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觀隻顧著去“聽”,就沒注意木頭已不穩。他剛才伏的不是地方,身子往前湊,又蹬又推,木頭又全是沒分過的原木,去了枝杈構不成攀扯,這就“轟”地一下,帶著巨聲散落開。有一部分滾往校場上,有一根還直到袁訓和沈渭腳下。


    小王爺狼狽的身子,也讓袁訓和沈渭看個正著。


    陳留郡王駭然地笑,說著小心,一麵躲木頭,一麵去扶,見小王爺跳起。他雖笨重身子,卻利落地毫不拖泥帶水,就是落地時,木頭是滾動的,又踩中一根,這下子無可救藥,往後“嘩啦”,連盔甲帶人摔了一個狠的。


    袁訓挑眉頭似笑非笑。


    沈渭挑眉頭放聲狂笑:“該!你躲那兒又不打好主意!偏就摔你!”


    蕭觀火冒三丈,本就對爭兒媳婦滿肚皮火氣,這就讓袁訓和沈渭看個自己的笑話,再起來,怒氣衝衝過去,陳留郡王跟後麵看熱鬧,也走過去。


    “呔!你們兩個在說什麽?”蕭觀把肚子一拍:“我要聽聽!”


    袁訓慢吞吞:“說我女兒啊,”


    沈渭笑眯眯:“說我兒媳婦呢。”


    兩個人一起揮手:“沒你的事兒,邊兒去呆著!”說著話兩個人並肩邁步,就要齊齊轉身走開。這整一個兒忽略小王爺模樣,把小王爺惹急。


    “哎!我說……”大手分開,分別在兩個人肩頭上一撥,蕭觀怒道:“說兒媳婦我也有份,我也要聽!”


    袁訓和沈漸就站住,身子還沒完全轉走,眼前就還是小王爺那麵龐。


    袁訓眯著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溝溝渠渠經經緯緯的把小王爺又看過,心裏那個後悔。他的福姐兒跟母親一個麵龐,初出生那杏仁兒眼睛就像會說話,父親匆匆的走,她還肯對父親一笑。


    初出生的孩子也有會笑,但她是不是給父親一個笑,這一定不是。但當父親的在香姐兒那裏得到的遺憾完全彌補,是難以割舍的離開寶珠和孩子們。


    夫妻是相愛的,所以見到生得像對方的孩子格外疼愛。這樣的好孩子,要配給一張和蕭觀一樣的臉,袁訓回來的路上後悔不迭,他才不管這親事中宮參與,退親的心思跟沸騰的開水般,骨嘟骨嘟的冒著泡兒。


    你兒媳婦?對著蕭觀的這句話,袁訓生生讓膈應到。臉兒一昂,慢騰騰地道:“這個,咱們不是退親了嗎?”


    陳留郡王啼笑皆非,這真是想怎麽胡扯就怎麽胡扯,胡扯得隨心所欲。


    蕭觀則暴跳如雷:“什麽時候退的親!”


    “這個,哈,早了不是?”袁訓幹笑道:“舊年裏你說,生得不好,你就不要。福姐兒生得不好,按你的話,這親事也就沒了!”


    蕭觀怒目:“真的生得不好?”


    袁訓斬釘截鐵:“跟姐姐們生得不一樣。”自然不一樣,又是幾胞胎,能生得跟加壽和加祿一樣。


    他就沒想到,蕭觀喝道:“好!”對著沈渭冷笑:“你退親吧!”


    ……


    “哈哈哈哈……。”陳留郡王大笑出來。太可樂了,原來還能有這主意出來。


    沈渭則是冷笑,一緊衣甲,也怒了:“想打架你說一聲!”


    蕭觀和他相對冷笑:“不打架!姓沈的,爺爺今兒給你體麵,爺爺我做主,你退親吧。”再對著驚在原地的袁訓擠眼睛皺眉頭,一個大鬼臉兒出來,蕭觀嘿嘿得意:“我家親事是娘娘做主,哪個敢退我家親事!”


    陳留郡王又轉為:“嘿嘿嘿嘿……”


    袁訓也火了:“是你自己早把退路留好的,是你自己要退的!”


    “我說不好看的我不要,但你們家不是有個好看的!”蕭觀振振有詞。那乳名叫香姐兒的姑娘生得好,沈渭早就樂顛顛好些回,小王爺也聽到。


    此人蠻不講理,為天下為最!沈渭這樣想著,挺身而出:“我家親事也是娘娘定的,娘娘在京裏親口說的,行二的姑娘親事歸我家!”把嘴兒高撇起來:“你不服,你去京裏說去!”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怎的!這是爺爺我的地盤,爺爺現站這兒,我就先這裏說!”蕭觀把胸脯拍打著,小王爺威風使了一個幹淨,滿麵帶著泛壞:“爺爺我這裏說個幹淨,再同你宮裏去說!”


