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情竇初開的年歲,她自然很容易就把一顆芳心落在了俊秀文雅的皇長孫身上,及後就遇到了蘇景明。


    她還記得那日皇長孫屏退侍從,給她看了一幅畫像,畫上的人與她刻意裝扮後的模樣有七分相似,額上紅痣如珊瑚紅豔。


    皇長孫淡淡對她說了一句話,「這是長興伯夫人為小女兒畫的畫像,這位蘇家小姐十二年前在金陵丟了。」


    阿芙心如擂鼓,畫上人拈花而笑的模樣,其實更像是阿福。她卻隻是平靜地接受了皇長孫的安排,不久後就被蘇景明接回了蘇家。


    有些好處,一旦享受到了,就不肯再回到原本的境況去了。蘇景如本已漸漸忘了阿芙的過去,突然出現的燕王讓她心生恐懼,可她已經沒了退路,往後一步就是深淵,她不能掉下去。


    蘇景如神情堅定,「我隻想嫁給皇長孫。」皇長孫安排她這步棋,總不會讓她作廢的。


    可皇長孫豈是想嫁就能嫁的?顧氏難得與丈夫心有靈犀了一回,兩個冤家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勸女兒才好。


    蘇景明倒是不慌不忙,隻說:「妹妹先好好養病罷。」


    他這模淩兩可的話更讓蘇景如心慌意亂,還沒想好怎麽作答,蘇景明已拿出了一個玉兔子遞給顧氏,「母親,兒子見此物有趣,送與母親把玩。」


    蘇景如屬兔,這個兔子本是蘇治嘉親手雕了送給女兒解悶的,蘇景明心中生了疑,自是不願把父親的一片心意送給旁人。


    蘇景如都能認出來兔子的雕工是出自蘇治嘉的手,顧氏就更不會認錯,她略一遲疑,還是把玉兔接過去了。郊外的莊子上,不知道有多少蘇治嘉偷摸送進去的物件。


    她還是接了,蘇治嘉心頭一熱,眼圈兒又有點紅。


    天色已晚,顧忌到蘇景如身體虛弱,蘇家一家三口沒有多待,看蘇景如睡下就出了門。


    蘇治嘉望著神情疲憊的顧氏,有心說些軟話,可夫妻倆一別十年,竟是不知如何開口了。


    顧氏年輕時候就見不得蘇治嘉軟綿綿沒個主見的模樣,氣上心頭,正想說他幾句,猛然看見廊燈下,對方兩鬢白發如霜,眼角也有了深刻的紋路。顧氏心中頓時一酸,說不出刺人的話來了。


    夫妻倆相顧無言,見對方十年滄桑,難免有些倉皇。


    蘇景明忽然開口,「母親,妹妹小名阿福,您怎麽改口叫她景如了?」母親生病之時,口中喚著的是阿福而不是景如,總不能是找到了人,連慣用的小名都改了。蘇景明忽然發現自己一直都疏忽了。


    顧氏淡淡地笑,「景如已經長大了,再喊乳名不好。」


    「原來如此,」蘇景明接受了這個解釋。燕王府上那個到底是真還是假,在沒有定論之前,他是不敢再透露給母親了。


    「蕙芸,景如住了萱草堂,你今晚住我那裏吧,」蘇治嘉躊躇半晌,鼓起勇氣開口。


    「不必,」顧氏說完覺得自己這兩個字太冷了,解釋道,「我在萱草堂守著景如。」


    「好、好,」蘇治嘉不敢再說什麽,今晚顧氏能同他說話,他就很高興了。


    送走了丈夫和兒子,顧氏站在廊下吹了會兒風。這個長興伯府她還是第一次來,院中處處卻都合了她的意,大片的葡萄架上綠葉簌簌,葉下掛了一串又一串還未成熟的青葡萄。


    要在院中種葡萄,是她懷著阿福那一年說的玩笑話,結果多年後,院子裏的葡萄藤已經長得比碗口還粗了,她的阿福卻不知道落到了哪裏。


    怎麽能不怨呢?他們是在金陵任上有的阿福,少年夫妻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哪知道婆母聽信了旁人的攛掇,信了神婆的話,認為阿福是個災星,竟然做出把親孫女扔到亂葬崗的事來。


    他們遍尋不見女兒,問遍了家中下人,才是從門房口中得知老夫人身邊的仆婦帶著個竹籃出過門。等他們問出來女兒被扔到了郊外的亂葬崗,找過去,卻是什麽也沒有找到了。


    當時顧家出了事,新生的女兒就是顧氏最大的安慰。顧氏看見亂葬崗上撕扯無名屍體的野狗,受不了打擊,頓時就瘋了。


    作孽的是自己的老母親,蘇治嘉還能怎麽辦呢,找不回女兒,妻子永遠沒有原諒他的一天。


    顧氏假裝女兒還在身邊,渾渾噩噩過了許多年,直到兒子給她帶來了蘇景如。


    顧氏猛然驚醒,雖然最後發現蘇景如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她默默接受了兒子的好意,已經瘋了這麽多年,該清醒了。


    昨晚後半夜下起了雨, 空氣驟涼, 按理說十分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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