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而後便打了簾子往外退下了。


    霍令儀看著這幅情況,還是幾不可聞的皺了回眉……往日她倒未曾覺得,如今看來這身邊的幾個丫鬟還是得好好說道一番了。


    許是霍令儀低垂著眉眼的緣故,柳予安倒是未曾察覺到,他負手而立,仍舊低垂著眉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口中是道:「上回我趕來的時候,你已經去了邊陲……晏晏,你的膽子實在太大了。邊陲如今戰火還未消,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他說到這似是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頗重了些,便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添了幾分歎息繼續說道:「伯父的事已經過去了,晏晏,生者為大,你要保重身體才是。」


    霍令儀聽聞後話終於抬了眼簾,她看著眼前這雙未掩擔心的眼睛……心下還是止不住一顫。


    可也不過這一會功夫……


    霍令儀的心下便又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卻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眼前人的作態。她什麽話都未曾說,隻是這樣仰著頭掀著眼簾看著他,卻是過了許久,才開了口:「柳予安,我累了。」


    柳予安聞言是輕輕折了一雙眉心,他自然是察覺到了今日霍令儀的不同……柳予安?他從未聽她這樣喚過。這麽多年,霍令儀的年歲越長,就連對他的稱呼也從最初的柳家哥哥,到如今的信芳,卻是從來沒有這樣喚過他的名字。


    他剛想說話——


    待看到霍令儀眼角的疲倦,和微蜷的眉心,折起的眉心便又收緊了幾分,心下也跟著平添了幾分疼惜。


    柳予安的聲音依舊溫和,就連麵上也仍舊是那一抹溫潤恍如四月春風的笑容:「卻是我忘了,你剛回來定然未曾歇息好。」


    他這話說完是從袖中取過一個油紙包放到了霍令儀的手上,口中是跟著一句:「你往日時常鬧著要吃那陳家鋪子的蜜餞,今兒個我恰好路過便替你帶了一包過來……隻是蜜餞酸口,你還是要少吃。」


    霍令儀看著手中的那個油紙包,陳家鋪子的蜜餞,酸甜入口,她往日是最喜歡吃的。


    隻是,也有許久未曾吃到了。


    前世每回路過陳家鋪子的時候,霍令儀都會讓馬車停下來朝著那家鋪子望一眼,想著舊時記憶裏每回柳予安拿著這樣的一個油紙包放到她的手上,一麵笑她「貪吃」,一麵卻又忍不住給她帶了一回又一回。


    那年少記憶裏的柳予安一直都是很好的。


    他性子溫和為人清雋,卻也不是待誰都這樣……他有自己的堅持,也會怕她多想而拒絕其他人的靠近,曾經的她一直都以為她是不知道修了幾世的福氣才能遇上這樣一個柳予安。


    直到最後,霍令儀才知道。


    她那修得哪裏是福氣?不過是人世孽緣、命中業障罷了。


    霍令儀想到這便什麽都未曾說,她斂下心中所有的思緒朝人屈膝一禮,口中也不過尋常一句:「多謝你了,如今家中事務繁忙,我便不送你了。」她這話說完便招來小侍讓人送柳予安出去。


    小侍聞言忙上前來。


    柳予安心中卻還是有幾分說不出的疑惑,他垂眼看著霍令儀有心想問上一回,隻是看著她一身素服半麵倦容,那些疑問也都盡數消散了……或許是他想多了。


    如今晏晏初遭人世大悲大拗,自然會有情緒不穩的時候,等再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他思及此便也未說什麽,隻是又寬慰了人幾句才往外走去。


    紅玉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的麵上還有幾分不解,口中也是說道:「郡主,柳世子今兒個怎麽這麽早就走了?」


    霍令儀聞言便朝紅玉看去,待瞧見她麵上的懵懂不解,她什麽都未說,隻是把手中油紙包放到紅玉的手上徑直朝外走去。


    ☆☆☆


    錦瑟齋。


    晚間,霍令儀陪著霍令君玩鬧了一會,等把他哄睡著了才打了簾子往外走去……許氏正在外頭做著女紅,見她出來便笑著說道:「瞧你這一頭汗,你弟弟頑劣,你也別總是縱著他,沒得累著了身子。」


    霍令儀聞言也隻是輕輕笑了笑。


    她朝人走過去,由著人拭了這滿頭的汗,才開口問道:「母妃這是在做什麽?」


    許氏聞言握著帕子的手卻是一頓,她垂眼看著手中的衣裳,卻是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這衣裳還是你父王離開燕京的時候繡得,如今衣裳快繡好了他卻穿不著了……」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幾日:「等再過幾日你父王的祭日也要到了。」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跟著沉默了一瞬,她的指腹滑過衣裳上頭用金線繡著的紋路,心下是輕輕歎了口氣:「等到了那日,我陪您一道去吧。」


    父王出殯的時候她在去邊陲的路上,如今七七大祭,她想去清平寺替他上一炷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首輔大人有點忙 卷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桃花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桃花仙並收藏首輔大人有點忙 卷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