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老太君才得知竺氏出了府以後,竟秘密地被魏赦安置了下來,想來這段時日他們是朝暮相對,也不知避著些碎語閑言。老太君正頗為不滿。高氏把這事一提,隱約表達了對路上山匪水匪的擔憂,老太君立馬就想到了魏赦。


    因此高氏還沒提心儀的派囑之人,老太君看向高氏:「其實原本該高昶他爹的活兒,不過他卻腿腳受了傷,高昶又離不得嬿嬿,我前幾天想著公桓也不在,不若讓明則替了他,可惜明則又突然跑到泉州做買賣去了……他那拎不清的,能掙幾個子兒?瞎胡鬧罷了,看來還是隻有讓赦兒代了修吾去提親吧,他是長兄,擔得起的。」


    「這……」


    高氏聽得「魏赦」二字額頭突突地跳,可心中曉得老太太縱容他,不好明說出來,麵露為難。


    提親依照風俗與慣例一向是舅家的分內之責。老太君卻推三阻四的,最後竟然屬意魏赦,也不知到底是怎麽想的。


    老太君沉吟片刻,知曉高氏心頭顧慮,道:「赦兒雖未成婚,卻是修吾的大哥,修吾他們幾個小孩兒對赦兒一向服從敬重,他去自是名正言順。況且,我老婆子能與你作保,若是魏赦帶著聘禮前去,路上不會遇上響馬。」


    高氏一怔,「老太君肯定?」


    老太君自若地點了下頭。


    高氏雖然納悶,但老太君說一不二,也不好違逆,便心緒不寧地點了下頭。指望回頭問魏修吾的意見,他要是也同意魏赦去,高氏自然也就不攔著了。


    問訊以後魏修吾隻顧著大喜,哪裏還能管這些細枝末節之事,雖然大哥一向不大靠得住,但對兄弟姊妹素日裏也是疼愛有加,料想也不至於故意生事。雲表妹非他不嫁,態度堅決,這本就是一樁十拿九穩的婚事,誰去都一樣,因此非但沒有勸阻,反而對隱有不滿的母親高氏進行了勸說。母子一片和睦,這事便就這麽定下來了。


    隔日魏赦在慈安堂問安的時候,肩頭上便忽多了這麽一個擔子,心下莫名,再三問了老太太,都是肯定的回應。魏赦便凹了眉,不語。


    宿州雲家距離江寧之距雖說也不是極遠,但攜上厚重的聘禮前去,往返至少也許一兩個月。正不知該想個什麽法子拒了,老太君拉了臉色,沉聲道:「赦兒,修吾也是你的堂弟,你們自幼也算是感情要好,兄友弟恭,他如今要娶妻,你身為長兄,便隻是替他跑這一趟也不願了?況雲家的依斐,當初是為了什麽而入魏府你心裏明白。」


    老太君這是將軍啊。雲依斐是被孟氏弄到魏府來的,不是魏修吾擋著,現今還纏著他自己呢,老太去想讓自己承認欠了一個人情。


    不過他的祖母往日對自己疼愛有加,這一次態度果決,恐怕不止明麵之上的理由吧。


    罷了,也不過跑這一趟,他不用費什麽心力,替便宜弟弟這事辦妥了就是了。


    「赦兒知道了。」


    隔日江寧五嶽酒家的雅間,高昶請他喝酒。二十年的高粱酒,甘甜烈性,乃是上上品,絕不輸宮廷玉液。


    但魏赦興致卻不大高,高昶一問之下,猜到了。


    「離了江寧,就看不到你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了?舍不得了?」


    高昶為他倒酒。


    魏赦一笑,「那確實是。」


    高昶的嘴角抽了抽,譏諷:「你這廝一向樂天不愁,就拿竺氏的事兒來說,還沒木已成舟已成定數吧,你就成日在我麵前現,顯得你倆多恩愛似的,當心受到反噬!」


    「你唬不著我,你是沒見我與蘭兒相處,她離不了我的。」


    「算了,也不知你魏令詢臉皮怎麽修煉得,如此之厚!」


    高昶連連搖頭。兩人碰盞,相與一飲而盡。


    末了高昶充滿憂色的眸子盯著魏赦道:「我還是覺著有蹊蹺,本來修吾這樁婚事應該是他舅家去提的。我姑姑、爹娘都跟我通過氣兒了,讓我早做好去宿州的準備,哪知你從天而降。我就納了悶了,明明我是魏修吾的表哥,這也就不說了,我婚姻美滿,家庭幸福,兒女很快又要成雙,我牽了這條紅線,怎麽看也比你你一個二十多歲的老光棍寓意更好吧,你家老太太,我的姑奶奶,也不知怎麽想的。」


    魏赦身側有一片倒懸的竹簾,竹篾編的稀疏有致,兩角墜著兩串銅鈴絡子,讓魏赦修長的食指百無聊賴地撥了起來,一聲沒一聲地響著,他隻興致缺缺,也不說話。


    似在出神,思考什麽。


    高昶見他心不在焉,也不想說著糟心窩子的事兒了,便道:「你要是舍不下離開你的小娘子兩個月,何不把她也帶上?」


    魏赦一怔。他朝著高昶看了過來。


    高昶歎了一聲,又道:「寡婦桃花多。你家的小娘子又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成日裏拋頭露麵,容色既好,又怎能不遭賊人惦記?一旦你離了江寧,還不知有多少狂蜂浪蝶追堵上來,這事我可管不了,我插手任何一個女人的閑事,嬿嬿都要撕了我,加上她近來又大了肚子,我可不好讓她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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