    “嗤!”


    “嗤!”


    袁訓和沈渭嗤之以鼻,看你想得多美。


    陳留郡王繼續大笑,斜睨眼睛裏也是這個意思,看你想得多美。你當鋪子裏挑寶貝,你官高錢多你就任意的挑選。


    見到小王爺這般的挑剔好看的不好看的,陳留郡王都想同他吵上幾句。給你家的那個,是小稀奇寶貝,你知道不?你就在這裏亂說話,仔細稀奇寶貝弟妹聽到,給你一通好教訓。跟教訓姐丈似的,抱著把兵器,是那拚命的架勢。


    陳留郡王忽然很期待見到這一幕,若是弟妹知道小王爺還敢挑剔,弟妹對上小王爺,會是什麽場景?


    油然的,郡王生出女人挑唆的心,如果我對弟妹說上一說……嘿嘿嘿嘿……


    那三個人快要打起來,這裏郡王獨自發笑,看上去傻乎乎。


    “郡王,您家裏來人了!”當兵的長呼,把陳留郡王打醒。他家裏的人,袁訓大多認得,這就和沈渭對著瞪瞪眼,一扯沈渭跟在陳留郡王後麵走開。蕭觀也不追著去罵,原地兒端下巴笑得悠悠揚揚。


    爺爺我是好欺負的嗎?好孩子,一定是我家的!不好看的那個沈家不要,沈家退親去!見陳留郡王三個人回帳篷,小王爺得意洋洋也轉回。


    他贏了一回,所以眉飛色又舞,腳底下像走在雲端裏。滿意而又滋潤的想,好看孩子,哈哈,跟親家母似的也就不錯。像小倌兒,算了吧。小王爺生得活脫脫是男人,從不羨慕英俊人。男人嘛,就要這模樣,瞪起眼能跟牛相比,走起路來像黑熊。


    這是男人。


    比小倌兒要男人的真男人。


    雖然別人都誇小倌兒生得好,但小王爺一向以自己容貌為傲,自家這個,才是好。


    ……


    “小弟!”


    “四妹夫!”


    帳篷裏的來人,是長身玉立的兩個男人。都是形容俊美的,不過得在洗幹淨和睡足覺才是。一個是蕭瞻峻,一個是韓世拓。


    都帶著又疲倦又勞累,眼底下有片青。蕭瞻峻包著手和腿,韓世拓則是從臉到腳都有包紮。


    陳留郡王失笑:“你們兩個,這是辦了什麽大事情?”


    知道省內也在亂,但陳留郡王等人一直在戰場上,也沒見是這個模樣。換成是別人陳留郡王不會笑,但這是自己兄弟,也是自小習武的,哥倆兒打個照麵,郡王樂不可支:“二弟,見過王爺沒有?這是表功樣子,不可不見。”


    軍營日子危險又枯燥,郡王還是那愛玩笑放鬆的人。


    蕭瞻峻見長兄除去一身盔甲上肮髒帶血帶泥以外,人是精氣神完足,長兄好,一切都好,蕭二爺自己再累,心也就放下來,也玩笑地道:“正要去見,但還請大哥給指點一二,再見也許更好。”


    聞言,帳篷裏的人一起笑出來。韓世拓也笑,卻笑得勉強。


    郡王寒暄過,是袁訓走上來問候。先親後疏。相比之下,他和韓世拓關係更近。就先來問候蕭瞻峻:“二哥,你現在也不是中看人了?”


    蕭瞻峻還沒有回話,陳留郡王又大笑:“這小子,他讓他女兒嫌棄,說他生得不好,現在是看到不中看的就順了眼。”


    落袁訓一白眼兒:“姐丈,全是你不好!”


    陳留郡王點頭大笑:“是是,全怪我。”


    蕭瞻峻上前打聽:“大哥又做下什麽惹小弟不滿的事,讓我也聽聽。”袁訓沒好氣:“山上熊放屁,二哥你聽不聽?”讓陳留郡王當頭一巴掌:“胡說!”


    郡王自己說出來。美滋滋兒:“二弟,小弟家的二姑娘見到我生得好,對著我就叫父親,可喜歡我不是,就不要小弟這如今幹柴禾黑焦炭似的人,他沒處兒泄火,就尋我的不是。”郡王繼續美:“看看,都說小弟比我生得好,我就暗自好笑。現在公道出來了不是,孩子嘴裏話最真實不過。”


    袁訓怒目而視:“姐丈,太過自愛不叫好。”帶氣再見韓世拓。韓世拓和他是連襟,就算一個官大一個官小,這裏也不是官事相對,全是自家人,對等見個禮也就過去。但見袁訓過來,韓世拓“撲通”跪倒。


    他身上背上全刀傷沒好,跪下不容易,隻痛得呲牙嘴一咧,本就想哭,這就眼淚嘩嘩往下落,一瞬間就哽咽起來:“四妹夫…。”


