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蘇府斜對麵不遠的街邊停著的一輛馬車,才重新動了起來。


    車內,斟茶的少年不解地看向自家公子:「這麽一出無聊鬧劇,公子何必專門停下車來看呢?」


    瑞王世子孟倦舟端起茶盞來,看著裏頭清透的茶湯,隻笑道:「這可一點都不無聊。」


    竹煙也不懂自家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隻是一看公子的樣子,便知不會再說下去,他於是也不再問了。


    ☆☆☆


    「小姐今日可太厲害了!奴婢從沒見過小姐這麽爽快。表公子雖然長得人模人樣,可奴婢總覺得他不是好人,這下好了!」石榴一路都又激動又興奮地誇來誇去,待回了院子,蘇璃末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退個親。」蘇璃末進了屋,走到妝台前,將自己的生辰貼放回了她擱重要東西的小匣子裏。


    「姑娘要退親,那得多大勇氣!這可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事!」石榴懂的不多,可也知道,姑娘們退親,與公子是大不同的,能如她們小姐這般,將這親事退得快刀斬亂麻,隻怕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


    蘇璃末知道這丫頭單純,也不再應了。反正往後,她要做的事還多著呢,這丫頭總會習慣的。


    石榴見自家小姐一回來就開始翻箱倒櫃的,一時又不解了:「姑娘這是找什麽呢?奴婢幫姑娘一起找。」


    「找銀票。」蘇璃末從櫃子裏搬出一個久未開啟的盒子來。


    「銀票?」石榴更不解了。


    「對。」蘇璃末點頭,找了鑰匙,將那盒子打開。


    回來這三天,她認真想過了。就算當了皇後,成為那所謂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還不是有太多無可奈何?與其那樣,還不如走出這京城去。


    她又不是沒有本錢,做個躺在床上每天數銀子的富貴俗人,不好嗎?


    「你去外院,找一個叫成滿福的小廝來,就說是我找他,有要緊事。」蘇璃末將一疊銀票拿出來,一邊數一邊吩咐石榴。


    石榴怔了一下:「成滿福?是之前小姐救過的那個嗎?」


    蘇璃末點點頭:「記性不錯,去找他來吧。」


    ☆☆☆


    蘇家小姐退婚的事因為有薑令學那些紈絝子弟們圍觀,不過多久就傳得幾乎京城的貴族皆知,雖然鄭堰解釋了很多次,但蘇大小姐那句「私德有虧」還是印在了人們心裏。


    畢竟隱秘的事才是最讓人感興趣的,大家麵上不說,心裏卻對鄭堰有了別的看法。


    隔日就到了三月十二,正是清明時節。


    大概老天也知道今天是個什麽日子,一早起來,便是蒙蒙細雨,陰鬱的天空讓整座京城都籠罩在一絲似有若無的愁緒裏。


    一大早,蘇璃末便乘著馬車在淅瀝的小雨中自南城門出了城。


    車內,她閉了眼,捏著手中母親留給她的一個小荷包,一邊聽著車軲轆碾過碎石子的聲音,一邊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若是和上輩子一樣,三月十五,也就是三天之後,京城東南,會有一處舊院子出售。這院子倒是沒什麽特別的,主要是位置,正在日後的商會會館旁邊。


    待商會會館建成之後,那裏就是所有往來京城的商人巨賈必經之處。


    前世一個叫林廷軒的人買下了這個院子,隻是翻修了一個酒館,便賺了百倍千倍的銀子。如今,若她能將這院子買下來,出京的第一筆銀子,當是穩妥了。


    事情已經交代給成滿福了,前世這機靈的少年就幫著她辦了不少事,且一直忠心耿耿,今生她第一個想到的,自然也是他。


    城南走出不遠就是一大片依著山勢的竹林,這竹林再往裏走,便葬著她的娘親。


    蘇家祖墳在江州,遠在南方,她的娘親去世後,是按著侯爺和她娘生前的意思葬在此處的。


    隻是蘇璃末沒想到,在這麽個荒郊野外,還能遇到別人。


    「小姐,前麵停了一輛馬車,好像也是哪家貴人的。」馬車停下來,趕車的小廝便慌忙稟告。


    「去問問是誰家的馬車,能不能略讓讓。」蘇璃末坐起身來,撩開車簾往外看去。


    小廝已上前去詢問了,對方的馬車雖並不多華貴,可她在宮裏那麽久,天下的好貨見了不少,尤其是木料,那馬車裝飾不多,卻用的是上好的木頭,來這的人,隻怕地位比蘇家還高。


    蘇璃末四下看去,沒掃兩眼,就看見了林子裏跪著的一個人。


    離得遠,又是背影,也認不出是誰來,隻是她看著那個身影,總覺得熟悉非常,也不知是在哪見過。


    她倒還想再細細辨認,隻是對方好說話,很快騰開了地方,馬車又重新走了起來,她倒不好再去探究什麽了,便又將車簾放了下來,重新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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