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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霍令儀才知道眼前這個人平素扮得一副姐妹情深,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對她生出了恨意……許是想到這些歲月裏的前塵舊事,霍令儀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厭惡。夏日的衣衫並不算厚實,她甚至能感覺到周承棠挽著她胳膊的手透過來的熱意,黏黏糊糊的就跟那林中的蛇一般,令人覺得難耐。


    可不管她的心下是如何想的,麵上卻無半分變化。


    她任由周承棠挽著胳膊,聞言也隻是笑說一句:「勞公主關心,家父屍骨掩埋於邊陲之地,於情於理我都該親自走這一趟……何況我如今不是已好好回來了嗎?」


    周承棠聞言麵上的笑卻還是滯了一瞬,她哪裏是關心?她恨不得霍令儀死在外頭最好……從小到大,明明她身份最為尊貴,可所有人的眼中卻好像隻有一個霍令儀。父皇常常誇讚霍令儀不似尋常閨閣女兒,就連母後也時常拿霍令儀來與她比較,還有柳予安——


    她想到建昭十七年,柳予安在瓊林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下還是忍不住牽動了幾分……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麽就喜歡霍令儀了?


    霍令儀她究竟有什麽好的!


    周承棠想到這些,心中對霍令儀的不喜便又多了幾分……她才不想和霍令儀扮什麽好姐妹,她甚至就想按著身份不管不顧責罰她一頓!可母後先前的話還在耳畔縈繞,如今這信王府的人還真是動不了,不僅動不了,她還得為著父皇的歡喜繼續扮著姐妹情深。


    她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平了心下那些紊亂的思緒才開口說道:「隻是可惜了,我原本還以為等明年你過了及笈便能吃到你和柳翰林的喜糖,如今……」


    周承棠這話還未說完——


    霍令儀便止了步子,她半側著身子看著周承棠,先前還帶笑的麵容此時卻是一片冷清之色,連帶著聲也跟著低沉了幾分:「公主這話是何意?我與柳翰林不過是自幼長大的關係,何談什麽婚嫁?若是此話讓旁人聽見,還不知該如何誹語。」


    周承棠何曾見過這樣的霍令儀?


    往日霍令儀的性子雖然也算不得好,卻還從未這般給她置過臉色。周承棠的麵色剛沉了一瞬卻又思及先前霍令儀話中之語,她可記得早些時候霍令儀談起柳予安時的那副模樣,即便是旁人也能察覺出幾分情意,更何況是她……而且柳、霍兩家雖然未曾定國親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兩家是有這番意思的。


    既如此,霍令儀今朝卻又是怎麽回事?


    她心中思襯著,杏眼也跟著細細瞧了回霍令儀,待瞧見她麵上的不喜,周承棠的心中便又生了幾分疑,好一會她才低聲問道:「你……往日不是喜歡柳翰林嗎?」


    霍令儀聞言也不過是淡淡一句:「我與他不過是從小認識罷了,何談什麽喜歡不喜歡?」她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便掀了眼簾朝周承棠看去,口中繼續說道:「倒是公主,時常與我提起柳翰林,可是心慕於他?」


    「你胡說什麽!」


    周承棠乍然聽到這一句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她總歸年歲還小,即便生於皇室比起旁人要多幾分心思,可提起這男女之事免不得還是亂了心。她是朝後頭看了眼,待瞧見那些宮人還規規矩矩立在後頭才鬆了一口氣,跟著便朝霍令儀看去,隻是她還未說話便又聽人緩緩說道。


    「若是公主喜歡柳翰林,自顧便是,隻是切莫扯上我……」


    霍令儀麵色如舊,連著聲調也未有一絲變化,可見是認了真:「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自幼長大,大抵知道我這人最是較真,今日這番話我且當做未曾聽到,往後若再是如此,我卻是不敢再進宮了。」


    周承棠聞言,先前的氣卻還是消了下來。


    她自然知曉霍令儀的性子,就是因為知曉,她才更討厭霍令儀……憑什麽她霍令儀可以為所欲為,就連她的麵子也不賣?可不管她的心中是如何厭惡,麵上卻終究還是撤了那幾分薄怒,如今可不是和霍令儀撕破臉皮的時候。


    她袖下握著帕子的手又跟著緊攥了幾分,而後便重新換了一幅笑臉挽住人的胳膊,口中亦跟著柔聲一句:「瞧你,我不過是與你玩笑幾句,你卻當真了……罷了罷了,且不說這些了。前些日子我正得了些好東西,今兒個你且去瞧瞧,隻當我與你賠罪了便是。」


    霍令儀見此倒也未再說話。


    兩人繼續邁了步子往前走去,剛轉入長廊便瞧見不遠處走來一行人,打先的男子穿著一身太子服製,正是太子周承宇。


    周承宇如今約莫二十餘歲,生得一副翩翩君子的溫潤模樣。他自然也看到了她們,輕微的一怔後便笑著朝兩人走來,等受了兩人的禮才開口說道:「這大日頭的,你們兩這是要去哪?」


    周承棠聞言是笑喚他一聲「哥哥」,而後便又笑著說道:「母後與信王妃在宮中說話,我怕令儀無聊便打算請人去我那處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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