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他就軟了下來,人雖然依然沉默,卻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淚,趙冉桐吸著鼻子拍開了他的手。


    「你走開,既然什麽都不想說,你就一邊去,和離後,綿綿我也要帶走,讓你媳婦女兒一個都不剩。」


    她哭得嗓子都有些啞了,聲音嗡嗡的,蘇皖在內室聽著她賭氣的話,都覺得好笑。


    顧令寒依然很沉默,見她哭得可憐兮兮的,他眉頭才擰了擰,他伸手又擦了擦她的淚,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麽哭成這樣,半晌才問道:「你不是也不想生?」


    趙冉桐微微有些懵,茫然地看著他。


    顧令寒見她竟早就忘了,眉頭又擰了一下,他五官深邃,每一個線條都無比淩厲,擰眉的模樣格外嚇人。


    趙冉桐被他看得心中莫名有些打鼓,忐忑過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委屈,她不由吸了吸鼻子,「你不要汙蔑人,明明是你偷偷喝藥,被我逮到了,竟然怨我,沒想到你這麽卑鄙。」


    她推了他一把,就站了起來,想哭著跑開時,卻被顧令寒拉住了手臂,他有些無奈,見她狠狠瞪著他,他才低聲道:「嗯,是我卑鄙,你生綿綿時,就差點難產,萬一再難產怎麽辦?」


    當年生產時,她疼得眼淚一顆顆往下砸,說好疼啊,不想生了,她哭得可憐,他在身旁看得也無比難受,可是哪有生到一半,不生的?


    他隻是一次次親著她的發,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一點力量,她麵色蒼白,疼得身上全是冷汗,到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一胎生得很艱難,孩子好久都沒能生出來。最後產婆甚至問他保大還是保小。


    顧令寒至今無法忘記那一刻的感受,他寧可出事的是他,也不希望她遇到絲毫危險。


    趙冉桐這才想起難產的事,她沒有力氣時,隱隱好像聽到了一聲艱難的保大,她當時一顆心都要碎了,什麽保大?她隻是沒力氣了而已,還不許她休息一下嗎?


    怎麽就到了保大的地步?她模糊的意識當即清醒了許多,她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的寶貝就要來到世上了,誰也不能舍棄它,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最終成功生下了綿綿。


    趙冉桐怔怔看著顧令寒,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捕捉到了他的念頭,他是怕她再次遇到危險?


    可是當初並沒有很危險啊,她隻是累了而已,她最終不是成功生下了綿綿?見他竟把她那句不想生了,當了真,她心中一時說不上什麽感受,眼淚又劈裏啪啦砸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管,我就要生,你不許攔我,你如果再服藥,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說著說著,心中又難受了起來,眼淚一顆顆往外掉。


    顧令寒卻始終沒有鬆口的意思,他寧可她不理他,也不希望她出事,不希望再次麵臨保大保小的境地。


    他不是不愛綿綿,可是當初還是舍棄了她,哪怕這幾年所有人都覺得他將綿綿寵上了天,再疼女兒不過,卻沒知道他心中的無力和悔恨,他並不是一個好父親。


    他甚至不敢麵對綿綿那張肖似他的小臉,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她平靜的麵孔下,有一顆洞察一切的心,她早就知道爹爹舍棄過她。


    見一個在哭,一個始終沉默著,蘇皖有些無奈,從內室走了出來,瞧他果然是為了冉桐,蘇皖感慨萬千,她還是頭一次見一個男人因心愛的女人,選擇無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所背負的是世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如果不是愛慘了她,他又豈會這樣?


    蘇皖都不由覺得震撼,由衷地覺得趙冉桐能遇到他,當真是好運氣。


    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趙冉桐的背,趙冉桐哭的難受,將小臉埋在了蘇皖肩膀上。


    蘇皖拍了拍她的背,對顧令寒道:「我知道你是為冉桐好,不過膝下一直無子也不是辦法,懷孕這事,其實沒那麽可怕,難產的一百個也不會遇到一個,不能怕難產就不讓生,再說了,綿綿不是順利出生了?頭一胎既然順利,第二胎隻會更順利。」


    顧令寒依然無比的沉默,顯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皖歎口氣,繼續勸道:「我知道膝下無子,你也承受著不少壓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會有壓力?你們是夫妻,不管遇到什麽事,還是商量著來比較好,你擅自做決定時,隻會讓她難過,如果你們想和和美美的過下去,你也得有所改變才行,就算是為了她好,也不能一味地自己拿主意。」


    顧令寒抿了抿唇,微微頷首。


    蘇皖覺得也虧得冉桐脾氣好,鬱悶時哭一哭就完了,如果換成她,夫君什麽事都擔著,什麽事都不告訴她,一味地擅自做主,不管他的出發點為了什麽,她都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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