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老海的真正實力,身在他這樣的位置上,身手實力其實遠遠不及腦力重要了,不過能做夜鷹的隊長,自身實力肯定是非常過硬的,而且通過之前的一些蛛絲馬跡我也知道老海並未在一開始就是隊長,也算是一路披荊斬棘而來。


    可現在的老海,在我們眼裏就是一個莽夫。


    他不停的用拳頭去砸牆壁,似乎是要把某個東西給砸碎,卻又一次次的撲空一樣,他的拳頭上麵早已血肉模糊,而王乾之勸阻他的話他是完全沒有聽進去,隻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老海已經把房子四周全部都砸成大洞。


    毛小佳擔心老海卻又不敢出手製止,擔憂的對我道:“你跟隊長關係那麽好,你勸勸他啊!他是在幹什麽!”


    我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幹脆就咬著牙往前麵走去。


    王乾之卻一下子拉住了我。


    他對我搖了搖頭。


    就像我剛才阻止老海一樣。


    “為什麽?”我問道。


    “這是一個局。老海進入之後,第一腳踩碎了鏡子,出現的裂紋,就是他自己對應的術數,他走進去,就已經是走進了他自己的行局當中,這是一種前所未見的占卜方式,其複雜隱晦程度遠超梅花術數,你應該能明白我指的是什麽,這個鏡麵屋,已經搭建好了六年,我無數次想要走進去,因為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東西,可是我卻不敢。”王乾之道。


    “你是怕自己迷失在裏麵,也成為一個瘋子嗎?”我道。


    “不,我怕自己失敗而已。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迎接這個考試,老海現在並不是瘋了,你們不要擔心,他隻是在這個行局之中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或者說某種結果他不願意接受,所以他才會像瘋了一樣的打砸,等他發泄完了就好了。”王乾之道。


    話剛落音,老海已經停了下來,他跪在這屋子裏麵的一片狼藉當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王乾之說的話,沒有人會去質疑什麽。


    起碼從現在來看,他說的是對的,老海就是一副心理崩潰的樣子,很難想象,他到底在這個行局裏麵看到了什麽東西,能讓他這樣的鋼鐵硬漢都如此的失態崩潰。


    大概過了一分鍾,老海終於是發泄完了,他抬起頭看向了我們道:“人在哪裏?”


    王乾之指了指樓頂道:“人就在二樓,現實的她,還是一個瘋子,跟你記憶裏的她一樣,也跟外麵精神病院所關押的所有人都一樣,在剛才你可能有一個錯覺,覺得她沒有瘋,那是因為這個屋子本身就是她所留下的行局,這就好比你看一個人是瘋子,但是在瘋子的眼裏,其他的所有人才都是瘋子一樣。你確定你要去見她嗎?”


    “見!”老海道。


    王乾之點了點頭,他朝著屋子裏麵走去,鏡子已經被老海破壞的差不多了,老海走到了牆梯拐角的外置,摁下了一個開關,在那邊有一個牆麵橫條的玻璃麵燈光亮了起來,當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我們才看到了一個隱藏的透明玻璃樓梯,不得不感歎,這個屋子就是一個術數加上光影構造出來的藝術品,能製造這個東西出來的人,也隻能說是一個瘋子!


    “請吧。”王乾之道。


    老海直接站了起來,在一分鍾之後,樓上傳來了老海的一聲咆哮。


    毛小佳第一個忍不住要衝上去。


    王乾之也沒有攔住她,任憑她也衝上了二樓。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劉道士忍不住問我道:“冬青兄弟,咱們呢?不上去看看?”


    我猶豫了。


    這會兒我是真的有點被嚇到了,劉道士沒有經曆之前的場景,不明白這種超脫於怪力亂神的恐怖感覺,可是在猶豫再三之後,我對劉道士說道:“你在這裏等著,千萬別好奇,有些東西你看到了之後我怕你道心都碎了,補都補不起來的那種。”


    “我怕個毛,我上去就是一道掌心雷!你就讓我去看看吧,不然我不是白來了?”劉道士略帶祈求的道。


    “那走吧。”我道。


    我走在前麵,劉道士走在後麵,到樓梯口的時候,我忍不住問王乾之道:“你不上去看看嗎?”


