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皆是蘇皖的心腹,兩人對蘇寶也極其疼愛,自然不會背後非議主子,可青枝卻是個話多的,還十分八卦,從旁處聽來了有趣的事還會講給蘇寶聽,難道蘇寶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


    蘇皖所料不差,青枝曾與端芯提起過鋪子隔壁那個賣豆腐的小寡婦,丈夫走後,她便一個人拉扯孩子,因帶著孩子,旁人再給她說親時也都不是什麽好人家。


    她嫌孩子是個小拖油瓶,不僅時常讓他餓肚子,三天兩頭的還動手打他,那孩子原本還很機靈,現在卻呆呆的,讓人唏噓不已,青枝是同情那孩子才跟端芯念叨了起來,不料卻被剛睡醒的蘇寶聽了一耳朵。


    他這才知道,原來孩子也可以是累贅,是小拖油瓶。明明清楚娘親不會嫌棄他,可是不知為何,見她想將自己送走,蘇寶還是有些恐慌。


    換成以往,見他如此,蘇皖肯定要捏一下他的小臉,讓他好好反思一下,現在望著他略顯不安的眼眸,蘇皖卻隻餘心疼,她將小家夥攬到了懷裏,親了親他的小臉,「說什麽胡話?娘親怎麽舍得不要你?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娘親也會陪你一起。」


    蘇寶顯然被她安撫了下來,眼中隻剩疑惑,明明之前娘親還說他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怎麽突然又有了爹?蘇寶本能地嗅出一絲不對勁,果然這絲不對勁,很快便得到了印證。


    得知娘親要扮做奶娘跟著他時,他的小臉便緊繃了起來,「娘為何還要扮做別人?」


    以前唯有外出時,娘親才會化成旁人的模樣,在家時卻是真麵目示人,難道爹爹那裏也有危險?


    蘇寶雖然才四歲,卻比尋常孩子聰明得多,他隱隱明白娘親是在躲避壞人,這也是他為何一直想盡快長大的緣故,因為從小沒有父親,他其實也不太懂,父親之於他們,是怎樣一種存在。


    清楚日後肯定瞞不住他,蘇皖沒有騙他,而是認真解釋道:「我跟你爹爹其實並不熟悉,我如果冒然現身不僅會給他帶去困擾,娘也會覺得不自在。」


    蘇寶不是很理解,幹脆利索地下了決定,「那就不去找他。」


    蘇皖又解釋了幾句,知道是去避險去了,蘇寶才勉為其難地接受,還皺著小眉頭提了要求,「要兩根冰糖葫蘆才行。」


    這個小鬼。


    蘇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爽快地應了下來。


    蘇寶又提要求,「娘親不許把自己畫的太醜。」


    他還是喜歡娘親漂漂亮亮的模樣,笑起來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蘇皖嗯嗯點頭,瞧著敷衍極了,蘇寶抿了抿唇,看在冰糖葫蘆的份上才沒跟她計較。


    等端芯從織新閣回來,蘇皖便讓她取了一百兩銀子,吩咐了她幾句,端芯拿著銀子將門外的小藥童喊到了一旁,沒多久兩人便達成了交易。


    小童抱著銀子,歡喜地離開了此處。


    蘇皖則坐在梳妝台前化起了妝,她有一雙極其神奇的手,畫起妝來,可謂是信手拈來,不過片刻,鏡中便出現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她對著鏡子看了片刻,除了眼睛,沒一處與之前相似。


    怕萬一引起懷疑,她不僅將自己畫成了三十多歲的少婦,還在臉頰上點了兩顆痣。


    她與景王已有五年不見,五年前的她,眉眼間尚帶著一絲稚氣,如今五官早已長開。她要扮做蘇寶的奶娘,說到底不過是個丫鬟,小心些,應該不會被發現。


    等她畫好,端芯已經收拾好了包裹,包裏除了兩身換洗的衣服,便是一些細軟和蘇寶的藥,他雖然退了熱,怕他萬一又不舒服,蘇皖才讓端芯將藥也帶上了。


    馬車來到小院門口時,蘇皖衝蘇寶招了招手,小家夥放下手中的七巧板,朝娘親走了過去。


    端芯亦步亦趨跟了去,她不受控製地紅了眼睛,「姑娘真不用奴婢跟著嗎?奴婢不在以後誰來伺候您?」


    蘇皖好笑地拿帕子為她擦了一下淚,她是以奶娘的身份出現的,若是帶著端芯,不出一日就會暴露身份。


    端芯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怕自己又要哭,她背過身,沒再追問,而是道:「姑娘放心,奴婢定謹記您的交代,安王府的事奴婢也會盡快辦妥。」


    蘇皖點頭,「你一切小心,就算辦好也不必去王府尋我,得空時,我會親自去織新閣。」


    端芯含著淚,重重點頭。


    此刻剛過申時,暖風熏人,夕陽的光輝在屋簷的折射下灑了下來,整個小院都籠罩在一片暖色之下,蘇寶原本還沒什麽感覺,見芯姨紅了眼睛,他緊繃的小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傷感。


    小家夥突然道:「我會照顧好娘親。」


    端芯忍不住又轉過了身,紅著眼睛抱了一下蘇寶。


    蘇寶有些不自在,耳尖動了一下,最終卻放棄了掙紮。


    端芯隻是抱了一下就鬆開了他,她含淚笑道:「小主子也要照顧好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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