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有碗熱茶捧在手上,喝上幾口暖心暖懷。但一幹子人捧著茶碗在手裏,心思不在茶碗上,眼巴巴地看著寶珠。


    他們的目光中有乞憐,還有求懇。在袁訓看上去像什麽呢,有點兒像加福鬧母親。


    加福自以為自己會鬧母親,其實她就是撒個嬌。孩子貼父母親,袁訓夫妻因為還要生孩子,不能留個孩子在枕邊絮語。但孩子們總要找他們,加福吃了喝了,看見受傷的小鳥了,就去找母親。


    要吃要喝,小淚眼婆娑著說小鳥受傷,在加福心裏這就叫加福很會鬧。


    加福並不會可憐巴巴,但顰著小眉頭的模樣兒,和此時的一眾大漢有相似。


    他們見到寶珠,好似離巢很久的小鳥總算尋到窩,都張著嘴想說話,又悶悶的咽回去。


    寶珠了然,把手中紅棗湯放下,端坐肅然向他們道:“我為你們出來這一趟,”


    有人輕輕的啊上一聲,隨後屏氣凝神,這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袁訓又得意一下,看我家小寶多威風。寶珠認認真真的道:“都不必擔心,太子殿下是閉門攻書,並不是有什麽。就是娘娘在宮裏靜養,你們也不必傳謠言。”


    別的人聽過也還罷了,寶珠把他們引到太子府那天,有的人要賞銀不要官職,銀子到手,不是幫閑賭錢來的,拿出去用,都敢用一錢說一錢的功勞,花用的得瑟,他們是不擔心什麽娘娘什麽太子出事情。


    他們隻疑惑自身沒有官職,二爺還叫出來是要說什麽。


    除去他們,田光等兩、三個人鬆口氣,田光妻子也鬆口氣,幾個人麵有感動。


    田光妻子在心裏想,太平以後裏正扣功勞,官府賞的銀子數他事先知道的早,跑到家裏訛詐,一定要一百兩裏分他八十。


    田光大怒,說他沒道理。


    裏正振振有詞算出一筆帳,說從衙門裏領錢,某官經手,要送不是?不然你休想順心的拿。又是某公差經手,要送不是?你不送,那叫不懂事。曆來的衙門裏走錢,有個九五經手扣。從誰手裏過一遭,那銀子就下去一層。


    田光大約也知道,但他是聽說衙門後宅裏有這種扣。往庫房領錢,廚房把下月預算估計好,月底去拿錢。得給個幾幾扣。扣下來他錢不夠不怎麽辦?做預算的時候全做進去。這樣庫房裏有額外生發,廚子多算錢進去,自己也到手。


    田光想我也不是廚子,更怒,說自己這是命換來的,不能扣!裏正抬腿就走,田光尋他幾回,裏正反而躲著他。這叫有錢讓你看著拿不著,要拿就得走流程,裏正去證明此人確實是本處鄉鄰田光,低一等的衙門證明這裏正話不假,再高一等的衙門裏,就得低一等的衙門裏有個手續,證明此人確實是田光,銀子不會讓人冒領。


    以路條出遠門,以戶籍證明身份的朝代,裏正有他獨特的重要性。


    就是讓一等一等的衙門代領錢,那不給酒肉也是休想順利拿錢。


    把田光等人氣得要揍人,妻子們怕事勸住。後來還是尋二爺,這錢從太子府上利落的發出,每個人捧著銀子回去,都把自己的裏正氣上一回,好酒大肉在酒館裏散漫的吃,當眾把牛皮吹上一回,氣死人不償命那種。


    隻這一條順利拿到錢,當妻子的就記下恩德。而田光是要了銀子,又要了官職。


    京都指揮司的八品知事,官兒比芝麻還小,但每天帶著刀出來進去,裏正一改欺負,從那開始景仰幾分,田光對妻子感歎:“我有功夫在身,幾個師叔幫人走鏢,我肯去一回,幾十兩銀子還是分得成。但家有老娘,我不能遠離。我不是在乎這官,在乎的是這個臉麵。”


    知事雖小,也要走武舉,一層一層的考核,最後放下官職。田光無意中救人救已,造反的時候他不出力,自己獨木難支,隻怕也得玩完。


    投靠到寶珠旗下,得了錢得了官,親戚們聞風而來,擺三天酒,都說這就要光宗耀祖。


    太子閉門不出以後,田光等人最為擔心。


    是想去找二爺說說,但想到二爺在家養胎。二爺的根基深厚,她每一個孩子都是太後的寶貝,不能受累,這滿京裏都知道。


    田光就隻能在家裏犯鬱悶。去當值時,總有幾個人嫌他們憑空出現就吃俸銀不痛快,背後說個閑話什麽的,以前聽著不往心裏去,心想我有太子我怕誰。但這幾天煩到心底,覺都沒睡好。


    二爺這又雪中送炭來了,主動讓田光約齊人,頭一件就是安大夥兒的心,田光夫妻和有官職的人全鼻子一酸,微紅了眼睛。


    這裏麵有看笑話的,別看造反的時候一條心,這會兒不是那時候,小鄒嘻笑,手一個一個指著:“慫人!我早就說過,二爺不會不管我們,你們呐,全嚇得臉兒白生生,難道要唱戲不成?”