    把袁訓嚇一跳,把帳篷裏人除去蕭瞻峻全嚇一跳。蕭瞻峻歎氣:“韓大人,我保本折子當著你麵寫的,現在我大哥和小弟又全在這裏,你放下心吧,”轉向陳留郡王,麵有不忍:“韓世子是太妃一族。”


    陳留郡王也就明白,反應奇快:“這事情可見王爺麵呈。”袁訓也就明白,把韓世拓半抱半扶著起來,對他麵上身上的傷看看,這要是不安慰,總不能說聽天由命的話,再說袁訓心中也有幾分底氣能幫忙,安慰道:“你放心,我盡力為你開脫。姐丈,”把陳留郡王也捎上:“你也有份。”


    陳留郡王在自家鼻子上一指,好笑道:“還用我嗎?你自家臉最大。”袁訓衝他板起臉:“那他這不是到這裏來了,在你帳篷裏呆著,再說當初他出京,是你要的人不是?”陳留郡王莞爾:“有道理。”他把這件給忘記。


    “二哥呢!”袁訓又喚蕭瞻峻。蕭瞻峻才說我明白,陳留郡王又來調侃:“你左一個右一個全拽上,有一個人最能在王爺麵前說上話,你怎麽不去尋他?”


    沈渭的臉就一黑,蕭瞻峻讓提醒:“是啊,小王爺是小弟你的親家不是?”袁訓也臉一黑:“找誰都不能找他!”相不相信小王爺一定擺著架子,打著官腔:“啊,又尋上我了不是?要我說話不難,那好看的孩子……”


    他要是不見時候就拿喬,那一定不是本人。


    雖然把小王爺排除在外,韓世拓也定下心。這就由蕭瞻峻來說他們為什麽過來,是追著福王後麵來的。韓世拓還是不知道福王就是福王,以為那是他的本家親戚。他要立功好贖罪,就死追著不丟。


    蕭瞻峻也不笨,家中功勞是越多越好,也答應追來。


    在這裏匆匆說過,陳留郡王帶他們去見梁山王。袁訓和韓世拓走在一處,蕭瞻峻在後麵叫住陳留郡王,吞吞吐吐:“大哥,對你說件事兒,”


    陳留郡王就站住,見二弟麵色陰晴不定,起了疑心:“母親不好?”


    “不是不是。”他的問話把蕭二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陳留郡王放下心,他的妻子孩子全在京裏,擔心的隻是母親。老王妃沒事,郡王就沒有可擔心的。道:“那就是家裏讓燒搶了?”正要說浮財不用擔心,隻要家人安好就行,蕭瞻峻又說不是。


    他低下頭對地,不敢看陳留郡王的神色,一改平時說話的幹脆,囁嚅道:“我妻子……有了,”陳留郡王皺眉:“就這事情?”


    “呃…。是……”


    腿上挨了一腳,陳留郡王罵道:“有了是好事情,看你跟家裏出了事似的!這麽大的人,我不在家少管教你,母親又身子不好,見你大了也不管你,這是哪裏學出來的壞毛病,說句話跟女人似的說不清楚,欠打不是!我帳篷裏有的是軍棍,等見過王爺,看我把你這根兒給除掉!”


    蕭瞻峻抬眸凝視,又擔心又驚惶,當然不是擔心陳留郡王要打他,但挨上一頓罵,說話清晰很多:“大哥,你不生我的氣?”


    “生個屁氣!添人進口喜盈門,高興還來不及,哪裏說得出來生氣!”陳留郡王完全懂蕭瞻峻的心思,就接著罵他。罵過,忽然就忍俊不禁:“這個你要跟小弟多學學,你看看他,”往前一看,陳留郡王鄙夷:“這又樂上了,”


    生個孩子像得寶貝似的,再生個更像上天摘星星似的,就是前麵走的那個。


    袁訓正對著韓世拓比劃:“我女兒,哈哈,這麽胖了,”是韓世拓在打聽新生的孩子胖和瘦。


    陳留郡王揉額角:“沒出息勁兒!你們兩個一對的沒出息!”一個得了孩子像得活龍,一個有了孩子卻言語含糊。


    但得活龍的那個說話實在熱鬧,郡王道:“走,這吹牛的得捧個場子,不然他可鬧騰,說心裏沒他的孩子。真是的,這麽大人還撒嬌,沒羞沒躁的就是他!”幾步走去跟著袁訓。


    郡王不想聽二弟解釋的心一覽無遺。


    既然不休妻,有孩子也是尋常事。


    蕭瞻峻是慢慢追上來的,也不時看看韓世拓。他是舊年裏得了韓世拓的話,韓世拓說他妻子雖然做事有不對的地方,但反觀自己也不是那件件妥當的人,所以能原諒自己,也就能原諒別人。


    能原諒別人,也就能原諒自己。


    ……


    這是一處群山,這是最陡峭的一峰。胡亂而成的山路、草葉密布的小徑,突兀而出的石尖,在山這高處,皆在半雲半霧之中。


    梁山王帶人到半山上就皺眉,問封鎖山下的將軍道:“這山上另外有路下去嗎?”將軍掩不住的喜色:“回王爺,這山的另一側是懸崖峭壁,除非他們生出翅膀,否則有一句話可以形容,是咱們要甕中捉鯗。”


    跟隨而來的陳留郡王,龍家兄弟等人,都喜笑顏開。紛紛道:“解氣!把他們攆到懸崖邊上去,擠死他們!”


