每次回來看見母後這樣安靜淡然的樣子,他也能平複下心境。


    後來他長大了,做了皇帝。當時他年少登機,朝中老臣、重臣和功臣一大堆,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知道,滿天下的人都想從他這裏獲得什麽,隻有母後,已經無欲無求。母後說她不用爭寵、不用提攜娘家,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操心的了。唯一所憂慮,就是皇兒皇位不穩。


    景仁帝當時很感動,他給母後辦壽宴、把明盛園收拾的幹幹淨淨讓母後去住,一來是想表孝心,二來是想讓母後能活得暢快一些,不是整日古井無波一般。


    母後從來不問他要任何東西,唯一所求,就是每年出宮一次,去給生母上墳。


    有時候他累了,倦了,就回來壽康宮坐坐。後妃們那裏,並不能讓他完全放鬆,她們都想讓他更看重她們的兒子,多寵愛她們一些,連笑容都帶了討好。


    他小時候,從來沒見過母後去父皇麵前獻殷勤,所有的妃子們,今天這個做湯、明天那個做點心,一窩蜂似的去討好父皇,隻有母後,始終不動如山。


    景仁帝站在暖閣門口看了許久,李太後似有所感,一抬頭,發現了兒子,「皇兒來了。」


    景仁帝笑著走了過去,坐在李太後身邊,「天冷了,母後這兩日好不好?宮裏送來的炭份例夠不夠?若是不夠,兒臣那裏多,給母後送一些。」


    李太後微笑,「皇兒不用擔心,皇後孝順,哀家這裏的東西,都是最好的。皇兒每日國事繁忙,不必為哀家這點小事操心。」


    景仁帝看了看屋裏的裝飾,簡單素淨,確實像寡居的婦人居住場所。


    「兒臣晌午陪母後一起用膳吧。」


    李太後點頭,「好。」


    母子兩個的對話比較簡單,李太後叫了瓊枝姑姑,讓她吩咐人擺飯。


    母子兩個的份例太多了,桌子擺不下。


    李太後對景仁帝說道,「皇兒,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以後讓宮裏把份例減一減吧。一粥一飯來的不容易,我如今不事生產,白用這麽多東西,增添百姓負擔。」李太後私下和兒子在一起,自稱並不是那麽嚴格不變。


    景仁帝搖頭,「母後,兒臣雖說富有四海,也沒能以天下供養母後,若連這幾個菜都減了,兒臣如何能安心。」


    李太後也不勉強,「皇兒孝順,母後很高興。」


    景仁帝往李太後碗裏夾了一筷子菜,「母後整日在宮中,不免無聊,明兒讓二位皇姐進宮陪母後說話。」


    李太後笑嗔,「胡說,你姐姐們孩子一大群,天這麽冷,進宮規矩又多,讓她們在家吧。快過年了,到時候宮裏就熱鬧起來了。」


    母子兩個一邊吃飯,一邊偶爾說幾句話。


    等吃過了飯,景仁帝就要走,李太後又叫住了他,從臥房裏取出一身外衣,交給了張內侍,「這是我閑來無事做的衣裳,皇兒拿去家常穿。」


    景仁帝謝過李太後,帶著張內侍走了。李太後站在門口,目送兒子出了二門。


    景仁帝到了二門的時候,回頭一看,見母後還站在那裏,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景仁帝手起刀落,砍了幾個傳謠言的腦袋,宮裏頓時肅靜了,宮外也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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