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訓隻字不提買書的書,反說是撿的,又讓他十分感動。


    他拿過了穆子訓雙手遞過來的《論語注疏》,呆了半晌後,又把書遞給了穆子訓:「既被賢侄撿到了,那就是賢侄與這書的緣分,賢侄好生收著吧!」


    「張老先生如此美意,晚輩惶恐。老先生博古通今,滿腹經綸,能得先生大作,是小侄的榮幸。」


    穆子訓給張三千戴了一頂高帽後,又適時地拿出了一個紅紙包道:「這裏有十八兩銀,聊表小侄對先生贈書的感激之情,還請先生笑納。」


    十八兩銀可抵得上張家半年的衣食所費,張三千連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張老先生萬要收下,先生與家父乃是至交,這些時候因有事耽擱,也不曾來拜訪,小侄心裏一直愧疚,還請先生莫怪。」


    張三千見穆子訓說話做事跟以往有很大不同,默了一會道:「賢侄如今在何處高就?」


    「說來慚愧,穆家敗落在小侄手裏,小侄常感愧於天地祖宗。小侄少時,有幸過了童試,今年春,想著若有朝一日能求得一點半點功名,也可光耀穆家門楣,便又撿起了幾年不曾讀過的經書。」


    張三千聽罷,撫掌感慨道:「賢侄頑石點頭,裏候兄若在天有靈,也可瞑目了。」


    穆子訓見張三千對自己的印象好轉,便適機向張三千說出了題字的事。


    穆子訓親自來拜訪張三千,又是替他遮掩「家貧賣書」的事,又是給他戴高帽,說好話,早就把張三千哄得心歡耳順。


    張三千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題字的事,又問起了穆子訓讀書的情況。


    穆子訓把讀書的事一一說了,張三千道:「李雲淨的《大學》《中庸》講得好,但對於《孟子》卻不通透。」


    當朝考秀才隻考一科經義,即以經書文句為題,而這書指的便是《論語》《中庸》《大學》《孟子》四書。


    穆子訓聽到他這麽說,感歎道:「家父在時,曾對小侄說,若論對《孟子》的研究,放眼城中,無人能與老先生比肩。」


    穆裏候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隻有穆裏侯和穆子訓知道。但穆子訓那表情和語氣卻很是煞有其事。


    「裏候兄太看得起我張三千了,老朽不過略有些心得罷了。」張三千說得謙虛,神色卻並不謙虛。


    「不瞞先生,《孟子》恰好也是小侄的弱項,不知小侄往後可否前來叨擾張老先生?」


    「賢侄盡管來。」張三千爽快地說著。


    穆子訓聽言,趕緊離席向張三千鞠了一躬。


    張三千性情古怪,不會輕易指導別人,早年迫於生計,也曾設館講學,後來因鬧了些糾紛,便不願再講學,如今主動開口說要指導他,簡直讓穆子訓喜出望外。


    拜別了張三千後,穆子訓徑直回了家,把幾件好消息都跟槿嫿分享了。


    槿嫿聽罷,十分高興,覺得這是穆子訓要時來運轉的好兆頭。


    幾天後,選了個吉日吉時,穆子訓和槿嫿帶著禮盒親自到張三千家求墨寶。


    張三千勁筆疾走,美人妝三字寫得瀟灑靈動,一如美人新妝初成。


    為顯新意,穆子訓請示了張三千後,在「妝」字下方繪了一朵芙蓉,寓意「清水出芙蓉」,也權當是新店獨一無二的標記。


    槿嫿十二分滿意,帶了墨寶,請了個做匾額的巧匠,付了定金,便隻管等匾額完成後去取。


    眼下,貨源找好了,店名取了,匾額的事也有了著落,槿嫿一鼓作氣把租店,修繕的事也辦了。


    如此一來,倒比預計的多支出了二百兩銀子。


    這筆錢,她是再拿不出來的,思來想去,隻能厚著臉皮再去找宋承先借。


    宋承先得知她的來意後,二話不說就把二百兩銀借給了她。


    除之外,他還替槿嫿打通了官府的關係,幫她拿到了經商權。


    槿嫿得他如此力助,感動得不知所以,在心裏暗自發誓,將來若發達了,定要百倍千倍地回報他。


    這日早上,學館散學早。


    穆子訓離了學館後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往十八裏街去了。


    十八裏街是城裏最熱鬧的商街之一,美人妝就開在十八裏街上。


    槿嫿最近忙著新店的事,早出晚歸,家裏的事基本都交給婆婆姚氏打理,小梅這個小丫鬟也被她叫來店裏幫忙。


    眼看中午快到了,槿嫿整理著貨物,覺得肚子空得很,便給了小梅一串銅板,讓她到外邊買幾個烙餅來充饑。


    小梅剛出去沒多久,穆子訓卻來了。


    他穿著一件長布衫,腋下夾著書和筆,手裏提著一個紅色的小食盒。


    「相公,你怎麽來了?」槿嫿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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