    梁山王依據多年經驗,認為這事情不這麽簡單,扭身問袁訓,沉吟道:“你看呢!”袁訓也沒有怎麽喜歡,見王爺問,帶著思索道:“這山是絕路,造反的人不知道,定邊郡王應該知道,這一處他駐紮過,以他的謹慎應該探過地勢。就是定邊郡王不知道,蘇赫常年進犯也應該知道!”


    叫過一個追擊直到這裏的人,問他:“他們退的時候旗子亂嗎?”


    這對看過兵書,或大字不識也升到將軍總會有經驗的人來說,很好明白。那人回話道:“亂呢,腳印也雜亂沒有章法,東西亂丟一地,不像假退兵。”


    蕭觀在旁邊插話,小王爺大大咧咧說自己的爹:“這謹慎的不是地方吧,老爹?造反的人從邊城裏退出來,他能不慌?定邊郡王讓追到無路可走,他能不亂?蘇赫再厲害,他失了建製,他還有心思去看地形?”


    把周圍群山看上一看,群山這東西,總有相似的地方。指住另外一座相似的山峰,蕭觀道:“他們也許是想上那座山,有一個跑錯了,別的人全就跟著跑錯,這就老爹您一舉拿下,這仗也就能打完。”


    小王爺興致上來,眺望京中的方向:“接下來咱們再打掃戰場,往前邊兒去接應長平郡王他們,也明年一準的就能結束這戰役。這一回打得久,也掙得多。他們出盡國力,還借了兵來打,這一回勞民傷財的虧大發了,至少好幾年無戰事,咱們也就能修養生息幾年。老爹您和我可以回去看看我兒子,”


    橫袁訓一眼:“再從大同就便兒挑挑兒媳婦,”


    沈渭和袁訓一起扭身子,轉個後背給他。表示自己們不捧場。


    這會兒不是鬧的時候,也就不打斷蕭觀,小王爺就得以繼續趾高氣揚地往下說:“挑完了,我喜歡了,帶回京裏我養著!”


    梁山王哭笑不得,把兒子話打斷:“你少說幾句吧,這辦正事兒呢。”蕭觀注視他:“看孫子您不喜歡嗎?”


    “喜歡,孫媳婦我也喜歡,但你閉嘴吧,先把正事情辦完。”梁山王可不想就在這裏兒子又和沈將軍打起來。


    也不看看這是打架的地方不是?


    蕭觀這才不說,在大家忍笑中,隨著梁山王往山上去。


    上下山路相隔有一裏地時,定邊郡王石後露出麵容。他並沒有太大狼狽,反而精神陰鷙還如蒼天之鷹,眸光與梁山王相碰上,都激憤流露。


    梁山王破口大罵:“定邊!本王待你不薄,皇上待你不薄,你全家老少的性命都不要了嗎?你怎麽敢做下這大逆不道的事情!”


    定邊郡王回罵:“梁山王!天子輪流坐,也就到我家!”


    在他後麵,又一張麵龐露出。黝黑大臉,粗大鼻子,大嘴巴,蘇赫冷笑現身。


    袁訓火了,緊接著梁山王的回罵大罵:“你這蠻夷,你怎麽敢勾結我朝中郡王,怎麽敢偷襲我家,來來來,”


    袁將軍生怕蘇赫讓擠到崖下摔死,他就不能親手報仇。把齊眉短棍一揮,大罵道:“有能耐咱們下來戰!蘇赫,你老子死在我手裏時,可比你有種得多!你躲上麵,打量著死了就能消我心頭之氣!你欺我家,血洗我家,這仇我沒有報過癮呢!”


