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果真有言官把燕王在徐州大開殺戒的事拿出來說了,直指燕王越權。


    出乎太子意料的是,一向中正的大理寺卿卻站了出來條呈燕王所為合乎法理。


    雙方爭論不休,最後是皇帝一錘定音,「賊子刺殺親王,所為株連九族也不為過,殺了也就殺了。」


    皇帝都這麽說了,誰還敢有意見。燕王這才站出來,「臣徐州遇刺一事疑點重重,疑是前朝餘孽作亂,臣奏請移交大理寺核查。」


    「準了,」皇帝沒有猶豫,燕王一說完他就準許了,卻道,「另著錦衣衛協同調查。」


    燕王低頭謝恩,卻是知道有錦衣衛插手,最後隻能不了了之了。他的父皇看重的終究是太子。


    散了朝, 太子原想邀燕王一敘,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石潼就來請燕王。


    「父皇召見, 隻有下次再叨擾太子了,」燕王遺憾地拱拱手。


    「四弟快去吧,我們兄弟有的是機會喝酒, 」太子笑著, 麵上看不出絲毫不快。


    燕王就跟著石潼往殿後去了。


    太子在原地站了站, 麵色如常出了太和殿。太子回到東宮,問過左右,知道皇長孫還在乾清宮讀書, 心情才是好了些, 叫了皇長孫的生母孫良娣來陪侍。


    再說燕王隨著石潼進了乾清宮, 就聽西暖閣裏傳來清朗的讀書聲, 「仲春之月,養幼少,存諸孤,命有司省囹圄, 去桎梏, 毋肆掠,毋竭川澤……」


    書聲朗朗, 令人覺出幾分與往日不同的熱鬧和生氣來,燕王腳步一頓。石潼彎著腰笑道:「皇長孫這幾日都在西暖閣讀書。」


    燕王含笑點頭, 跟著石潼進了東暖閣。


    乾清宮的窗上裝的都是透明的玻璃, 即使沒有開窗, 也比尋常的屋子亮敞,皇帝換了月白常服,穿軟鞋,就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身後枕著明黃草龍紋的靠枕,拿著一本折子在看。


    「父皇,」燕王姿態自然地走過去,語氣中也顯得十分親近。


    皇帝微眯著眼睛看著燕王俯身行禮,身長玉立,龍章鳳姿,有種兒子忽然長大了,而自己老了的感覺。他擺擺手,叫燕王坐,「四郎過來坐。」


    「謝父皇,」燕王微微有些詫異,他雖是明麵上最受寵的皇子,卻已經很久沒有跟他父皇這樣相對而坐了。心下感慨,燕王還是在炕桌的另一側坐下了。


    皇帝沒有先問燕王南下的情況而是讓石潼去把皇長孫叫了來。


    皇長孫年未及弱冠,還是個昭昭少年郎,穿著鬆綠直裰,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進了門來未語先笑,「皇祖父。」又給燕王請安,「四叔。」端的是唇紅齒白一個俊俏好少年。


    大孫子小兒子不僅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在老皇帝這裏同樣適用,皇帝一看大孫子就高興,「書讀的怎麽樣了?」


    「今日的功課,孫兒已經會背了,」皇長孫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矜貴之氣,看起來有些小驕傲卻不討人厭。


    「你父親他們幾個裏頭,你四叔的書從小就學得最好,」皇帝想起早逝的兒子們,悵然之色一閃而過,年紀大了就容易回憶過去。他笑著讓燕王考教皇長孫,「趁著你四叔在,讓他考教考教你。」


    皇長孫便低頭謙遜求教。


    燕王剛才進來聽見皇長孫背的是唐《群書治要》的禮記篇《月令》,也就隨意提了幾個淺顯的問題考教了侄子一番。然後笑著對皇帝說,「大郎學得紮實,我是沒有什麽可以刁難他的了。」說罷欣慰地看著皇長孫。


    叔侄倆目光碰撞,皇長孫微微含笑,也不戳破燕王的違心之言,他的四叔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沙場立功了,而他卻隻能被拘在宮裏讀書,連上朝聽政的資格都沒有。


    皇帝是武將起家,在學問上就差了些,也不清楚燕王和皇長孫的一問一答是什麽水平,聽燕王這麽說,姑且信了,吩咐皇長孫回去繼續用功,就讓他回了東宮。


    「名醫找得怎麽樣了?」待隻剩下兩人,皇帝喝了一口茶,問燕王可有請到名醫。


    「倒是請了幾個有名的來,還未曾給慧姐兒診脈,」燕王回答,神色有些憂慮的樣子。


    雖然慧姐兒有病,但因為皇帝他隻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是以對慧姐兒也是極為上心,就道:「缺了什麽藥材,宮中有的,隻管來要。」


    「兒子代慧姐兒謝過父皇了,」燕王起身道謝。


    皇帝拍拍燕王的手,「盡人事聽天命罷。」慧姐兒那樣的癡症,就沒有聽說過能治好的,皇帝心裏歎氣,慧姐兒小時候看著也是玉雪可愛的,誰知卻是個癡兒。都是那錢氏不好,否則他們老李家的根底也不會生出個傻孩子。


    這麽一想,皇帝就對錢皇後提過幾次的,把錢蘊儀許給燕王做繼妃的事有些猶豫。


    然而兒子已經二十五了,就是尋常人家死了原配,也沒有不繼弦的,皇帝關切地提起來燕王的婚姻大事,「錢氏已經去了五年了,你也當新娶一個正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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