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會回京?」


    洛樺又喂她喝了杯酒,「我今天下午見了康王和定國公,他們會想法子騰出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的空缺。阿昭,到時候你就是三品淑人,侯府也不敢小瞧你。」


    傅昭沉默了會兒,慢慢說道:「你和靖王交好,轉而投靠他的死敵康王,會不會對你名聲有礙?可千萬別因為我……」


    「你別多心,我自有我的考慮,當今隻剩下二子,康王是嫡子,臨平王的母妃不過是宮女出身,且早就不在了。除非康王和世子死了,否則絕輪不到他繼位。還有……」


    洛樺目光陡地一閃,臉上閃過一絲陰冷的笑容,「單憑臨平王和侯府的關係,我就要支持康王上位。」


    朝堂上的事,傅昭不懂不敢亂說話,因笑道,「你主意已定,我跟著就是。」


    二人又吃了幾杯酒,傅昭不勝酒力,迷迷糊糊中又遂了他的心願,翌日回想起來,仍是滿身的不自在,嗔怪說:「怪不得你總勸我吃酒,原是存了這心思。」


    洛樺貼著她耳邊說,「這幾個花樣,你隻說你喜不喜歡。」


    傅昭抄起笤帚疙瘩作勢要打,剛追到房門,就見豆兒急匆匆過來,「老爺、夫人,外麵有兩個人,說是安國侯府的石管家兩口子,想求見老爺夫人。」


    洛樺的臉罩在屋簷下的陰影中,看不出是什麽臉色,隻一字一頓說道:「不見,轟出去。」


    「等等!」傅昭叫住豆兒,轉身溫言道,「不見不好,不如你去臥房暗中聽著,我來探探他們的來意,總之無論他們說什麽我都不答應就是了。」


    洛樺思索片刻,讓她早點麵對這些人和事也好,遂點點頭,閃身進了屋。


    傅昭讓豆兒將人領進來,豆兒猶豫了下問道:「夫人,不換身衣服嗎?」


    「不用,你隻管去。」


    石管家是安國侯的奶兄,侯府的大管家,石家的是太夫人身邊的掌事嬤嬤,傅昭並沒有像上次那樣難為侯府的人,直接將人請了進來。


    石家兩口子恭敬地給傅昭見禮,石管家不好盯著傅昭看,石家的卻看了好幾眼。


    傅昭下著米色紗裙,外罩白底橙黃小花長衣,頭飾僅用了紅瑪瑙垂珠簪,十分的家常。


    這是沒把他們當外人看,還是表示她的倨傲?石家的一時拿不準主意,隻把太夫人的意思轉述一遍,無外乎是希望他們重回侯府。


    「太夫人說了,不追究二少爺不告而娶的過錯,鬧得大了誰麵上也不好看,大家還是一家人,她還等著喝您的孫媳婦茶呢。」


    傅昭微微一笑,輕輕搖著一把檀香木扇,不疾不徐說:「我聽說,侯府正和周家議親,世子已訂了親,不知這是給誰議的?」


    石家的心裏咯噔一聲,額頭冒出幾滴汗,陪笑道:「二少爺曾和周家議過親,但後來不了了之,如今有少夫人了,那門親事自然是不作數的。」


    「也就是說,侯府承認了我這個孫媳婦?」


    石家的滿臉堆笑,「您回府認了親,敬過茶,大家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在一處,又體麵又香親。少夫人這般的品貌,在這小地方真是糟蹋了,回到京城,侯夫人、大姑奶奶領著您往大小宴席上一亮相,嘿,別提有多少人會豔羨您呐!」


    見傅昭隻是淺笑,並不說話,石家的轉轉眼珠,扯扯自家男人的袖子。


    石管家會意,低頭躬身道,「少夫人,外頭的事您可能不清楚,獨木難支,沒有家族的支持,二少爺在官場上也會處處掣肘。」


    「這樣啊,」傅昭似乎有些意動,仔細想了想,忽問道,「前幾個月侯府來人請我上京的時候,我就說過,若要我們回府不難,隻需還我家爺一個清白,現在你們來請,是不是侯府要給我家爺賠不是?」


    石家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卻沒說什麽,隻覷著傅昭,一口接一口悄悄吐著粗氣。


    石管家是個靈性人,忙將身子彎得更低,陪笑道:「小的一個下人,不敢替主家應承什麽,但太夫人要小的捎話給二少爺……」


    他抬頭飛快睃了傅昭一眼,複又低眉順目道:「二少爺不在,說給少夫人也是一樣的——太夫人說,兒子不忿父母責罰,便舍去父母家族,陷父母於不慈,陷家族於不義,這算是盡人子之道?」


    「人子之道?」傅昭俏臉上似罩了一層嚴霜,冷冰冰說道,「孝敬不等於盲從,那叫愚孝!孔子雲‘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於父’,如果做父母的不聽兒子的諍諫,執意做不義之事,那當兒子的也隻好獨善其身,不與其同流合汙。」


    她不緊不慢,從容不迫侃侃而談,但其中句句帶著刀子,仔細聽來,全是在罵太夫人一幹人等不是東西,就不配被當做長輩孝敬!


    石管家雖說識幾個字,卻沒讀過幾本書,隻知道「子曰」,然子曰過什麽全然不曉得。傅昭這番話劈裏啪啦砸下來,已然完全把他鎮住了,心中不由波浪滔天,暗自思忖不能小看這位村婦出身的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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