    蘇赫衝著他:“嘿嘿。”一個字不回。疑惑油然在袁訓心中生出,還沒有細想,見另外一個人出現在定邊郡王的另一邊。


    這是個麵龐久經風霜的人,風吹日曬出來的紫黑肌膚,卻有掩不住的高華風度,一看出身就不錯。


    就像梁山王父子生得不好,小王爺也為人粗魯的多。但進退中良好的分寸感,和泥腿子出身的人截然不同。


    小王爺是長的粗,說話粗,和太子黨們拌嘴的時候粗,對著別人,像兩個人相見時的站地兒,有的人喜歡直侵到人身前,不會保持合適的距離。有的人問候對方時,先問長輩後問妻子兒女全亂掉,細節問題上,蕭觀的出身就能看出。


    就像這會兒眾人眼中的福王,和蘇赫的狂野不同,也從氣質上,遠超定邊郡王。那從容勁兒,看得出是經過許多場麵。雖身陷重圍中,也帶著高人一等。


    “這個是誰?”梁山王撫須問左右。


    聽說圍住他們,韓世拓也跟過來。忙羞愧道:“這是我家親戚!”梁山王略一點頭,韓世拓往上已長呼:“你害死全家,死後地上怎麽見祖宗?快快下來投誠,也給全家人一條生路!”世子又要淚落,哽咽道:“為人不思給家裏添好名聲,也不要拖累死人才好。”


    由此,自己的話在自己心頭狠敲一記。


    原來為人是要給家裏有點兒貢獻,而不是指著祖輩名聲,當那金絲籠子裏的蟈蟈,還以為是自己的能耐。


    福王不耐煩,雙手一拱往上,嗓音往下。他說話中都帶著貴人們自小念多了書,咬文嚼字那姿態:“我的父,乃是已故太上皇!我的母妃,封號慧淑!我本金枝玉葉,福王殿下是也!”


    梁山王等人隨即就信了。


    老侯認出是福王,還在城頭上打出無數把太妃也罵進去的大字報,袁訓回家呆上一夜聽說過,回來告訴梁山王,是大家早就知道有這件事情。


    但福王是誰,都不認得。


    梁山王算大半生都在外麵,別的人就更認不出來。見他自稱福王,又氣質風度全吻合,梁山王怒容滿麵,正要嗬斥幾句,袁訓忽然出聲:“王爺,您看蘇赫是那等死的人嗎?”


    梁山王就一驚。


    是啊。


    這上麵的三個人,福王梁山王初次打交道,但他敢於潛出京外挑起戰亂,不會乖乖在上麵束手待擒。還有定邊郡王,打仗名聲在陳留郡王之上,他也不是那跑錯山頭,就老實沒主意,隻等跳崖的主兒。


    蘇赫,彪悍名聲在外,為袁訓他能跑到京裏去,更不是幹看著殺父仇人在麵前的人。梁山王等人已經是站在好躲箭的地方上,也還急命:“退兵!老子急在這幾天,圍到他們糧草絕,圍死他們!”


    後隊旗幟往山下去的時候,幾條小路可直達山頂,在那上麵站著的福王、定邊郡王和蘇赫長笑出來。


    福王和定邊郡王大叫一聲:“晚了,今日與爾同歸於盡!”三個人一閃縮回山頂。


    “轟隆!轟隆!轟隆隆!……”


    地動山搖中,誰也沒有想到會有爆炸聲出來。這裏炸上了天,山頂子能坍下來,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出其不意的爆炸聲和火藥味道飄揚出來,山石亂飛,樹段草崩。


    “老爹小心!”蕭觀飛身撲倒梁山王,仗著自己盔甲好,抱著他就往山下狂奔。幾塊斷石擊打在他後背上,小王爺噴出一口血來,也硬撐著沒有放手。


    關鍵時候看大將們,陳留郡王額頭早就飛石劃破一片,潸潸血流,但他拉過蕭瞻峻護在身旁,同時大叫:“不要亂!快下山!不許踐踏,留出路來,快下山!”


    蕭瞻峻心情激動,跟著亂叫:“大哥,我護著你,你先走!”腦袋上狠挨一記巴掌,陳留郡王罵道:“少廢話,快走!”


    別的將軍們也不含糊,一麵躲避,一麵清路:“不許亂,後隊快走,前隊跟上,亂者軍法從事!”


    又有人大叫:“留出一半兒路來,讓王爺先走!”


    韓世拓有傷,袁訓握住他手就跑。跑到一半韓世拓沒了力氣,下山路又不好走,袁訓也不遲疑,伸長手臂摟住他腰身,這要在太平地方,兩個人又都生得不錯,雖然身上盔甲髒,也看上去好似一對龍陽。


    韓世拓又是感動又是心酸,猝不及防的,讓袁訓帶著走出好幾大步。正在推開他,說自己擋著,四妹夫先走,就見到幾塊石頭對著袁訓飛來。


    “小心!”


    話才出來,見一個人撲過來,在袁訓身後站住。蔣德大喝一聲,用身子擋在袁訓背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吧!”


    又一個人撲出來,關安也到了。


    又一個人撲出來,是天豹。褚大最後一個帶著親兵隊出來,和另外三個人相比,褚大算最不靈活的那個。


    這就人牆結起,用身子組成屏障。韓世拓在剛才見福王時就哭出來,剛才是心酸痛的淚。這會兒淚如泉湧,好在他是袁訓用力氣帶著他走,不然這就視線模糊,不摔跤才怪。


    此時是激動澎湃的淚水。


    不到戰場上,不親身經曆,是不會知道這場麵有多激奮人心。


    他們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他們難道不想先逃生嗎?


