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兩廣地帶卻並不寒冷,日光和煦,江麵微風陣陣,與拉薩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漁船酒家裏放著古箏曲,霍虎人高馬大,雙臂一攏,趴在桌上曬太陽打瞌睡,展行接過菜單:“我又不是貓。”林景峰點了幾個河鮮,嘲道:“你他媽就是隻純種貴族貓,老子賺幾個錢不夠給你買飼料的。”展行笑道:“我隻要吃一點螺絲粉就行了。”林景峰點完菜,沉默地坐著,展行又粘上來,問:“媳婦,你在想什麽?”林景峰:“叫老公,在想小雙。”展行:“哦。”展行半晌不吭聲,林景峰淡淡道:“小雙就是柳州人。”展行沒有接話,林景峰望向欄杆外,說:“你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嗎?”柳江沿岸是民居,但江邊欄杆前,有不少石凳,公園外坐著不少人。展行側著頭看了一會,有個少年坐在石凳上,一名中年人走來,坐在他身邊,說了幾句話。展行莫名其妙,林景峰說:“是同誌聚會的地方,單身的同性戀會到這裏來找伴,小雙就是柳州人。”展行點頭不語,似乎看見許久前的林景峰與王雙並肩坐著……實際情況則是:排椅上,那中年人伸手搭著少年的肩膀。少年正在喝可樂,一口水噴了出來。林景峰道:“那小子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江邊少年把背包朝身後一甩,起身就走,中年人追了上去,片刻後,少年從腰間抽出一把槍,銀光閃閃,正是林景峰用慣的沙漠之鷹。唐悠把槍抵在那人的額頭上。唐悠的肺簡直都要氣炸了,自打從華南之劍地下營出來以後就沒碰過一件順心事,身份證沒帶,潮州話聽不懂。出了潮汕地區以後總算語言通了點,上火車想到處逛逛,第一個目標就是就是柳州,他是抱著目的來的,下了火車隨便找個地方坐著,便被調戲了。唐悠收起槍,那中年人瞠目結舌地昏倒了,他在江邊走了一會,尋思先找個地方坐著,轉身離去。唐悠穿一件白襯衣,外麵套著黑毛衣,襯衣領口洗得雪白,從v字領中掏出來,卷了袖子,頭發亂糟糟的,白皙俊秀,穿西褲,皮鞋,背上背著個雙肩電腦包,看那模樣仿佛和展行一樣大,像個學生。展行道:“他用的槍和你一樣,他是幹嘛的?”林景峰作了個“噓”的手勢:“小聲點,不清楚,看那模樣不是道上的人,別管了,我們吃完就走。”林景峰結完賬,經過酒家門口時,忽然瞥見珠簾後,一名靛藍旗袍的女人倚著,漫不經心地看賬本。林景峰停下腳步,女人朝他嫵媚地笑了笑,作了個“滾蛋”的手勢,林景峰蹙眉,點頭,轉身離去。林景峰一直在思考,她又到這裏來做什麽?當初不是已經送到拉薩醫院去了?以她的能耐,應該不至於被抓住才對。林景峰拿著青雲齋的名帖,找到楚行雲說的地方,那是柳州老城區偏僻處,一間破破爛爛的大屋,堂屋裏沒有人,到處都是蜘蛛網。下午三點半。林景峰看了表,時間還沒到,便隨意坐下,吩咐道:“你們可以去睡個午覺,先在這裏等人。”展行根本不知道林景峰要做什麽,於是和霍虎到院子裏等著,時間接近四點,陸續有人背著包,進廳裏來,各個風塵仆仆,有老有少,站了一屋子人,也不說話,林景峰蹲在一張破破爛爛的木椅上,挨個注視來者。這些都是行雲為他找的,打下手的盜墓賊。“哈哈哈……”展行拿著麵鏡子,在院外晃太陽光,把亮點反射在牆上,霍虎跑來跑去撲光斑玩。林景峰:“……”“你們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嗎?”林景峰道。四點,林景峰點了人數:“隻來了個八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三。”堂屋裏光線昏暗,沒有人吭聲,廳裏站了一地人。其中一人看了看左右,接口道:“聽說過,三爺有什麽吩咐直說罷。”林景峰說:“還有兩個人就不等了。你叫什麽名字?”那人道:“宋晨武。”林景峰說:“成,麻煩你當副手了,把名帖給我看看。”宋晨武收了名帖,交到林景峰手裏,八張一疊,林景峰道:“這次我們要去的是山裏,先說酬勞,今天是幾號?”宋晨武道:“臘月十九。”林景峰眉毛動了動,“到年廿九,十天,每位每天工錢五百,廿九辦完事,出雞叫山再補六千,大家好回家過年。“什麽活兒,說清楚點,雞叫山不去。”終於有人問道。林景峰蹲在椅子上,掏了根煙叼在嘴裏,宋晨武上前給他點著,林景峰示意謝謝,解釋道:“雞山有白崇禧的兵工廠,軍閥混戰那會兒,李宗仁也在旁邊有個基地。”外頭的展行不玩了,偷偷聽著。又一人道:“叫我胡楊。”林景峰點了點頭:“柳州四年前不是發了個案子麽?一群本地仔鬥毆,殺了人,這邊局子裏發過通緝令,抓在逃的那幾個小子,後來就一直擱著,擱了好幾年,有人在雞山的防空洞裏找著了其中一個。”胡楊忽然表情變得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