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的聲音更小了,「母後,朕保妹妹一世榮華,謠言不公而破,母後覺得好不好?」


    李太後抬起了頭,麵無表情地看著景仁帝,「皇兒在說什麽?」


    景仁帝轉開了臉,「母後,您永遠是兒臣的母後。但,兒臣的父親,隻有一人,就是先帝。」


    李太後大嗬,「皇兒!」


    瓊枝姑姑早把人都叫走了,殿裏隻有母子二人。


    景仁帝也不再藏著掖著,「母後,兒臣不怪您,父皇去的早,先生對兒臣有救命之恩,又多年嘔心瀝血輔佐兒臣,母後……兒臣不怪母後。」


    李太後輕笑了一聲,眼底有了淚水,「皇兒,母後年幼時,隻想吃飽穿暖,不挨打挨罵。後來,母後被李家救了,你外公外婆待我好,母後和你兩個姨母在家裏吃的一樣穿的一樣,又和楊家定了親。母後以為,等楊家大郎中了秀才,母後就是秀才娘子了,過著普通的日子,平平淡淡,多好啊。可是呢,母後大概不配過那樣美好的日子。」


    李太後頓了頓,繼續說道,「進了王府,母後服侍先皇後龐氏,受平氏欺壓,母後從來沒抱怨過一句。這是母後的命,合該就是來受罪的。後來,先皇後開恩,母後生了你兩個姐姐,母後才覺得活著有了些意思。等皇兒出生,母後就更不敢隨波逐流了,母後在宮裏小心謹慎,你舅父和三姨夫,還有嚴侯爺一起,曆經多少風雨,皇兒才保全性命。等皇兒做了皇帝,滿朝文武都是老臣、重臣,皇兒才十二歲,母後又害怕了,這世上,誰不喜歡權力呢。官員權力沒了,最多是回家種田。皇兒沒了皇位,就要人頭落地了。」


    景仁帝有些動容,「母後,兒臣不怪母後。母後與先生有情,兒臣也能理解。父皇在世時,母後從未有違規矩。父皇去了,母後和太傅有什麽,兒臣不想追究。兒臣知道,母後一半是為了兒臣。若無母後,先生就是臣子,不會有這般忠心。」


    李太後把自己倒的茶水喝了,「皇兒,母後對不起你父皇。明兒開始,我去皇陵,給先帝守靈,以贖罪過。」


    景仁帝看向李太後,「母後,兒臣說了,兒臣不怪母後。」


    李太後看向景仁帝,「皇兒,母後疼你,你知道嗎?」


    景仁帝點頭,「兒臣知道。」


    李太後忽然淚流滿麵,「皇兒,你得父母疼愛。可是那個孩子,是母後吃了藥早產下來的,一出生就送走了,從來沒有得到母親疼愛過。這是母後的罪孽,母後去贖罪,希望皇兒能饒過那個孩子。」


    景仁帝見李太後忽然落淚,有些慌張,多少年了,從父皇過世以後,母後再也沒流過淚。


    他趕緊給李太後擦眼淚,「母後,母後,兒臣不孝。母後,這些事情,不該由母後一個人來承擔。母後隻管在壽康宮安享天年,兒臣會處理好一切的。」


    李太後抬眼看向兒子,「皇兒,母後多謝你。母後求你,別讓寶娘進宮了,不然母後餘生,如何能安寧。」


    景仁帝拉著李太後的手,「母後,先生有錯。他對父皇不敬,兒臣不能明著處罰他,隻能讓他受些煎熬。」


    李太後不明所以,景仁帝笑著解釋,「母後莫急,二妹妹是朕的妹妹,朕怎能真讓她進宮,豈不成了畜生。兒臣聽說,楊家另有一女,比二妹妹隻小了一個月,與二妹妹容貌極為相似,先抬進宮來,封個貴妃,母後多教導幾年。」


    李太後忽然跪了下來,「皇兒,你是帝王,我現在不是太後,隻是一個失貞婦人。求聖上開恩,不要讓楊家女子進宮了。寶娘進宮,我餘生難安。楊三娘子進宮,寶娘餘生難安。都是我的錯,我求皇兒,饒過她吧。」


    李太後這一跪,景仁帝立刻也跪了下來,「母後,母後,兒臣如何能承受的住。」


    母子兩個摟在一起,李太後哭著說道,「不,皇兒受的住,你是天下之主,我對不起先皇,該受罰。皇兒替先皇懲罰我,我心甘情願受著,隻求皇兒不要牽連無辜。」


    景仁帝摟著李太後,「母後,母後,兒臣錯了。可兒臣怎麽能懲罰母後,但兒臣若丁點反應都沒有,兒臣又如何對得起父皇。」


    李太後淚如雨下,「皇兒,都是母後的錯,母後對不起你。」


    李太後哭了一陣,景仁帝一直給她擦眼淚,等她不哭了,景仁帝輕聲勸慰,「母後,兒臣該怎麽辦。」


    李太後低聲道,「皇兒,若是為了懲罰楊鎮,母後已經懲罰他十幾年了。」


    景仁帝詫異,「母後說的是何事?」


    李太後看向兒子,垂下了眼簾,「寶娘並不是母後生的,她是我親表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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