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心猛然一縮,不由屏住呼吸,悄悄躲在屏風後頭偷聽。


    洛樺耳朵動動,眼風掃過屏風,溫聲道:「嬤嬤,我從未想過與周家做親,此事莫要再提。阿昭是我心愛之人,她天真淳樸,還請嬤嬤多多提點,切勿讓她受委屈。」


    孟嬤嬤搖頭歎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總歸還要你喜歡才行。也罷,你盡管放心去做你的事情,老婆子自會照看好她!」


    「且我看夫人並非愚鈍之人,待我多加打磨,總能教出一個不輸名門閨秀的將軍夫人來。」


    洛樺停頓了幾息,一哂說道:「她現今這樣挺好,無須改變。」


    孟嬤嬤暗歎,後宅險惡,她這樣進去,隻怕叫人吃得骨頭渣子也不剩。她心裏想著,卻不說出來,起身看看壺漏,最後叮囑一句,「夫人尚且年幼,身子骨未長成,不宜過早承歡,你正是血氣方剛之時,但務必忍耐些,女人家的身子嬌貴,你不許瞎折騰。」


    屏風後麵的傅昭萬萬想不到她會這麽說,當即臉燒得發燙,耳朵嗡嗡響,待回過神,外間已然平靜如斯,便以為他們走了,繞過屏風,卻見洛樺蹺足而坐,笑吟吟看著她。


    「夫人,你夫君無處可去,可容他在此歇息?」


    此時外麵冰天雪地,屋裏地龍炭火熊熊,一點兒煙火氣不聞,熱得傅昭渾身發燥,想起孟嬤嬤方才那番話,隻羞得臉紅到耳朵根,斜睨他一眼,甩手就走。


    洛樺呆了一呆,隨後疾步追上,大手一攬將她攔腰提起,翻身壓在暖炕上,「阿昭,我隻摸摸,不動真格的。」


    說來也怪,隻要挨著他的身,傅昭就渾身酥軟,半點氣力全無,哪裏還受得他揉搓,幾下就軟成一汪水,禁不住叫出了聲,配著滿頰嬌羞,眼波流沔,真真豔若桃李,與往日的清新純真簡直判若兩人。


    洛樺又是一呆,強壓著血氣翻騰,拿錦被嚴嚴實實蓋住她,仰麵躺倒,長歎口氣道:「我實乃君子也。」


    傅昭不懂他的意思,但見他不再動手,心裏鬆了口氣,老實說,麵對如狼似虎、身若火炭的洛樺,她還真有點不適應。


    「你著急和我成親,是不是想替我立威?」


    洛樺略帶詫異看著她,「阿昭明白我的用意?」


    傅昭點點頭,側身靠在他肩膀,「我長著眼睛和耳朵,會看也會聽,院裏的人都看孟嬤嬤眼色行事,而她又對我諸多不滿,你怕我受委屈,所以才急著擺明我的位置?」


    洛樺撫著她一頭柔順的長發,溫聲說:「孟嬤嬤對我視如己出,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我已和她把話說透了,阿昭莫與老人家計較。」


    「我知道……她是侯府的人,這樣出來找你,會不會引起侯府的注意?」


    洛樺眼神一暗,幽幽道:「前後章華,後有韋放,隻怕安國侯府早知曉我的處境,暗中下絆,不然我何須與私鹽販子混到一起!」


    賑災時韋放惡意相逼,他本想來真定找舊部借糧,不成想連縣城的大門都出不去。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無奈之下,他隻好借助何老五的江湖勢力救急。


    結果還沾惹上何春妮這塊膏藥!


    然而此番變故也讓洛樺決心徹底放手一搏,他放下驕傲,懇請軍中舊友幫忙疏通,哪怕從大頭兵做起,一槍一刀實打實積累戰功,終能重返朝堂之上。


    隻是他唯一放心不下阿昭,阿昭對京城莫名的恐懼,總讓他心神不寧,他唯恐安國侯府對其不利,所以請來了孟嬤嬤。


    「孟嬤嬤原是祖父的心腹大丫鬟,掌管祖父一切事務。」想到陳年舊事,洛樺露出譏諷的笑,「祖父死前曾說,孟嬤嬤是侯府的功臣,太夫人為了維護自身賢名兒,盡管對她又恨又妒,卻始終不敢動她。」


    太夫人威嚴的臉浮現在她腦海中,陰沉的目光刀子般剮著自己,那厭惡的神情就像在看一隻臭蟲!傅昭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因太用力手有些抖。


    洛樺覺察到她的異樣,忙攬她入懷,「莫怕,即便咱們回京,我也不會住到侯府裏,咱們單獨買個宅子,安安靜靜過自己小日子。」


    傅昭強迫自己從恐懼中冷靜下來,「你和我說說侯府的事吧,我不能兩眼一抹黑進京。」


    「……安國侯是祖父的嫡子,膝下唯有一子,自小體弱多病,所以才是我上戰場。我父親是庶子,怯弱無能,太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還不如嶽父知道護孩子,我母親……」他喉頭動了下,閉上眼睛,半晌才說,「隻知道哭,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想了想又笑道:「我還有一個妹妹,年紀比你小一歲,我成年在外征戰,一年也見不了幾次,竟記不清她長什麽樣。」


    我知道,傅昭默默說,清麗可人,大家閨秀,深以我這個嫂子為恥。


    「還有一個人,你務必要提防——安國侯的嫡長女,臨平王妃洛蔓!」洛樺眼神陡地一沉,冷冷說道,「此人麵慈心黑,心機深沉,無論她說什麽,你都不要理會,盡量避免與她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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