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聲慘厲,杜氏硬生生起了身雞皮疙瘩,到底是自己親閨女,怎舍得送命?心裏是又恨又痛,抬手狠捶幾下,還是和傅昭說:「好在沒釀成大禍,就當看在你小侄子麵上,好歹拉他們一把。」


    傅昭先看看洛樺,他冷峻的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這家夥有法子解決。


    傅昭便說:「既然娘說了,我們怎麽要聽,但二姐不能平白受這個委屈。」


    「那是自然,以後兩位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們做姐姐姐夫的,自當關心、愛護……」傅姐夫訕訕笑道,扯了傅大姐一把,「奔忙這一日了,還不快準備晚飯去。娘,二妹,三妹,快炕上坐。」


    傅二姐冷哼一聲,又是個白眼送給這二位,仍舊憤恨不平,但親娘求情,心裏再窩火也得暫時按下去,隻琢磨著如何讓這二位大出血!


    傅大姐直接從外麵叫了桌上好的席麵,杜氏自然是上座,傅昭姐倆一左一右,洛樺坐在傅昭下首,傅大姐夫妻二人沒敢落座,恭敬地站在一旁伺候吃喝。


    傅昭頭一回有這待遇,竟有些受寵若驚,然傅二姐泰然自若,嘴上不停,不是吃就是發號施令,把傅大姐指揮得腳不沾地,一頓飯下來,幾乎累斷了腰。


    看著她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強顏歡笑的樣子,傅二姐的怒火消去幾分,若是以後都能這般使喚她,倒也不錯。


    傅家母女飯罷,傅姐夫剛要坐下來吃幾口,洛樺就走過來要筆墨伺候。


    傅姐夫豈敢不從,殷勤捧出文房四寶,洛樺也不含糊,刷刷幾筆寫了封信,交給他說,「趁夜,送到真定府神武右指揮使司,不可拆。」


    好大的來頭!傅姐夫一個趔趄,結結巴巴問道:「給、給給誰?」


    「交與牙門當差的營兵即可,不必多說一句話,遞上就走,萬不可透露一句你我來曆!否則,事辦不成可要你自己擔後果。」


    傅姐夫不敢多問,趁著城門口還沒關,連夜趕著騾車直奔真定府。


    夜深沉,無風,院子裏的樹如凝固在黑暗中般,紋絲不動,驀地黑影閃過,樹梢輕微晃動了下,複又隱入一片黑暗當中。


    傅家母女睡得正熟,自然不會發現最有能耐的三姑爺此時去了哪裏。


    翌日,微風拂袂,晨光熹微,傅昭早早起身,然剛打開房門,就發現洛樺已站在庭院中,看樣子早就起來了。


    「你從外麵回來的?」傅昭指著他褲腳問,「瞧瞧都被露水打濕了。」


    洛樺低頭看看,「我解決了方家藥鋪。」


    那個流氓地盤?傅昭倒吸口冷氣,拉著洛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檢查一番,方微微鬆了口氣,「強龍不壓地頭蛇,連我都知道的道理,你既然有能力擺平劉家,就不要單獨去會那幫地痞無賴——出了事怎麽好?」


    洛樺微微一笑,這令他冷峻的眉梢眼角難得染上一絲暈色,他柔聲道:「這兩家不一樣,放心,有你在,我怎舍得出事?」


    傅昭有點不好意思,用澄清得如秋空般的妙目瞪了他一眼,笑嗔道:「你知道就好,你答應過我養我一輩子的,可不能食言!」


    許是清晨的陽光太過燦爛,洛樺竟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隻覺整個世界忽然模糊起來,唯有她,鮮明生動。


    他不自覺地伸手,剛要碰觸到她的臉頰時,忽聽大門咣當一聲開了,原來是傅姐夫回來了。


    他連夜趕路跑了個來回,雖然隻有四十裏路卻也累得氣喘籲籲,走路腿都打晃。


    但傅姐夫臉上絲毫不見疲態,相反還有些興奮,他相當自來熟地拍了下洛樺的肩膀,哈哈笑道:「好妹夫,這下姐夫可是開眼啦。」


    他聲音極大,不但驚起樹上的飛鳥,也驚起屋裏的三個女人。


    隻聽他眉飛色舞,喋喋不休道:「我一到牙門口,那巡夜的兵勇就過來轟我,結果我把你那信往他手中一遞,嘿嘿……你猜怎麽著?」


    杜氏正盤腿坐炕上,偏著耳朵隔窗聽著,聞言「啪」地推開窗子,「快說,少賣關子!」


    傅大姐小跑著從屋裏迎出來,揪著他袖子嚷道:「我這一宿急得坐不穩睡不寧,一閉眼就夢見你被人抓走了,你還不快點說,別讓我著急。」


    傅姐夫麵有得色,昂著下巴好似官老爺做派,「那丘八一見信封就大驚失色,那是點頭哈腰、作揖行禮、千求萬懇地請我原地等他,扭頭拔腿就往牙門裏頭跑啊。」


    便是傅二姐也被吸引,好奇問道:「後來呢?」


    「後來?」傅姐夫一臉諂笑,「當然是遵從妹夫的話,我一句未說,腳不沾地兒地就往回趕了。」


    其實他沒說實話,他悄沒聲地躲到暗處等了會兒,一袋煙功夫不到,便看到一個年輕的錦袍將軍飛也似的跑出來。


    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將軍臉上的表情,那是希翼破滅之後的,深不見底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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