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歡歡喜喜奔向正廳,手中的東西都忘了送回自己屋。


    這一入正廳,就瞧見屋內坐滿了人,家宴小集,屋內其樂融融。


    祖母,母親,各位院中的嬸嬸皆在屋內同行同坐。


    那炭火盆燒的旺旺的,擺在正中,隻見各人小桌上擺滿各色吃食,什麽蜜餞,果脯,芋糕,甜湯,全是打尖兒的小物。


    眾人正在說著新文趣事,一見江息溪攜銀朱入屋,荊氏忙招呼人替江息溪身上大氅取了,道:「野了一般,從外頭回來,也不知沾了多少寒氣。」


    江息溪躋身進入,嬌滴滴的喚了聲:「大姐。」


    又向眾人問好。


    荊氏抬頭看向江息溪,這一瞧,出神了小半晌,而後不確信的皺了皺眉,對她道:「你過來。」


    原本江蕊也隻是笑著應了江息溪下,急欲將方才沒說完的話言畢,荊氏這麽一納罕,眾人皆忍不住抬眼看向了江息溪。


    尤其是江蕊,反應最大,她先是偏頭看了看江息溪的臉,又似花眼一般,低頭按了按鼻梁骨,再一看,確實沒花眼,忙道:「你這臉……」


    可是又形容不出來,說變了個人,那骨相仍是那骨相,看上去卻怎麽也不像平日裏乖張跋扈的江息溪。


    眼前的江息溪眉目清亮,蛾眉顰笑,氣質端的是似桂如蘭,舉手投足間,竟叫人移不開眼。


    紅玉見眾人驚豔又半信半疑的神情,掩唇輕笑,她早就緩和過來了。


    原先瞧著鬱姑娘那雙巧手,竟是給她看呆了,什麽火柴棍子燙睫毛,什麽圓滾滾的美雞蛋?反正她也記不清那些詞,隻知道,鬱清梨出神入化。


    「世子。」


    眾人還在詫異江息溪今日的扮相。


    門外似乎是江煦之回來了,他滿身霧氣,進了屋後脫下大氅,古川抱進懷裏,躬身站到江煦之身後。


    下人忙上座,奉好茶水吃食。


    江煦之這才慢條斯理的捋了捋衣袍,甩開袍邊,撐了個隨意慵懶的姿勢。


    甫一抬頭,見江息溪如此打扮,微微蹙眉,低聲問道:「你這眼睛怎麽還腫出了雙眼皮?」


    江息溪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嗆死,能腫出雙眼皮,那她願意天天腫著,紅玉忙回:「不是的,世子爺,二小姐這是方才叫鬱姑娘化了個妝。」


    眾人停了這話,忍不住往前湊了湊,尤其是鬱氏,原本說話間尚未提出十二分精神,眼下一聽銀朱提起鬱清梨,那心又提溜了起來,心下撚了一把汗,生怕江息溪去找了茬。


    江煦之微微蹙眉:「你平白去找人做什麽?」


    倒不是偏袒鬱清梨的意思,隻是鬱氏同他想一處去了。


    江息溪一聽這話不高興,也不理會,湊去江蕊膝前,蹲下身子仰麵道:「姐姐不誇誇我麽?」


    荊氏覷著眼看向江息溪白淨的小臉,那粉均勻清透,眼角眉梢是深色的塗料,看起來眼窩深邃,在一張稍顯平平的臉上倒是大放異彩,唇角看起來仿佛在笑,微微勾起,原本撐死隻能誇一句好看的臉,現下竟叫人挪不開視線。


    江蕊沒忍住,伸手摸了摸江息溪的眼皮子,忍不住詫異:「這還真是你的眼皮,好看,太好看了,比你平日可要伶俐許多,那清梨竟會化妝麵麽?好巧的手。」


    江蕊由衷的感歎道。


    不過她不知道鬱清梨搬出去的事,遂扭頭看向母親,問道:「那清梨現在在哪,我去瞧一瞧,叫她也給我畫一個。」


    江煦之懶洋洋的咂了口茶水,淡聲道:「搬出去了。」


    這四個字吐的輕飄飄的,眼皮子都懶得掀。


    江蕊捏著鬆糕的纖手頓在空中,似是沒反應過來:「怎得就搬出去了?」


    鬱清梨在府中什麽秉性江蕊是不知的。


    鬱清梨來府中時她早已嫁進了襄陽侯府,隻是偶爾回來由著荊氏口中描述那是個怎樣的人,沒有親眼耳聞,總是難以信服。


    荊氏喜歡誇大其詞她是曉得的,畢竟鬱氏那麽個嫻靜淡雅的女子,也被荊氏提的一文不值。


    現下一聽鬱清梨搬出去了,打心底覺得她不容易。


    不過才十五的年紀,父母早逝,想來是在府中過的不舒坦,不自在,倒也不是偏頗鬱清梨,隻是她將鬱清梨同嫁進侯府的自己做了比較,這才將心比心了起來。


    也不知為何,室內忽然因為這小小的漣漪而安靜了片刻,隻有炭火盆中的金絲炭劈裏啪啦發出響聲。


    許是太久沒人吭聲,荊氏忽然發問:「你這懷裏抱得是什麽玩意兒,就沒見你將這些花錢的心思擺在正途上。」


    江息溪落了說,滿是不開心的撅起嘴道:「這可不是我亂花錢的,是清梨送的,你又不懂,就慣會說我,不說大姐姐,也不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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