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宮裏會在長陵街放盛大的煙花展,每年都會辦的熱熱鬧鬧,今年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假借辭歲禮的名頭為皇子物色官家小姐。


    荊氏的意圖很明顯,江息溪沒辦法,隻能學古人頭懸梁錐刺股。


    可這懸梁刺股尚未學到精髓,臉上的斑斑點點倒是一顆接著一顆像春雨後的筍,競相追逐,隻怕到那時,學問沒學到,整個人已經滄桑的仿若三四十的婦人了。


    鬱清梨按住江息溪的肩膀:「你先別急,現在化一步,看一步多沒意思。」


    趙錦媛不屑的哧了聲,脖子卻忍不住向前偏了偏。


    鬱清梨擰開了一個小磁盒,又用花棒前頭的棉沾了粉仔細的給江息溪掃在麵額上,不消片刻便上勻,江息溪隻覺得掃在麵上的粉不似別的香粉有粉澀感。


    這時鬱清梨卻將江息溪打了個轉,直接背過去,不再對著眾人,兩人調換了方向。


    趙錦媛冷哼:「露出馬腳了吧?一看就不會畫,你且先背過去,我們慢慢耗便是。」


    鬱清梨點著了火在木棍上熱了一下,有人驚呼。


    「哇!」


    在一眾人的驚歎於豔羨中,江息溪緩緩睜開了清麗的眸子,眼睫挺翹,鼻頭圓潤小巧。


    那原本尖酸刻薄的削唇竟被畫的恰到好處的厚度,嘴角含笑,唇珠圓潤,臉頰上再也找不見一絲半點的斑點,皮膚白裏透紅,被趙錦媛嘲諷的綠臉是一點看不出來。


    尤其那雙眼睛竟然成了雙眼皮,睫毛纖長濃密,根根分明,本因削瘦略帶攻擊性的臉此時不僅柔和萬分,甚至說不出的雅致嬌美。


    且不說眾人,顧采薇那雙眼生生看直了,她納罕至極,那雙本無精打采還略顯細長的眼睛,在此刻竟是意外的蠱惑人心,眉眼間萬種風情。


    眾人齊聲誇讚:「這也太厲害了,簡直換了張臉。」


    「太有韻味了,淺妝淡抹的恰到好處!」


    「就是就是,我剛才就尋思這姑娘不一樣,結果你看,果然如我料想一般厲害。」


    原先要買口脂的婦人笑著從荷包中掏錢馬後炮道。


    顧采薇心下一動,想弄清楚鬱清梨剛才的手法,順便叫自己身邊的丫鬟過去學著點,於是笑著誇讚道:「鬱姑娘確實是有點本事的,不知,鬱姑娘是跟誰學的這手法,能否為我化個妝?」


    趙錦媛一愣,將目光從江息溪的臉上收回,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顧采薇道,怒極反笑道:「你叫她給你化妝?她不過就是那麽瞎塗亂畫,哪裏有天香閣的厲害。」


    許是看到顧采薇突然「倒戈」,趙錦媛忽然說話的口氣衝了許多,弄的好像是一開始同鬱清梨做對的隻有她一人了。


    眾人回過頭,看像趙錦媛的眼神中別有深意,甚至有人麵貼麵的竊竊私語。


    趙錦媛臉色越發難看。


    顧采薇又回到平日慣用的溫柔口吻,對趙錦媛道:「而今鬱姑娘也有過人之處,我們應該看看她的長處才是,不應一昧貶低。」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完趙錦媛心下是又氣又好笑,現下推脫的是一幹二淨,弄的所有人裏,獨她一個惡人,張嘴想要反諷。


    聽的那邊鬱清梨開口說話了。


    隻見她隨手將襻膊丟在攤鋪上,客客氣氣的回絕了顧采薇:「我是賣東西的,不是手藝人,不過還謝謝永樂郡主誇讚,難得得您一句稱心話,這些上妝的物件好用,您自己隨手就會,若是喜歡,我便送您一樣。」


    這話說的客客氣氣,絲毫沒有半點因為原先不快而生出的怨懟。


    隻見鬱清梨順手從竹筒中取出一個口紅,也沒看什麽顏色,丟給了顧采薇。


    卻叫江息溪心疼的不得了,給狗都比給她強。


    顧采薇麵色一紅,自覺鬱清梨那副模樣有些輕賤自己。


    於是攥緊了口紅,麵上不顯山水,溫溫柔柔道了句:「那便謝過鬱姑娘,不過我是從心底將鬱姑娘當做自己的朋友,才會同你說這些,若是鬱姑娘不喜歡,那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你同她說這些,她能聽進才怪,以為自己是國公府的表小姐就真有身份了,其實不過就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殊不知旁人外頭怎麽傳她呢。」趙錦媛譏諷道。


    鬱清梨覷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實在是清梨自小在鄉野野慣了,我不喜歡收斂什麽,人活一遭,隻管自己開心,若是什麽都顧忌著,什麽都依著規矩,恐怕很難開心。再說,旁人說什麽,就隨她說去好了,你還能絞了旁人嘴不成?」


    隨後衝二人溫柔一笑,仿佛就是那麽隨口一提。


    心內卻尋思著,這顧采薇年紀不大,耍起心眼來倒是不小,偏那趙錦媛像個傻子似的,回回都被擋箭,給了點好就唯命是從,還什麽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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