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的好東西不是在萱草堂就是榮禧堂,可以說滿府的富貴都在這兩處了,偏生一個莊子上養病,不稀罕住,一個又大字不識,盡糟蹋,滿屋子寶貝都沒有得到過正經對待。


    路過多寶格,蘇治嘉順手又擱了一個玉雕的小兔子在上頭,燈下,玉兔子透著光,仿佛月宮玉兔,能活過來一般。蘇景明隨意看一眼就認出來是父親自己的手筆,他心裏歎一口氣,拿了兔子遞回去,「父親送的東西,妹妹會喜歡的。」


    就見蘇治嘉眼睛一亮,卻沒有接,嚅嚅道:「我怕你娘不收。」竟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


    蘇景明就收回了手,把玉兔揣在了手心裏,玉質沁涼,放在手心裏暑氣都消散了不少。


    父子倆慢步走了進去,隔著美人雲母屏風,已聽見屏風後低低的絮語。


    蘇景明毫不遲疑,抬腳走了進去。


    「母親,我來看看妹妹,」蘇景明先給顧氏行了禮。


    顧氏對兒子一向是溫柔耐心的,張羅著讓丫頭給兒子搬凳子,一轉眼看見隨後而來的蘇治嘉,眼波淡淡地略了過去,隻當看不見這個人。


    蘇治嘉又是慶幸又是失落,自覺往旁邊站了站,免得惹夫人生氣。


    躺在床上的蘇景如勉力支起了身子,柔弱地喚了蘇景明一聲,「哥哥。」又輕輕喚了蘇治嘉一聲,「父親。」


    蘇治嘉顫抖著應了一聲,眼中已是有了淚。


    顧氏眼睫微動,這麽多年還是半點不長進,她低下頭憐愛地扶著蘇景如的肩,沒有說什麽。


    「妹妹可好些了,」蘇景明不好去斷父母那剪不斷理還亂的官司,把注意力落到了蘇景如身上。落水剛醒來,蘇景如麵色蒼白,沒有妝容的遮掩,細看,她與燕王府那個侍妾又不是很像了,同樣的與母親也不是那麽像了。


    「好多了,我身子弱,讓母親、父親、哥哥擔心了,」蘇景如覺得蘇景明的目光似乎太鋒利,不安地咬了咬唇,不敢與蘇景明對視。


    顧氏撫了撫蘇景如柔弱的肩,問起來蘇景明道謝的事,「燕王救了景如,你可好生道了謝?」


    「我已經謝過了燕王了,」蘇景明一麵說著,一麵留心蘇景如神色,「不過,畢竟太匆忙了,有些失禮,我想著待到妹妹大好了,再讓她親自登門道謝。」


    親自去謝燕王?蘇景如驀然想起燕王看她如死物一般的目光,身子一顫,急急道:「不要!」


    說完才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了,根本不像對待所謂的「救命恩人」,蘇景如勉強笑了笑,柔聲道:「我聽說燕王府上並沒有王妃,恐怕不太方便。」


    「景如顧慮得是,」顧氏點頭,她也從妹妹那裏聽說了,皇帝有意為燕王選妃的事,若是自家太熱切,恐怕會有瓜田李下之嫌。


    「明日我和景明再去一次吧,」蘇治嘉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急忙自薦,他和兒子一起去道謝就很正式了。


    顧氏沒有說話,蘇景明也想再見一見燕王,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


    不過,蘇景明心裏對蘇景如有了疑心,不免再試探她一番,「妹妹也到了該訂親的年紀,這次燕王又剛好救了她……」


    言下之意,正好以身相許。


    蘇治嘉一向沒什麽主意,聽兒子這麽說,牆頭草似的點了點頭。


    顧氏想得更多些,難道是燕王看中了景如?她探詢地看看兒子。


    蘇景明點了頭。暗道對不住燕王讓他背鍋,可若是真的認錯了妹妹,那也隻有將錯就錯,把妹妹許配給他了。


    怎麽突然就變成了讓她嫁給燕王了?蘇景如急了,她身子弱,從三樓摔進水裏,頓時就昏過去了,昏迷醒來,結果被告知是燕王救了她。分明是燕王想要置她於死地,竟能顛倒黑白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心中有鬼,哪敢說出真相,隻能含恨應了。


    這會兒蘇景明竟然說出要她嫁給燕王的話來,那豈不是去送死,更何況還有不知下落的阿福,蘇景如很快就下了決定,低聲道:「哥哥說的我明白,為了女兒家的名節,嫁給燕王才是最妥當的,可是女兒不孝,已經心有所屬了。」


    顧氏不知道蘇景如被找到的曲折,隻當是蘇景明暗中尋訪到的,一聽這話,還以為蘇景如是流落在外時與什麽人有了私情,急道:「是什麽人?」她可以不介意對方的身份,就怕蘇景如糊塗做下了什麽事。


    「是皇長孫殿下,」蘇景如臉上顯出兩朵紅雲,女兒家的嬌羞之態盡顯。那日她以為自己暗害阿福的事情暴露了,本想借口出去買東西把證物扔了,沒想到半路被人劫走了,那些劫走她的人拿了一幅畫像對她看了又看,還問了她父母、年歲。她本來就心眼兒多,故意答得含糊其辭,對方也沒有深究,隻是給她吃了藥,讓她一路昏睡。等到醒來,就見到了溫柔體貼的皇長孫殿下,而她也成了殿下身邊伺候筆墨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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