    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但他們用血肉之軀譜寫出這難以用語言描繪的壯烈。


    韓世拓親眼看到蔣德讓一塊飛石擊中,鮮血噴出後,但見到袁訓還沒有離開這兒,又上前幾步,還是擋到他身後,嘴角邊的血擦也不擦,那道血紅印跡,宛如英雄丹心上的一片紅。


    什麽叫丹心一片,這就活生生在眼前。


    ……


    臨危而沒有大亂,又這山有樹木,下去一段路,飛石斷土有樹冠擋住不少,死傷減少。山下的人見到,也結出大盾牌陣上來幫著擋,梁山王活著下山。


    這就暴怒咆哮:“不報此仇,老夫不再為人!”


    他的兒子,現在反在他的手臂上,雙眸微閉,像是受傷不輕。再撿視家將們,也少了幾個。這是後來為他擋石頭的。


    袁訓也驚恐大叫出來:“蔣德,關安!你在哪裏!”


    袁訓在一出事,頭也不回招呼士兵們往下就走,就是他知道他不走,蔣德關安他們也不會走。一定是他先安全,他們才肯逃生。


    放下韓世拓就來尋找,姐丈在,雖然受的有傷。蕭二哥在,眼前還有一幹子太子黨,再就禇大天豹全有傷,但也在。


    獨不見蔣德的身影。


    袁訓發瘋似的往上就衝,讓他的親兵攔住。袁將軍平時不算愛兵過於別人,也心疼他的兵。但今天不管不顧抬手就打,嘴裏罵著:“讓開!讓我上去找他。蔣兄關兄,你千萬撐著,你不能死…。”


    袁將軍平時也不是愛哭的人,這就淚落如雨。蔣兄?關兄?你們要是死了,袁將軍是硬生生讓剜死一塊心。


    山上轟隆聲還在,飛石有些能落到這裏來,因不多,也就讓擋開。這種時候是不會放袁訓上去,但袁訓拳打腳踢大罵擋自己的人:“讓我去找他,讓我去……”


    天豹也受了傷,當炮灰避免不了挨砸,全身骨頭都像要斷了一樣,但見袁訓傷痛,一咬牙,硬挺著站起,抹去嘴角邊血:“我去!”


    沒有人注意他,他話一出來,又怕人攔,拔腿就跑。褚大也大叫一聲:“我也去!”也轉身就走,就見迎麵黑乎乎兩大團飛來。


    石頭上帶泥,也有這顏色。褚大才叫出:“豹子閃開!”就見天豹讓砸中,和那黑乎乎東西同時落地,而另一個呢,從褚大身邊飛出去,幾個士兵用大盾牌去接,有人叫出來:“這是個人!”


    “砰!”


    他落了地。


    袁訓飛撲上來:“關安,關安你醒醒?”而另一邊,天豹呻吟:“蔣德!你砸死我了!”蔣德落在他腳邊,和關安一樣,麵色蒼白,昏迷不醒。


    看他們過來的方向,他們是和石頭飛土一起讓炸下來的。


    在袁訓的呼聲中,關安緩緩睜開眼,見袁訓在麵前大哭,能哭就是個大活人,關安微弱的道:“小…。爺,好不……”


    “我沒事,你們真傻,真是傻啊……”袁訓痛哭失聲,把關安緊緊摟在懷裏,同時大叫:“水!”從懷裏取出藥,有些藥是隨身攜帶,手哆嗦著,抖開紙包,水沒有來,也往關安嘴裏倒,撒了關安滿麵滿身。


    沈渭受的是輕傷,解下自己水皮袋子過來,袁訓又去看蔣德,怎麽呼也叫不醒,但聽聽心口還有跳動,袁訓又大哭:“傻蛋!我說過,我說過的,凶險時候先顧自己,傻蛋你就是!你不醒,我可怎麽見姑母,我怎麽去見她…。”


    這場景悲壯激烈,聽到的人就是完好無傷的也跟著落淚。蕭瞻峻一麵拭淚一麵過來幫忙,給陳留郡王裹好傷,就過來袁訓身邊。


    雖是亂中,也疑惑出來。小弟哪裏還有姑母呢?袁親家是獨子不是嗎?


    這不是問的地方,先壓心裏,撬開蔣德嘴,幫著灌藥敷傷,一口水下去,蔣德幹咳兩聲,悠悠醒來。


    抬眸頭一件事,就是眸子錯也不錯的放到袁訓麵上,見他好好的,蔣德艱難的有了笑,頭一句話:“好不好?”