    王乾之搖了搖頭道:“我就不去了。”


    我點了點頭走了上去,經過了這個玻璃拐角。


    我走上了二樓。


    率先看到的是老海和毛小佳的背影。


    這個二層樓本身就不是普通的住宅用,上下兩層都是沒有任何的小房間,隻有一個通房。


    然後我就聽到了鐵鏈的響聲。


    我強忍著的恐懼走了過去,站在了老海的身邊,我看到了那個剛才我在鏡子上麵看到的女人,白衣服,長頭發,隻不過這次是一個實體,她的四肢都被鐵鏈捆著,就連脖子上都套著一個鐵項圈,但是她的身子卻看起來很幹淨,就連那長到幾乎包裹著她身子的長發都沒有任何油膩的痕跡。


    鐵鏈的那一邊,是五根釘在地板上的鐵柱子。


    她的活動空間不足一米。


    而在她的前麵牆壁上,有一幅壁畫,看到這個壁畫的一瞬間,我腦子便嗡的一聲。


    九個裸女,跪地求子,中間畫著的那個人,則是閻王。


    這一幅畫我沒見過。


    可是卻沒有誰比我印象更為深刻。


    我娘的身上,就紋著這幅圖。


    “無量天尊!怎麽能這麽對人呢?我這就去把她放開!”劉道士生氣的說道。


    老海卻伸手攔住了劉道士,他對我們說道:“都下去。”


    我們三個一動不動,老海有些生氣的吼道:“都下去你們沒聽到嗎?!”


    我左手拉住劉道士,右手拉住了毛小佳,直接是拽著把他們倆給拽下樓,老海的精神狀態剛才已經崩潰過一次,這一次又是在崩潰的邊緣,沒有必要去惹他。


    等我們下樓走到拐角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是一眼,我便看到了那個女人抬起了頭,她的頭發很順滑,在她抬頭的一瞬間自動分裂兩邊,露出了她的那張臉。


    王尋梅。


    這個跟老海接近同齡的女人,此刻卻看起來好像隻有二十歲一般。


    她的一雙眼睛更是可怕。


    往上翻著。


    隻有眼白。


    我的本職工作說到底還是一個縫屍匠,起碼我現在能做好的還是縫屍匠這個工作。


    這樣的眼睛我太熟悉了,強行的去撐開屍體的眼皮,露出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她似乎發現了我在看她,咧開嘴對我笑了笑。


    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同時讓我看到的是她滿嘴的黑色爛牙。


    我不敢再看第二眼,直接倉皇的下樓。


    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劉道士還忍不住對王乾之道:“她就算是瘋了,也是你的親妹妹啊,你怎麽能這樣子對他呢?”


    王乾之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則是踢了劉道士一腳。


    如果有的選擇的話,王乾之肯定不會這麽做。


    還是那句話,王尋梅的瘋,其實不是真正的瘋,而是一種魔的狀態。


    瘋魔是一個詞,連在一起說,卻是兩個概念。


    我想問問王乾之,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王尋梅的臉看起來還是幼年的模樣,當然最重要的問題是,為何在二樓的壁畫跟我娘身上的一模一樣,難道說當年閻王送子局的主持者,就是那個瘋子王尋梅?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本來在昨天晚上舒緩了不少的心情在這一刻都無比的陰鬱了起來。


    “看到壁畫了嗎?”王乾之卻主動問我道。


    我立馬激動了起來,臉上卻是無比平靜的點頭道:“看到了。”


    “你想的差不多就是事實。”王乾之道。


    “你怎麽就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呢?”我問道。


    “父子連心,這個解釋夠用嗎?”王乾之笑道。


    說完,他捏了捏眉心道:“她跟其他接近雙魚術數的人都不一樣,其他的人迷失在了術數之中,最終被磨滅了,而她的精神還在活著,她一直都在那個術數當中尋找答案,我堅信她遲早有一天會醒過來,那時候,天下無人能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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