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帶她去了敬亭山,慧姐兒正巧看到了王爺,可惜王爺沒聽到她的聲音,生氣哭了一頓,」白側妃說著小心看燕王神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起這件事,鬼使神差就說出口了。


    是他去淑景園看阿福的時候吧。燕王神色淡淡,「難怪阿黃叫了一聲。」他反思,自己太倚重白湘君了,反而讓她失了分寸,那就與初衷相悖了。


    白側妃勉強笑笑,「阿黃是怕了慧姐兒的淘氣了。」


    她頓了頓,又道:「淑景園那邊,是我疏忽了,隻叫了人布置,沒有抽個空兒親自去看一眼。」


    「是我顧慮不周,你照顧慧姐兒已經分身乏術了,」燕王思慮片刻,覺得還不是時候把阿福推出來掌事,便道:「我讓陳嬤嬤多幫襯你些。」


    當初他把內院交給白湘君,三分是出於信任,七分是因為他無人可用,王府有了側妃,讓陳嬤嬤掌事,總不是名正言順的,外人不知內情,也會看輕白湘君。


    白側妃一愣,低頭道:「也好。」她進府之前,內院一直就是陳嬤嬤管著,近兩年她才是從陳嬤嬤手裏接過了大部分權力,王爺這是因為她的試探,對她不滿了麽?


    燕王在白側妃的屋子裏,沉香園的人都屏聲斂氣認真當差,不敢隨意高聲走動。


    珍珠端著兩盞熱茶從茶水間出來,正屋門前當值的小丫頭向她行了個半禮,給她打了簾子。珍珠微微笑著進了堂屋,王承恩就在堂屋守著,隔著雕花夾五彩玻璃的槅扇,東間裏低低的人聲傳來。


    她含笑半蹲著身子給王承恩見禮,王承恩也笑眯眯地,客客氣氣讓開身子。珍珠進屋前留心看了一眼堂屋西角擺著的西洋座鍾,指針哢嚓哢嚓走動著,已經過了戌時三刻。


    這麽晚了,王爺應當不走了罷?珍珠想著端著茶進了東次間,繞過素絹題字的屏風,燕王和白側妃一左一右坐在靠窗的黃花梨雕山水五屏羅漢榻上,隔著一張小方桌說話。


    她一進去,兩人就打住了。大概是說了什麽私房話罷,珍珠低著頭給燕王上了一盞君山銀針,白側妃的則是一盞六安瓜片。


    白側妃怕晚上喝了茶睡不著,沒有動,燕王很給麵子地端起茶淺淺啜了一口。然後想起來阿福那裏似乎沒有君山銀針,他去的時候,翠眉就給他上的碧螺春。


    燕王一向不挑,隻是在喝茶上頭比較長情,隻認君山銀針。他就挑了挑眉。


    「側妃,沐浴的熱水已經備好了。」珍珠略站了站,見燕王喝了茶,方低聲對白側妃說。白側妃還穿著宴席上的衣裳,發髻上幾根比較重的大釵已經取下來了,臉上的淡妝未卸,燈下更添了幾分柔美溫婉。


    白側妃正當花信之年,綺年玉貌,王爺隻是一時被小妖精迷了眼罷了。珍珠暗暗提示白側妃,「奴婢這就讓他們抬進來?」


    白側妃看一眼正望著她的珍珠,她明白這丫頭的意思,是提醒她趁機邀燕王留宿,可她從來都沒有這個資格。她正心下為難,燕王已開口道:「天色已晚,愛妃就好生歇息罷。」


    白側妃隻好起身,「妾送送王爺。」


    「不必了,」燕王在外人麵前一向給白側妃做足寵妾的臉麵,笑道,「愛妃辛苦,不必麻煩了。」


    話雖這麽說,白側妃還是送到了門口。看著那盞紅色宮燈出了遊廊去了,白側妃扶著門框,輕輕歎了一口氣。


    珍珠真是為自家側妃發急,剛剛那麽好的機會,側妃柔婉一點,請王爺洗漱不就順理成章地把王爺留下來了嗎?今日不同往日,王爺都進了沉香園了,怎麽還能給新來的小妖精勾走呢?也不知道明日別人要怎麽議論側妃失寵呢!


    許媽媽本來張羅了香湯給白側妃沐浴,見燕王走得毫不留戀,也是恨鐵不成鋼。小姐都嫁給王爺這麽多年了,還是淡淡的,以前是沒有人威脅到小姐的寵愛,許媽媽還不怎麽著急,現在橫空冒出一個徐夫人,許媽媽就急了。


    等到白側妃進了浴房,她趁著無人,悄聲問,「小姐,你難道還念著程公子?」


    白側妃神色微變,默然不語。


    她這樣反應,許媽媽更堅定了是小姐還念著那無緣的程公子,這才對燕王淡淡的,也無心爭寵,她一歎,正要勸白側妃幾句,珍珠又帶著一串侍女進來了。此時不能外道,許媽媽隻得暫時把話壓在心裏。


    淑景園裏,阿福已經把赴宴的行頭換下來了,穿了件鵝黃繡纏枝蓮的對襟短衫,係一條丁香紫高腰留仙裙,越發顯得纖腰不盈一握,胸前也看出來丘壑了。她把頭發半綰,插著一枚白玉燕尾釵,餘下的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臉上脂粉都洗得幹淨,出水芙蓉一樣清純可人,隻有額上紅痣豔豔地,添了幾分嬌豔。


    她不時把懷表拿出來看看,眼看著指針一圈圈走動,從戌時初刻滴答滴答走到了戌末,小眉頭都皺成一團了。說好的她先回來呢?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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