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店該取個什麽名字呢?」槿嫿今天想了一整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攬住了穆子訓的脖子,可憐兮兮道:「相公,你書讀得多,快幫我想個名字。」


    穆子訓看著槿嫿嬌嗔的模樣,笑道:「唐朝王昌齡有詩雲: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娘子這麽美,不如店名就叫美人妝。」


    「美人妝。」槿嫿念著這個名字,轉憂為喜,「好聽又好記,還很形象,真是再好不過了,那就叫美人妝。」


    「有了名字,若能請個名家寫塊匾額掛在店門前,那就更妙了。」穆子訓道。


    之前穆家有十八間店鋪,每一店門楣上都掛著名家題字的匾額,在商界也是一樁美談。


    「相公的字就寫得好,在為妻心裏相公就是名家,所以這塊匾額就由相公來寫。」槿嫿撒嬌道。


    穆子訓搖了搖頭:「承娘子如此看得起我。但你先聽我說,爹生前有個好友姓張字三千,是個宿儒,在鄉裏間頗有些聲望,隻是性情耿直,生活清貧,爹向來敬重他,在世時常接濟相扶。」


    「你說的是張三千張老先生?」槿嫿之所以記住張三千,倒不是因為他才學出眾,而是因為張三千有一把長到腹部的長須,性子還十分古怪。


    「正是他,我們請他來題字,一來可以借他的聲望提高新店的名氣,二來也可幫扶一下這位老前輩。」


    槿嫿點了點頭道:「相公這想法很好,不過你怎會突然想到他?」


    「因為張老先生日子更困難了,我今日在學館門口,見張老先生的孫子在偷偷賣他的《論語注疏》,」穆子訓說著,有些心虛地笑道,「我便把娘子給我的二兩銀拿了出來,把張老先生的《論語注疏》買下來了。」


    那二兩銀是槿嫿讓他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的。


    穆子訓說完,訕訕地看著槿嫿道:「娘子不會生氣吧。」


    畢竟花二兩銀買一本書,不算低價。


    槿嫿開明地道:「我怎麽會生氣,那二兩銀本原也是要給相公花的,相公沒拿去吃吃喝喝,卻拿來買書,如此上進好學,又熱心助人,為妻高興都來不及。」


    穆子訓聽到槿嫿這麽說,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揚唇笑了起來。


    「張老先生既是宿儒,他寫的注疏我看遠不止二兩。而且聽你適才所言,倒像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注疏被人賣了。」


    槿嫿進行了一番分析,善解人意道:「你去張家請他時,把注疏帶去,再多帶些銀兩,把這事跟他明說了。若先生他不願意賣掉自己親手寫下的注疏,便把書還給人家,若他不好收回,你便多補些銀子。」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但娘子不心疼錢嗎?」穆子訓道。


    他和槿嫿都不是小氣的人,但一文錢足以逼倒英雄漢,穆家現在日子過得也有些緊巴巴的呀!


    槿嫿精明地笑道:「錢可以再賺回來,人情的事不抓住機會,往後再做就事倍功半了。」


    見穆子訓不解,槿嫿繼續解釋:「你想呀!張老先生雖然清貧,但好歹是個宿儒,一定認識不少有才學的人。若相公能得他的親睞,他為相公做些引薦,或給相公一些指導,那相公這科考之路不是會更順利嗎?」


    穆子訓沒想到槿嫿連這一層都想到了,恍然笑道:「言之有理,娘子真是通情達理,想得又周到。」


    「你們不是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自從相公肚子裏的墨水越來越多後,為妻沾了相公身上的靈光,也覺自己聰明了不少。」


    槿嫿知道讀書是件苦悶的事,怕穆子訓會半途而廢,也怕穆子訓因覺得讀書耽誤了家裏的事,心裏虧欠負疚,所以隻要逮到機會,她就好好地誇他,鼓勵他。


    穆子訓如何不懂她的心思,她每誇他一次,他在學習上就更加勤勉。


    明日,李雲淨先生外出辦事,他剛好有一整天的假。


    穆子訓想著,無論如何,他都得替槿嫿把題匾的事給辦妥了……


    隔日,挑了個好時辰,穆子訓便帶了禮品和銀兩到張宅去拜訪張三千。


    張三千剛好在家,聽到小輩說,門外來了哥叫穆子訓的。


    張三千想穆子訓是個敗家子兒,辜負了他老子的期望,很不想見他。


    轉過頭來,又想起昔日穆裏候對他的禮待和接濟,便又讓家裏的小輩把他請了進來。


    穆子訓見了張三千後,敬重地給他行了禮,又送上了見麵禮。


    張三千不知他為何對自己如此客氣。


    穆子訓便把那本《論語注疏》拿出來。他怕張三千尷尬,便說這書是他撿到的,今日特來奉還。


    張三千見了書,知道是近來家中經濟不好,子孫沒有本事,又把他寫的書拿出去賣掉,心裏很是無奈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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