    氣跟個遊絲有得一比。


    “我好,你也得好好的,你給我撐下去,不然我回京去就不要你了!”袁訓狂吼。


    蕭瞻峻就在這裏,蔣德低低的話也就聽出來,蔣德道:“回…。去,就不跟…。你,跟…。壽……壽……”


    暈了過去。


    袁訓沒聽明白,蕭瞻峻則是疑團又多出來一個。這位蔣將軍出了名的對小弟忠心,他忠心的讓全軍的人都眼紅,甚至認為沒有原因。


    袁將軍並沒有對他額外的好,他和關安全是一上來就無端的忠心,為袁訓擋過好幾回命。按這樣的忠心來看,這是要死跟小弟的才是。怎麽還有回去我就跟別人的話?


    聽上去他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般?


    還是這會兒無處去打聽清楚,也就放過。當下治傷的治傷,點人數的點人數。報上給梁山王,算他退得早,也死了一部分人。


    梁山王惱得火能把這蒼穹全燒著,跳著腳罵:“不殺他們,老夫再無顏於天地中!”讓退到安全地方,但把這山圍得鐵桶似的,同時心也安定下來。


    越思越想這事情越不對。


    這火藥起來的時候,像是從腳底下起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是事先先埋好,然後定邊郡王露臉,蘇赫露臉,福王露臉,這是等著梁山王前往。


    他們帶著不少的人上山,這打也不打,不是血戰到死和梁山王來拚命,而是這就一把火藥,在沒有把梁山王能炸死的把握,炸死自己卻十成十的把握,這還是他們嗎?


    ……


    答案,也許梁山王再拿不到。


    爆炸足有半個時辰,梁山王讓劫走的火藥這就有了去處。飛石碎土足有半天,炸崩的山石有的不是當時就開,是陸續的不能支撐,裂開來,再往下落。


    再就一守這裏又半個月,山路雖難走,也上去好幾回,見山峰尖子上碎裂成刀割似的鋒利,別說活人呆不住,就是飛鳥估計都難呆。


    梁山王隻能當他們已死,但心底鬱結總有疑團。


    天下起雪來,梁山王也在附近派駐人馬不停下搜索,又有長平郡王、渭北郡王和漢川郡王前方打仗已久,把陳留郡王換上去接應他們。直到過年前,幾家郡王才回來。梁山王大軍雪中回師準備勞軍,往京裏再寫捷報。


    早幾天,先把留下來的,家在邊城的,能在這個年和家人團聚的人打發。袁訓、龍家兄弟等人皆在其列。


    小王爺蕭觀因他受傷,大同又有名醫,梁山王把兒子交給袁訓帶回,也有讓兒子這個年在過在安樂窩的意思。


    蕭觀要看兒媳婦,也就成行。


    沈渭也跟去,蔣德關安傷比蕭觀要重,也是跟去看名醫養傷,睡在大車裏。韓世拓蕭瞻峻也同行而回。


    眼望邊城到時,蕭二爺先別過。韓世拓想去看看三老爺,蕭二爺給他假,讓他年後再回任上,也好好在袁家過個家吧。


    分開,二爺沿著邊城往太原去。袁訓做主進了邊城,這裏不是大同,上官道往家裏去。


    離大同最近最熱鬧的一個城裏,這一晚住下店。蕭觀一個不留神,袁訓和沈渭就人影子不見。小王爺對貼身跟班白不是道:“幸好早讓王千金盯著,不然打量著我有傷不能總跟著,指不定背後說我什麽?”


    說話中,王千金興衝衝進來。王千金吊著手臂,他也有傷,護蕭觀的時候骨頭斷了。另一隻手揮舞著,像路上撿到金元寶似的。


    “小爺,您猜袁將軍和姓沈的去了哪裏?”


    他的神色一看就有好戲,蕭觀樂樂嗬嗬地道:“快告訴我!去鑽女人被窩子不成?”這十足是個玩笑話。


    袁訓,是個標榜自己能學父母情意的人。沈渭,是個老婆奴。小王爺這樣說,是損他們倆個。卻沒料到王千金哈哈大笑:“您猜了個十成十!”


    這真是個爆炸性消息,比福王定邊郡王蘇赫複活出現在麵前還要讓蕭觀吃驚。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要問又沒有問出來時,狂笑大作:“好好!這兩個不要臉說嘴的,一個誇口自己不納妾!一個那好老婆,”


    學著小沈夫人口吻,捏起嗓子:“我還要個好看的饅頭…。”


    往地上就一口唾沫星子:“呸!爺爺我從來不信!早知道有幺蛾子!”嘻嘻哈哈開心不已:“走,看看去!”


    主仆三個人,又有護送親兵跟上,往客棧外麵去。王千金眉飛色舞:“我跟著他們,見進的地方,哈哈,秀春院,門口兒站的姑娘那叫一個千嬌百媚,能膈應死個人兒!他們兩個就進去了,我還不信,我以為是路上尋解手的地方,”


    白不是咧開嘴笑:“是男人的,哪裏不能方便?”


