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訓那些年在生意場上的操作,在宋承先看來,簡直就是商業界極好的反麵教材。


    眼高手低,盲目輕信,聽風是雨,別人會犯的錯他犯了,別人不會犯的錯他也犯了。


    倘若穆裏侯在天有靈,怕也會被這獨子亂七八糟的經商方式氣得想掀棺材板。


    就這麽一個男人,上回他問槿嫿穆子訓待她如何時,槿嫿還一臉甜蜜地說「很好」。


    唉!「巧婦」或許生來就是要伴「拙夫」的,天意呀!


    宋承先訕笑著安慰道:「我想穆兄隻是時運不濟,如今槿嫿妹妹又在他身邊,否極泰來是遲早的事。」


    「希望吧。」槿嫿笑道,「若說做買賣,宋哥哥的本事也不小。」


    宋承先謙虛地笑了笑,問道:「不管做什麽生意,妹妹可知首要之務是什麽?」


    槿嫿認真地想了想,不敢確定地道:「有個店鋪……」


    宋承先一下子笑了,搖了搖頭:「這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麽?


    槿嫿見他似有意要指點她,趕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宋承先喝了一口茶,緩緩道:「不管槿嫿妹妹想做什麽買賣,首要之務,便是要弄清行情,所謂「修橋先測水,經營先摸市」,弄不清行情,就貿然開店,哪怕是找到一個再好的旺鋪,也是十店十虧。」


    槿嫿覺得他說的甚是有道理,有些領悟地點了點頭。


    宋承先繼續有條不紊地道:「第二,要「以本求利,以德開店」。世人常說「奸商奸商,無商不奸」,但這奸,不可是作奸犯科的奸,而是得精明,圓滑。我們開店做生意,目的是求財,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萬不可取,不法買賣,萬不可做。這第三嘛,槿嫿妹妹可聽過做買賣有三寶?」


    「三寶?」


    槿嫿搖了搖頭,表示對此一無所知。


    「人好,貨好,信譽好。」宋承先一字一字慢慢道:「人好指的是從商的人能懂行知市,善於接待客人,對自己所賣的商品有充分的了解。貨好則是指商品質價相符,適銷對路。」


    「市場上情況千變萬化,比如這次你讓我提前購進連翹,正好趕上了時病的關鍵時刻,連翹便成了供不應求的熱銷貨,但城西有些人,不了解時病的變化,見連翹價格上漲,便到別處去重金購入,一來二去的,待他們收到貨,時病已過去,連翹跌回原價,不賺反賠。」


    「還有這種事。」槿嫿沉思了一會,又問:「那信譽好是不是指誠實守信,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沒錯,妹妹天資聰穎,一點就通。」宋承先挑眉笑道,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意味。


    「謝宋哥哥指教。」槿嫿趕緊起身向宋承先行禮道謝。


    「同行相見,分外眼紅」,宋承先知道她想做買賣,還能毫不保留地告訴她這麽多,著實非常不易。


    「槿嫿妹妹太客氣了,做買賣的門道多的是,妹妹以後自己開了店,便能明白了。」宋承先說著,起身走到身後的書架,抽出了幾本書道:「這些都是有關買賣方麵的書籍,既有教人如何生財應市的,也有教人如何待客管理的。槿嫿妹妹不妨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宋哥哥這樣幫我,讓我如何謝你呢?」槿嫿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你我多年的情分,再談謝就生分了。」


    槿嫿舉起雙手接過了書,又向宋承先道了一聲謝。


    「對了,還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什麽?」


    「學會做賬和看賬本。」宋承先補充道。


    看著他那精明的表情,槿嫿這才知道,宋承先早看出她不會算賬了。


    而她剛才還在他麵前不懂裝懂,真的是太尷尬了……


    ☆☆☆


    臨近中午,槿嫿帶著銀票和書,收獲頗豐地離了知安堂後,便到菜市場去了。


    穆子訓如今也到書山學館去念書,學館裏有個小飯堂,中午不便回家的學子可在這小飯堂裏用餐。


    但這兩日那小飯堂的廚子告假了,穆子訓和張學謹隻得走上半個時辰的路回家吃飯,吃過飯後,再返回書山學館讀書。


    槿嫿在知安堂換了二十兩碎銀。


    這是她賺到的第一筆錢,理應要好好慶祝。況且這段時日,張學謹在功課上幫了穆子訓不少忙,她早有心要好好感謝張家母子。


    如今手上竟有了錢,怎麽著也得請人家好好吃頓飯。


    今兒不是集市日,市場上人少,攤點也少。


    槿嫿把書夾在腋下,先到豬肉攤買了一大塊不瘦不肥的五花肉,又走到了一家熟食店,買了一隻燒鴨,半隻鹵雞,兩根火腿。


    她正興高采烈地提著五花肉、燒鴨、鹵雞、火腿往回走,旁邊走來了一人,怯怯地喚了她一聲:「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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