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你是最知禮的孩子。當知咱們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縱使做不到敬他愛他,也不能冷落他輕視他。娘知道你心裏委屈,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你自己好好想想,莫要寒了壽王的心。」


    「母親,女兒知道。」


    虞氏又是一聲歎息,阿瑾這個樣子,哪裏是一日兩日能想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接踵而至,她都措手不及,何況是阿瑾。


    隻盼著阿瑾以大局為重,和壽王相敬如賓。


    聖旨先他們一步到梅府,梅家人早有準備,梅老夫人帶著眾人迎接皇後懿旨。等到她們回去後,府中上下一掃前幾日的陰霾,下人們喜氣洋洋。


    葉訇自是和梅仕禮說話,梅老夫人和梅夫人坐陪。


    梅青曉直接回了知曉閣。進了內室,她才任由自己的喜悅寸寸漫延,眉梢間慢慢染上喜色。不管皇後娘娘的目的是什麽,她和阿慎的親事算是過了明路。


    日後,她就是阿慎的未婚妻,可以光明正大和他見麵。


    靜心替自家姑娘高興,「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嗯,有喜,但不能聲張。」梅青曉輕輕噓了一聲,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靜心感慨著,這樣的姑娘比前起好像變了許多。以前姑娘一應規矩最大,顯得有些冷清不近人情。如今再瞧姑娘,似乎多了一些溫暖,更好看了。


    她歡喜地服侍姑娘更衣換裝,等到外麵有人通傳壽王來看姑娘時,笑吟吟地低頭出去。


    梅青曉被鬧了一個大紅臉,對著鏡子看了好幾眼,生怕自己有什麽不妥之處。女為悅己者容,她一定是阿慎眼中最美的姑娘。


    葉訇被請進去,凝思將要跟上,被靜心一把拉住。


    「姑娘一人在裏麵,不好吧?」凝思問道。


    靜心搖頭,「殿下肯定是有話和姑娘說,姑娘隻怕也有話同殿下說。咱們守在外麵即可。真要有什麽事,姑娘自會喚咱們。」


    「可是……姑娘向來不喜殿下,萬一……」凝思遲疑著,有些擔心。


    靜心暗道,她們姑娘哪裏不喜歡殿下,簡直是喜歡到了骨子裏。隻是這話不能和別人說,便是凝思也不行。


    「我的好凝思,你想想看,正是因為姑娘對殿下有些不喜,才該讓他們多相處。你也不想姑娘和殿下以後兩相看厭,夫妻不睦吧?」


    凝思皺著眉,覺得她說得有理,又有些沒理。這孤男寡女獨處不合禮數吧?姑娘不是一向規矩好,怎麽也不見言傳出聲?


    難道真如靜心所言,姑娘有話和殿下說?


    「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好凝思,你別瞎想了,聽我的準沒錯。」


    葉訇進了屋,原以為梅青曉會在外間等他。不想外間沒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朝內間走去。隻看到一片粉色的輕紗後,隱隱有道倩影。


    她的香閨,他是去過的。


    不過那是夜裏,而此時正值白日。


    梅青曉翹首以盼著,見他遲遲不進來。也管不了那麽邊,幾步過去撩開輕紗,露出一張芙蓉麵,含羞帶怯地將人往裏麵拉。


    粉色的春衫,不堪一握的腰肢。玉麵桃腮盈盈而立,俏生生地看著他。「阿慎,你在外麵發什麽愣?」


    「我……還是不進去的好。」


    「怕什麽,靜心她們守在外麵,誰知道你有沒有進內室。」


    「總歸是不太好,萬一別人傳閑話,對你不好。」


    她嗔道,「有什麽不好的,我才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麽?」他問。


    她仰望著他,眼波流轉如春水,情意綿綿不加掩藏。前世裏她在乎名聲、在乎梅家的風骨、在乎她梅家大姑娘的身份。而今那些東西她統統都可以拋卻,唯願與他共首白頭。


    「我隻在乎你。」


    仿若一記悶雷響在他的心間,這句話的意義何其之重。他身體僵著,渾身的血在奔流。血流咆哮著,震耳欲聾。


    「我……不值得。」


    「你值得。」她堅定道。


    她陪伴了他十年,他的堅韌他的隱忍,他的一言一行都刻進她的靈魂深處。沒有人比她更懂他,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他值得她傾心相待,值得她將心交付。在這天地之間,她最在乎的人是他。如果沒有他,她重活一世又有何意義。


    「我……不好。」他長於市井,被人輕賤。而她生於梅家,是世人口中稱讚的梅家大姑娘。縱然她不是梅家親女,但在他的心中,她依舊是高不可攀的雪山青梅。


    她心尖泛起疼,他將她看得太高,把自己貶得太低。孰不知她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她是傷他最深的那個人。


    那些對他的傷害,她不敢再去想,她願用這一生還他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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