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燕王正正經經從良家納的良妾,大家叫她也改了口,都稱徐夫人。


    「無怪我見了徐夫人就覺得親切,我也是揚州人,自從嫁給當家的,已經有十年沒回過揚州了,」劉吳氏一下子就靠著老鄉身份拉近了關係。


    出門在外,阿福也覺得劉夫人是老鄉就多了幾分親切,抿著嘴笑,「我也覺得太太麵善,原來是家鄉人。」不過她自己出身香如故,阿福就有點虛,不敢透露更多與劉家太太敘老鄉情。


    劉吳氏看她滴水不漏,不免歎一聲不愧是燕王身邊的人。等她留意到徐夫人湘裙下露出一角的尖尖蓮鞋,劉吳氏笑容一頓,很識趣地不再談論揚州話題,轉了口風兒,提起正事來,「這回冒昧來打擾夫人,是我那當家的在河裏撈到了些東西,他大老粗不懂差點就扔了,我看了覺得是女眷之物,不適合流落在外,就大膽的拿來給夫人看看了。」


    劉玉確實是不懂,以為燕王是讓他撈沉船表忠心,不管三七二十一什麽都給撈了上來。劉吳氏檢查後就發現了蹊蹺,其中有幾箱子女眷的衣物,看材質做工絕不可能是婢女之流的,又打聽到燕王帶了女眷,劉吳氏就帶著撈來的東西跟著丈夫一起來求見了。


    聽了這話,阿福心裏一跳,當日沉船,他們來不及搬走船上的東西,她的行李就都落在了沉船上,別的都還好,她隻心疼姐妹們送她的禮物。


    「太太說的東西在哪?」阿福期盼地看著劉吳氏,能找回來一件她就很開心了。


    「我這就叫人送進來,」劉吳氏被阿福一雙盈盈妙目看著,哪還顧得上賣關子,忙叫人把東西都抬了上來。


    抬著大箱子的仆婦們魚貫進來,阿福看著沉沉落在地上的箱子,笑意微斂,她哪有那麽多的東西,莫非是遇上了話本裏的行賄?那她可不能給朱公子拖後腿。


    劉吳氏一直留心著阿福神色,見她忽然端了起來,並不以為意,女人都是眼淺的,等會兒見了箱子裏的東西就不會是這個表情了,因而笑道,「夫人看看這些東西可是你落在沉船上的?」


    得了她的提示,劉家的仆婦們依次打開了擺在阿福麵前的大箱子,綾羅綢緞珠寶玉石,一眼看去真是玲琅滿目,比如擺在黑絨布上頭的寶石項鏈、頭冠、耳環、手鐲一整套,滿滿都是鑲嵌的藍寶石,光線折射之下,耀花了人的眼。


    就連王府出身見慣了好東西的淡竹和連翹都忍不住往那一套珠寶看了又看。


    阿福也多看了一眼,確實是閃耀,卻不是她的東西,劉吳氏是通過她向朱公子行賄啊。阿福突然興奮起來,她一定要大義凜然地拒絕了。


    沒有女人不喜歡珠寶,尤其是這種西洋來的珠寶打磨得比她們的首飾頭麵更加的耀眼奪目,劉吳氏笑道,「這些都是夫人的東西罷?」劉吳氏以為阿福會順水推舟說是自己掉的,就把東西收了,哪知道阿福搖了頭。


    「不是,我隻丟了些普通首飾。」阿福表示自己是個誠實的孩子。


    劉吳氏愕然,臉上的笑差點端不住,這徐夫人是不是傻?她勉強笑了笑,更誘導的語氣道:「夫人仔細看看?」說著拿起裏頭一個嵌了紅藍寶石的金懷表,特意打開了給阿福看,「這隻西洋懷表,想來也隻有王府女眷能用了,夫人請看,還有個鏡子呢。」


    阿福好奇的看了看,那叫懷表的東西幾根細針滴答滴答走動著,好像挺有趣的,至於鏡子就更稀罕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可以把人照得纖毫畢現的鏡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鏡子裏的自己,嗯嗯,真是漂亮美麗惹人憐愛。


    然而,當著劉太太期待的眼神,阿福還是堅決的搖了頭,「這不是我的東西,如果劉太太帶來的都是這樣的貴重物品,那就是沒有我的東西了。」


    劉吳氏還是第一次遇到送禮送不出去的,隻好叫人把從沉船裏找到零碎物品拿上來,她是真想不明白,依著徐夫人的出身,竟然能守得住不貪財,也是十分稀罕了。


    衣裳鞋襪泡了水是不能要了,劉吳氏整理出來的,隻有幾枚廉價的銀質釵子,稍微過得去一點的是一隻翡翠鐲子,也不是多好的成色,最貴就是那幾錠銀子。


    阿福一看安置在小匣子裏屬於自己的東西,眼眶兒就有點紅了,失而複得,縱然姐妹們送她的禮物遺失了大半,能得回幾樣也聊以慰藉了。


    劉吳氏冷眼旁觀,覺得這徐夫人真真是個傻的,她拿來的隨便哪一樣都比這幾樣廉價首飾值錢多了,不趁著此時受寵多給自己撈點好處,往後失寵了,誰還來送禮?


    「多謝劉太太了,」阿福很克製地沒有掉眼淚,得體的向劉吳氏道謝。


    「物歸原主而已,」劉吳氏不死心再問一句,「夫人不再看看這裏麵還有沒有你的東西?」


    「不了,」阿福淡淡笑著拒絕了,「能找回來這些,就足矣。」


    人不收禮,總不能強按頭,劉吳氏也隻好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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