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的卻聽不得她指桑罵槐說太夫人的不是,目中暗閃著惱怒的火光,皮笑肉不笑道:「少夫人稍安勿躁,一早聽說您是個爽利人,今兒個才算見識到了,您也別動那麽大的火,我們來是有正經事,您還是趕緊把二少爺請來才是正經!」


    傅昭不屑地笑了下,「我說的每句話都是他的意思,你隻管回去一字一句原封不動告訴安國侯太夫人——不還我家老爺的清白名聲,就別想讓我們再認侯府這門親!」


    石家的語氣不自覺生硬起來,「少夫人,二少爺眼看要起複,不認父母,不盡孝道,這對他名聲有損、仕途有礙。您身為二少爺的夫人,理應規勸,讓他迷途知返才對,怎麽能火上澆油呢?」


    傅昭聽了一愣,凝視石家的良久,突然咯咯一笑,「你們若是來傳話的,我不為難你們;若是預備說教來的,或是和我打擂台,那你還沒這個資格——豆兒,送客!」


    話到最後,語氣已十分嚴厲。


    豆兒呆立在旁邊看他們你來我往唇槍舌戰,猛聽傅昭叫她,竟嚇了個哆嗦,眨著小眼反應了片刻才醒悟,慌忙推著石家兩口子往外走。


    石管家兩口子對視一眼,扭頭就走,竟是連禮數也懶得裝了。


    一時間屋裏沉寂下來,傅昭起身踱到窗邊,隔窗望去,微風吹得牆角細草不停的搖擺,浮雲掠過,雲影下青楓樹葉簌簌作響,不知為何,傅昭腦中竟浮現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阿昭居然連《孝敬》都知道!」肩膀一沉,洛樺攬著她坐到炕上,「也沒有誤用成語,很好很好。」


    傅昭想得專注,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進來,聽他誇自己,低著頭羞赧道:「我才開始識字念書,又懂得什麽?都是孟嬤嬤教得好。」


    洛樺笑道,「先生教得好不管用,隻有學生用功才能學好,看來你是下了番大工夫。」


    的確如此,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學規矩禮數,努力習字讀書,努力不成為他的累贅,努力離他的圈子更近一點兒,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因她低著頭,洛樺沒注意到她的悵惘,猶自興致勃勃說:「這陣子我閑著,正好有空教你,日後咱們也可做‘賭書潑茶’這般的趣事。」


    傅昭不明,聽洛樺細細解釋了,不禁搖頭歎道,「我能和前朝的大才女比?不成不成,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隨口一說而已,我根本看不上那些滿口掉書袋的酸儒。」洛樺立時轉了口風,「阿昭想念書就念,不念就不念,我巴不得你有空多陪陪我……」


    傅昭推開他不安分的手,嗔怪道:「說正事呢,怎麽又不正經起來?我這樣應對石家兩口子,你覺得如何?」


    「做得好!他們兩個借著安國侯和太夫人的勢,在府裏橫行慣了,就連正經的主子都讓他們三分,這回在你這裏吃了癟,真是痛快!」


    傅昭微睨了他一眼,見他心情不錯,便問道:「侯府上次派了二等嬤嬤,這次派了大管家,你說下次又會派哪個?」


    其實他二人心下都明白,下一次,隻怕是洛樺的父母要登門了!


    洛樺慢慢收起了笑容,長籲一口氣,神色似乎有點疲倦,翻身枕手躺在炕上,望著承塵隻是出神,沉默許久,才說道:「管他誰來,我都不會回侯府。」


    隻說不回侯府,不說不認父母。聽他這麽說,傅昭便知如何做了,因笑道:「下次我還擋在前頭,你別露頭,你不方便說的話我來說,總歸非讓侯府給你認錯不可!。」


    「我怎麽能躲你身後,讓你平白受委屈?」


    傅昭笑眯眯道:「不委屈,能替我家老爺出氣,我心裏高興。你且瞧著,看我怎麽收拾那幫混蛋——隻一條,你得給我撐腰,我說什麽都得應和,不能一時心軟拆我的台。」


    洛樺自然滿口應是,看傅昭拿出紙筆要練字,忙起身下炕,趿著鞋站在書案後看了一會兒,端端正正的小楷,她的字雖不上好,卻也有一番筋骨,忙不迭讚賞一通。


    「一天一百張字呢!」傅昭伸出兩隻小手在洛樺麵前使勁抖著,皺著鼻子抱怨道:「不寫完不準吃肉,孟嬤嬤太狠了,我的手腕子都要寫斷啦!」


    洛樺一陣大笑,繼而給她揉捏鬆散手腕,溫言道:「阿昭現在就很好,這些東西學好了是錦上添花,學不好也沒什麽,千萬別累著自己。回頭我和孟嬤嬤說,讓她別總拘著你。」


    「千萬別,她是為我好,不能寒了老人家的心!」傅昭抬頭看著他,雙眸炯然生光,昂然說道,「我不喜歡學規矩,討厭被禮數拘束,但我必須學——嬤嬤說,隻有學好了,才不會被人揪住錯。」


    洛樺想說不必太在意別人的目光,但自己不懂後宅婦人圈子裏的彎彎繞,孟嬤嬤是其中翹楚,讓阿昭學,定有學的道理。遂閉口不言,隻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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