    蕭觀大樂:“這是打著方便的招牌去的,”


    王千金大點其頭:“我一直跟到他們要了姑娘,兩個姑娘生得,”擠著眼睛:“跟京裏醃菜的壇子似的,這麽粗的腰,這麽厚的粉,”


    “這是醃菜放多了鹽,這家打死賣鹽的了。”蕭觀更樂得不行,見到龍家兄弟出來幾個在院子裏,招呼著:“帶你們看好景致去,”把龍六龍七龍八也帶上,再加上他們的小子,浩浩蕩蕩往那個什麽秀春院來。


    王千金自然是那帶路的。


    ……


    秀春院裏,袁訓和沈渭果然是在。倚著房中香氣綺麗的軟榻,正在吩咐叫的兩個風塵女子:“備下熱水,有香嗎?多放點兒。”


    兩個女子呈上香看,袁訓嫌不好,見房中有梅花枝子,道:“把那花丟水裏去。”再和沈渭歡天喜地:“得好好洗洗,好好薰薰,不然明天見到香姐兒,就不要我們。”


    沈渭連連稱是,比袁訓還要喜歡。向梳妝台上搜尋香脂:“今晚多塗點兒這個,明天肌膚也中看些,”


    “有道理。”袁訓也來了精神,過來也找一找,拿到一盒香粉,手指沾上,戲謔地往沈渭麵上抹,大樂道:“不然明兒你塗一臉粉回去,我女兒隻怕更喜歡你。”


    沈渭回手,抹袁訓一片胭脂,兩個人爭著去照鏡子,都道:“這樣俊不俊?”見鏡子裏兩個鬼出來。一個一臉白,一個一臉的紅,反正等下就要洗,隻笑了一回沒有拭去。


    熱水備好,賞下銀子來,不要她們侍候。袁訓揮手道:“不叫不要進來,”扭頭又對沈渭得瑟:“你我的身子怎麽能亂給她們看到?”


    沈渭自是附合,並肩走去洗浴。


    兩個大紅漆刻著春宮的木盆,都有半人多深,去了衣裳,一人占住一個,見梅花瓣兒在水麵飄著,舒舒服服洗起來。


    水氣氤氳中,袁訓美滋滋:“小沈,孩子多真是好,等咱們回了京,你也多生幾個才好。”沈渭笑道:“我上有好幾個兄弟,我家孩子有一堆,見天兒吵鬧,我再生個女兒就行了。”


    “那你是多疼我女兒呢,還是你多疼你女兒?”袁訓認真的來問。


    讓沈渭潑一臉熱水,幾片梅花沾到袁將軍臉上,和胭脂相襯成趣。沈渭好笑:“女兒是女兒的疼法,媳婦是媳婦的疼法,全疼著呢,你不用擔心。”


    袁訓也回他一臉熱水,梅花落下沾到沈渭身前,不偏不倚,有一個落在那自然的紅點上,袁訓也笑個不停:“女人有梅花妝,你小沈這是梅花身,”


    “哐當!”


    房門讓踹開,蕭觀一行人風風火火進來,嚷著:“在哪兒在哪裏?”龍懷城跟後麵笑:“不可能!我家弟妹不在,小弟是守身如玉的人!不可能在這裏!”


    幾步就尋到這側間裏來,就見紅漆木盆油亮閃眼睛,裏麵的春宮圖有水有人看不清,但盆外麵春宮栩栩如生。


    一個婦人正和一個男人赤身相擁又相親,看著香豔之極。


    而盆內也香豔得很。


    一個身材修長,處處合度的男人,臉上有點兒白,像是塗著粉。他不穿衣裳的身子,不比美人差,一點乳,頭上還有片梅花。襯上他清秀的麵龐,愛男風的人見到這就可以流鼻血。


    他錯愕當中。


    另一個盆,也是春宮繪的妙。盆內的人兒,就更不比美人兒差了。他麵上有片紅胭脂,胭脂紅和熱水泡紅了臉不同,來的人又都認得胭脂,也頭一眼就認定是男人。


    他生得眉眼兒俊俏難描難畫,麵上還有兩、三片梅花,更是眉比春水多蕩漾,唇勝丹朱一段紅。


    “哈哈哈…。你們兩個…。原來你們同吃同睡一個帳篷,原來你們兩個還有這個調調兒出來,”蕭觀捧腹大笑。


    笑得扯動傷口,痛得麵色大變,也還舍不得不笑。不但笑,還招呼人:“快來看哈哈,什麽守身如玉,這兩個太守身如玉了,哈哈哈……這兒是青樓,這兒不是小倌兒館哈哈……”


    ------題外話------


    在此感謝玫瑰親愛的指正錯處,在此並道歉。


    腦子不當家的時候存在,幾時發現幾時改吧。親們麽麽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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