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明是他手中一把刀,他不希望這把刀有了偏向。


    皇帝不希望蘇景如嫁給皇長孫,正中蘇景明下懷,他輕鬆笑道,「聖上說的是,臣母親現在最疼的是她,恨不得多養妹妹幾年,連訂親都舍不得。」


    「長興伯夫人慈母心腸,」皇帝感歎,「天下父母都一般,是盼著子女好的。」太子心胸狹窄,若是他登基,四兒恐怕不得好處,皇帝想起燕王,又孝順又能幹,幾個兒子裏就老四最像他。


    可惜……


    等到蘇景明走後,皇帝就叫了司禮監秉筆太監來。


    秉筆太監劉誌仁進來以後就躬著身子等皇帝的口諭。


    然而皇帝沉吟了許久, 才是開口道:「藩王久居京城於國無益,著燕王即月赴大同就藩, 兼大同總兵之職,賜西北將軍印, 節製山西都司、行都司。」


    給了老四兵權,待到他百年之後, 太子也就不敢輕易對老四下手了。皇帝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漸漸不好了,都說萬歲萬歲萬萬歲, 能活過六十的皇帝就是高壽,而他已經六十有四, 沒準那天眼睛一閉就去了, 必須要為兒子們打算好。


    皇帝心裏想著燕王一貫謙讓太子,忠心耿耿,所以他更多考慮的是怎樣保存住燕王, 卻沒想到太子還是那個心胸狹窄的太子, 如今的燕王卻已經不是原來的謙讓弟弟了。


    聖上竟然給了燕王西北軍權,劉誌仁低著頭掩蓋住眼中的震驚之色,提筆代寫了口諭, 拿給皇帝看了,蓋上皇帝寶印,交給了傳旨太監。


    次日, 在家養病的燕王就接到了皇帝讓他就藩大同的諭旨。


    「聖上怎麽突然叫王爺就藩了?」曹正淳愁眉不展, 皇帝叫王爺就藩, 離開京城, 就說明皇帝是真的不考慮傳位給自家王爺了。太子這個位置坐得也太穩了。


    陸永川看曹正淳一臉擔憂,不免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傻乎乎的,王爺先把西北兵權拿到手裏,就多了一張保命牌,等將來不論誰登基了,想要動王爺都得掂量著。再說了大同到京城並不遠,快馬一日的路程而已,想爭什麽都來得及。


    許嘉讓就笑著恭喜了燕王,「恭喜王爺,以後就天高海闊了。」不在皇帝和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想做什麽也更容易。


    咦咦咦,就藩怎麽就成了好事了?曹正淳一臉懵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大家都在打啞謎。


    燕王自己倒是神情淡然,「未必去得成。」太子和他那個好侄子是不會看著他拿到兵權的。


    燕王就藩的事瞬間傳遍了朝野上下。


    太子知道以後確實是摔了杯子,與皇後抱怨,「既然能下毒,為何不幹脆毒死了他,反倒折損了錢蘊儀。」


    錢皇後與錢家給燕王下了春藥的事,太子是事後才知道的,結果不僅沒有傷到燕王一根毫毛,讓他護駕有功不說,錢蘊儀還被個紈絝隻占了便宜,隻能嫁給了那一點用沒有的鄒正勤。宋國公早已告病在家,整個鄒家沒有半個能頂梁的人了。真是白白損失了一個聯姻的好人選,錢家的未嫁的女兒就隻有幾個庶女了,能頂什麽用。


    麵對兒子的牢騷,錢皇後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是道:「要人命的毒,要是那麽容易下,你我也別想安生坐著了。」就連這個春藥,若是沒有別人的配合,也是很難讓燕王中招的。隻是她沒想到就算是這樣了,還能讓燕王給跑了。


    這話堵得太子啞口無言,隻好悶悶道:「父皇究竟是怎麽想的,竟然把西北的兵權給了老四。」


    「至少說明你太子的位置是穩的,」錢皇後與皇帝數十年的夫妻,對丈夫的心思還是很了解的,給燕王兵權隻是怕百年以後他們對燕王下手罷了。


    然而想到皇帝對燕王如此上心的原因,以及自己兩個兒子的大仇,錢皇後就如鯁在喉,冷笑一聲,「燕王想要就藩,也要看本宮答不答應。」


    「母後想要怎麽做?」太子壓低了聲音問。


    錢皇後嘴角含笑,隻讓太子暫時不要有動作。


    不日,宮裏就傳出賢妃病重的消息。


    燕王當天就進宮去看賢妃了。


    五月天氣已經很熱,賢妃病重,臥房裏不敢放冰消暑,門窗也都關得嚴實。燕王進去的時候正值中午,屋子裏悶熱難當,藥味和香爐裏的香氣夾雜在一起,就更令人難受了。


    賢妃擁著被子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兩頰的肉都有些凹陷了進去,看上去就讓人十分擔心。看見燕王,她眼睛裏迸出亮光,人也有了精神的模樣。


    「母妃,您怎麽病得這麽重?」燕王眉目凝重,坐在了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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