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隻以為是被誇他孝順,眼中喜色一閃而過,跟著惶恐道:「父皇龍體安康,必能長命百歲。」


    皇帝不置可否,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老四年輕衝動,父皇罰也罰了,外麵日頭毒辣,兒子恐怕他受不住。」太子知道皇帝心疼燕王,盡管不情願,還是給燕王求了情。當然趁機上眼藥是必不可少的,太子笑道:「聽說蘇小姐是個難得的美人,老四英雄救美,動了些心思,也是能諒解的。」


    言下之意就是燕王見色起意,想要挾恩圖報。


    然而放在台麵上燕王被罰跪的理由是禦前失儀,隻要不蠢就不會大咧咧地把真相捅破。


    聽了太子的話,皇帝果然有些發怒的樣子,「讓他跪著清醒。」


    太子見皇帝沒有給燕王和蘇家小姐賜婚的意思,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眼看著太子年紀越長,人越蠢,皇帝目光微垂,若不是還有個聰明的皇長孫,他是真不放心把江山交到太子手裏。


    太子在乾清宮給皇帝讀了小半個時辰的奏折,出來的時候口幹舌燥還滿意得很,根本沒想到他讀的都是恭請聖安的請安折子,一本真章都沒有。


    燕王還老老實實跪在台階下,似乎一絲一毫都沒有挪動,要不是還會喘氣,就跟個雕像沒區別了。燕王這個倔,太子還是有點佩服的,他對燕王投以愛莫能助的眼神,再一次勸道,「你別強著了,好好同父皇認個錯,天涯何處無芳草。」


    「太子好意臣弟心領了,」燕王紋絲不動。


    喝,這麽硬氣。太子拂袖,「孤是管不了。」跪破了乾清宮殿前的大理石磚,也沒用!


    燕王跪姿標準,縱然太子拂袖而去也沒有動一動,看得持刀守在乾清宮前的金吾衛們敬佩不已,燕王殿下真神人也,不愧是大梁戰神。


    隻有燕王自己知道自家事,他是跪久了,身上都僵了,不如不動。


    等到太陽開始偏西,乾清宮的大總管石潼終於出來了。


    「王爺,聖上叫你進去。」石潼恭恭敬敬地沒有拿半點架子。


    雕像般的燕王才是動了動,沒有立時起來。


    石潼知道跪了這麽久燕王必然是不能自己站起來了,帶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來,叫他二人扶起了燕王。


    這個時候就是該賣慘的時候了,燕王沒有拒絕攙扶,由著兩個太監把他架著進了東暖閣。


    又跪又曬的,燕王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了,臉上的皮膚曬得發紅,還隻能讓人架著走,看起來十分淒慘了。


    皇帝還是心疼他的,見此心中又氣又酸,沒好氣道:「可知錯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燕王站立不穩,腿上軟了,嘴上很硬,「兒子並不覺得有錯。」


    「英雄?朕看你是狗熊,」皇帝見燕王這時候還有精神耍嘴皮子,有氣又好笑,「前兒還說不願娶妻,現在你自己到挑了可心人。」


    「兒子也想不到,」燕王有點不好意思地微微低頭。他這樣子,要是給太子看到了,恐怕要驚掉下巴。


    能當上皇帝的人心腸都硬,對四兒子,皇帝卻難得保有一份慈父心腸,私下相處也比對太子更親近,皇帝一麵疑心燕王求娶蘇家小姐的目的,一麵又有些猶豫,四兒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女子,恐怕錯過這個,又要當好多年鰥夫了。


    「先坐,」皇帝看他站得艱難,先心軟了幾分。


    「謝父皇,」燕王規規矩矩在椅子上坐下了,整個人都驟然一輕。然後就注意到皇帝放在桌上的書是一本《水經注》,他忽然想起來夢中的一件大事。


    對於究竟要不要給燕王賜婚,皇帝本來還有幾分猶豫,看見燕王因為賜坐而舒展的眉頭,又心疼兒子起來,歎道:「你若真中意那姑娘,也不是不能娶。」


    聽到這話,燕王暫時放下別的想法,自覺正襟危坐聽皇帝的後續。


    「你成親後,即刻就藩去吧。」皇帝金口玉律,「無詔不得入京。」


    之前令燕王就藩的旨意還有些鬆動,許多投機之人就看中了燕王拿到手裏的軍權從而依附過去。這次皇帝說出無詔不得入京的話,卻是徹徹底底斷絕了燕王競爭皇位的可能性了。再回京城,那就隻有新皇登基的時候了。


    「臣領旨,」燕王跪了下來,用的是君臣之禮。父皇待他從來都是好的,隻是有的東西,卻從不肯給他。燕王心情複雜,夢中他就是不忍讓父皇和母妃為難,一心當個賢王,結果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皇帝擺擺手讓他出去了。若他足夠狠心,就不該讓燕王就藩掌權,圈在京城讓他當個閑王才是平穩之道,但他心知肚明皇後和太子容不下燕王,為了保住心愛的兒子,皇帝寧願承擔江山不穩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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