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梅家大姑娘陽春白雪般的人,確實很像這點心。」如風讚同。


    他眼神微冷,什麽陽春白雪,分明是木頭刻的美人,徒有其表。


    梅青曉不知他們主仆二人如何議論自己,她滿心眼裏隻有那個少年郎,望著那兵器房的方向,久久出神。


    葉訇已小心將食盒打開,點心的糯甜香氣撲麵而來。以往她極少來校場。便是來送點心給大公子,也不可能有他的份。大公子良善,時常會賞給他一些吃食。


    像今日這般自己獨得一份,從未有過。食盒內,還放著一塊幹淨的白色絹帕。帕子上沒有任何繡花,像是專門給他用來包點心的。


    他垂著眸若有所思,靜坐半晌後慢慢將點心用帕子包起來放好。然後提著食盒出去交給靜心,低聲道完謝默默等在一邊。


    燕旭主仆跟著出來,如風同樣將食盒還給靜心,一手摸著肚子。


    「如風這是……?」梅青曄問燕旭。


    燕旭笑道:「無事,大姑娘做的點心太好吃,他吃撐了而已。」


    梅青曉沒有戳破他虛偽的假話,他要不是慣會做表麵功夫,又怎麽會收攏那些人替他賣命。江山大定時,他沒少明裏暗裏打壓那些從龍之臣。


    葉訇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的那個窟窿,縮著腳趾。


    桓橫先生曾言比武皆如戰場,不許點到為止,更不許讓招虛晃。是以無論梅青曄還是他,在等會試招時都會戴上護具。梅青曄的護具用上好的銅片及牛皮製成,他的護具則是用木板和不知名的獸皮做的。


    申時整,他換好護具下場。


    梅青曄用他試招,兩人很快纏鬥在一起。那些招式毫不留情,你來我往寸步不讓。他接招、倒地、再起,不停往複。


    梅青曉沒有走,她就站在亭廊處。


    兄長是桓橫先生用心教導的學生,與葉訇不一樣。葉訇是武伴沒錯,卻更似人形靶子。兄長對招式爛熟於心,葉訇隻能靠自己的悟性。


    少年堅韌,一如多年後的他。


    她見證過他從青澀到成熟的歲月,他一次次從泥濘中爬起,一次次在血雨腥風中屹立不倒。她知道此時年少的他終將被風雨洗煉,成為世間獨一無二的王。


    梅香陣陣,隨風送來。


    她眼眶逐漸濕潤,激蕩之情充盈心間。天地萬物,她眼中隻容得下那一人。舉目所及之處,隻有那少年寧彎不折的身影。


    葉訇,葉訇。


    今生我與你一起,可好?


    申時三刻,試武結束。


    桓橫先生在和梅青曄拆分招式,一一指出方才試招中出現的問題,燕旭在一旁聆聽。沒有人注意葉訇,他默默立在一邊,似乎也在聽桓橫先生的指教。


    她過去,梅青曄驚訝,「阿瑾還未走?」


    燕旭望來,目光隱晦。


    「昨日驚馬時我在想,若是我身體再強壯些,有些武藝傍身,是不是就不會那般驚慌失措傷了自己。」


    葉訇低頭,麵露羞愧。


    她心一揪,「我的事與旁人無關,我就是想知道現在強身健體,可還來得及?」


    「怕是有些晚。」梅青曄說著,麵色為難。


    桓橫先生道:「有心學習,幾時開始都不晚。」


    「先生說得極是。」燕旭附和。


    她微微一笑,將早就準備好的上等活血跌打藥遞給兄長。梅青曄咧嘴一笑,接過藥滿不在乎地讓文韜收好。


    他比葉訇小一歲,比葉訇矮一些。兩人站在一起,他卻像是年長的那一個,隻因葉訇太單薄太瘦。而他因為自小衣食無憂,身形結實許多。


    她取出另一瓶藥,遞給葉訇,「你臉上的淤青實在不雅,這藥記得擦。」


    梅青曄隻當她是嫌棄葉訇有礙觀瞻,倒也沒有多想。葉訇恭敬地接過藥,低聲道著謝。他身形單薄,不知是不是方才受了傷,身體微微彎著。


    梅青曉看著無事人般的兄長,道:「兄長與葉訇試武,有些勝之不武。」


    眾人皆驚,包括桓橫先生和葉訇本人。


    桓橫先生問:「大姑娘此話怎講?」


    「兄長的護具用的是上好的銅片,拳腳傷不到。而葉訇的護具僅是薄木片製成,根本就是花架子。方才我見他與兄長試武時避讓較多,可見有所顧忌。倘若想分出真正的勝負,還得有相同的護具,如此才算公允。」


    桓橫先生點頭,「按理說,應當如此。」


    梅青曄一聽,甚覺有禮,當下拍著胸脯說要送葉訇一副新的銅製護具。桓橫先生很是欣慰,直言等新護具到了,要看他們放開手腳鬥一場。


    「先生今日勞累,廚房已備下酒菜,還請先生移步。」


    梅家人對桓橫先生很是敬重,為投其所好,沒少在衣食起居上花心思。他步伐瀟灑地離開,那邊燕旭也跟著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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