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嫿如此想著,心裏又難受起來了:那個胡定仁就是顆災星,禍害。指不定哪一天趁她不注意時,子訓又和他勾搭在了一起,到時胡定仁再把子訓哄得團團轉,讓他把宅契拿出來抵掉,那她這輩子不是又完了!


    不行,她得再想個辦法,讓子訓離那個胡定仁遠一些。


    第二日,天蒙蒙亮,穆子訓在模模糊糊的睡夢中,先是聽到了大公雞的「喔喔」叫,大公雞的叫聲停了,緊接著耳旁便傳來了一陣哭聲。


    他一個靈激睜開眼,看見槿嫿披著發坐了起來,在他旁邊抹著眼淚。


    有些不知所措道:「娘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哭了?」


    槿嫿撩了下鬢旁的頭發道:「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公公了。」


    「啊……你夢見爹了。爹是變成鬼嚇你了,還是罵你了。」


    「你這個不正經的。」槿嫿瞪了他一眼。


    「那你怎麽哭?我記得爹在世時對你挺好的。」


    「公公自然對我好,不對我好,他怎麽會給我托夢。」


    「托夢?托的啥夢?」


    她就等著他問這個問題,馬上嚴肅道:「公公在夢裏跟我說,過段時間那個叫胡定仁的會拉你入夥做什麽木材買賣。他要我轉告你萬不可答應,因為那是個陷阱。你要是答應了,不但血本無歸,就連……就連命也會搭上去。」


    穆子訓認真地聽完,忍不住笑了,「你這做的什麽夢,胡兄是個老實人,不是騙子,而且他那天也沒跟我說什麽買賣。」


    「公公特意來托夢,豈會有假。」槿嫿見他不信,心裏一急,又假裝哭了起來,「我在夢裏也把這話跟你說了,結果你不信我,偏去信那個胡定仁,還把咱這宅子都抵出去,後來我們隻能露宿街頭,我還活活餓死了……」


    說起「餓死」這兩個字,槿嫿又想起了她上一輩子臨死前的慘狀,假哭也變成了真哭。


    「哎呦!娘子,你怎麽盡做些不好的夢。」穆子訓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心神不寧的,才老做這種噩夢。」


    槿嫿抬起頭,雙臂摟過他的脖子道:「你答應我,不管那個胡定仁怎麽說,怎麽哄,你都不許動了和他合夥做買賣的念頭。」


    「我現在都這般窮了,胡兄要找人做買賣也不會找上我。」穆子訓覺得槿嫿簡直在無理取鬧。


    「那難說,咱家這宅子可值錢了。反正你給我記住了,不管如何,都不許把宅子抵了賣了,要是他在你麵前提買賣的事,哪怕隻有一句兩句的,也證明公公這夢托的是在理的。」


    穆子訓怕他不答應,槿嫿會不依不撓,趕緊點了下頭道:「得,我記住了。」


    「你別嘴上隨口說說,一定得牢牢記在這。」槿嫿指著他的心口道。


    她知道穆子訓不太信什麽「托夢」,但她話都說到這了,往後,隻要胡定仁一開口跟他說要合夥做買賣,穆子訓一定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剛才所說的。這番巧合下去,就算他再拿胡定仁當好人,也會忍不住懷疑他的。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好,我記住了,現在可以睡覺了嗎?」


    「睡吧。」槿嫿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娘子……」


    槿嫿打下了他不安分的手,攏了攏頭發道:「天亮了,我去熬粥烙餅。」


    他們昨日才帶回一大袋米,今早的粥,她一定要熬得濃濃的,香香的。再烙幾個大大的芝麻餅,讓婆婆和相公都能吃個飽。


    把珍珠耳墜當掉得到的三兩銀,買了米,麵粉雞崽後,剩下的還能撐一段時間。隻是眼瞅著年也快到了,今年的年貨還沒有著落,未免有些令人發愁。


    別的不說,對聯,鞭炮,臘肉之類的總該要有吧!沒有這些,年過得沒有年味呀!


    那租賃的告示昨日貼出了,十二月裏,怕是也沒有人會來租房。


    思來想去,槿嫿決定再跑一趟娘舅家。


    她娘本姓楊,娘舅是她娘的弟弟,叫楊士誠。楊家之前窮哇!她娘還活著時跟槿嫿說她小時候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而且就從來沒吃飽過,外公外婆又偏心著舅舅,有啥都是先給舅舅。豈料舅舅長大後沒什麽出息,反倒是她娘命好,嫁給了她爹。


    她爹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向來家道殷實。一次到她娘村子裏去辦事,恰好碰見她娘在溪邊浣衣,隻一眼,他便看上了她娘,也不嫌棄她娘家裏窮,就那般三媒六證,八抬大轎的把她娶上了門。


    直到今日,那村子裏的人說起這事,都羨慕得不得了。


    她曾經問過她爹,如何就看上她娘了。


    她爹笑著道:你娘長得美。


    沒錯,方圓十裏再沒有比她好看的人了,哪怕是後來她上了年紀的,看起來也美。穆子訓也常說她好看,可她知道跟她娘比起來她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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