    田光對他皺眉,還能不還他話。別人不悅,不客氣回道:“大茶壺出身,你想當官也沒有!你笑我們,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小鄒就是個大茶壺,不怕別人罵。把腿一蹺,看笑話太得意,還哼上兩句小曲子,把罵他的人氣足了,再回罵回去:“老子就是院子裏吃這行飯的,怎麽樣!”


    手把胸脯一拍,肩頭抖動,一臉的輕薄:“老子拿走銀子花得好,才不要那破爛官職。”


    “嗯哼!二爺在這裏。”田光對他眉頭更擰,在他蹺著的腿上看看。小鄒想起來,趕快放下腿,學著別人想坐得直,卻不管怎麽坐,也是一副沒脊梁骨頂著往下堆模樣,但對寶珠陪笑:“二爺別怪,我這樣慣了。”


    寶珠微微一笑,並不和他一般見識。這個小鄒是不討人喜歡,但抗造反的時候他算是英勇。


    隻看那時候的好吧,不中看的時候都看不見。這樣想著,寶珠笑吟吟上來。


    這一幫子曾有過英勇的好漢,從來沒有規矩,到今天還肯為自己而竭力坐得端正,也算不容易。


    就更安他們的心,笑道:“再說,我也不是不管你們。”


    “真的!”


    騰騰騰,房裏的人全站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先站起來,也有同時三兩個起身的,但無一例外的激動,不肯坐著,爭著走上一步,又省悟過來現在不能擠到二爺,往後又退回去。


    袁訓放下心,繼續品他手中的紅棗茶。加多了紅糖,甜的膩心,但田家的一番心意俱在這膩甜中。


    “坐,”寶珠虛虛按長袖,田光等人坐下。在他們希冀期盼的眸光下,寶珠徐徐道:“我最近不方便,但真的有事,你們可以往我家尋我。還有王爺,也一直掛念你們,一直放在心上。”


    扶著袁訓,和袁訓起身,對著屋裏還有一個人欠欠身子:“請王爺說幾句吧。”


    和袁訓一起趕車的人,他隨後進來,也沒有揭起風帽。別人沒有注意到他,都以為是袁家的仆從一流,見二爺說過以後,他哈哈一笑,揭起風帽,露出一張男子麵容。


    普通的衣衫,也掩不住他出身優渥的氣勢。


    鎮南王。


    田光等人也認得他,不是因為是王爺出名認得,是造反的時候二爺樹大旗,鎮南王就在二爺身邊。


    寶珠不肯獨攬事情,也自知自己不足。事事都請鎮南王過目,鎮南王也對這些漢子們讚不絕口。不過他護衛京都,是正規軍,對這些雜牌的再欣賞,嘴上也不肯公開表露。


    鎮南王甚至說過這樣的人自己不要,請寶珠收下。


    他出現在這裏,田光等人一愣,都猜想不到原因。見袁侯爺請王爺坐下說話,又把寶珠扶坐下以後,鎮南王滿麵紅光開了口。


    “袁二爺沒把你們忘記,要我出來給你們說說。依著我呢,銀子你們也拿了,要官職的也有官職,以後自己混吧。混多高是多高。混不上去也找不到別人。天底下走文武舉的人,有了官職也是自己為人,就是奶孩子也沒有奶一輩子的。但二爺不放心,說你們全是好人。”


    小鄒忙試圖再坐得直些。能和王爺這樣的說話,又不是送茶送果子送姑娘,出了這門回去,這又是一個大牛皮能好好的吹,他得好好端著。


    鎮南王微笑:“我不太相信,不相信你們是好人。在本王眼裏,你們是曾經表現過好的人。這也就自己過日子了,說你們還好,本王權且聽之。”


    屋子裏更寂靜,有人難免要想,你不覺得我們好,你別來不是?


    鎮南王停上一停,像是等他們自己在心裏好好想想,又出語聲:“我雖不信你們,我信侯夫人,也就是你們的二爺。你們不信我,也信二爺。好吧,我來了,我來擔保。隻要你們以後不鬧事生非,好好為人,但有事情,你們也往我門上來。”


    信任疊上信任,雖然你我不信任,但你我都相信同一個人,相信同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美好的,是絕佳的,是大家都離不開的,也就產生你我之間的信任。


    鎮南王的話就這樣的出來,把這樣一層意思表現在這屋裏每個人麵前。


    稍停片刻,以田光為首都跪下來。


    田光等人頓時有了主心骨,覺得這官職還可以再奔一奔。他們嘴裏說著謝王爺恩典,就是小鄒等不當官,也這樣的說著。


    多個靠山總不是壞事。


    他們其實還可以去找忠毅侯,但出於對二爺賓服,又都是男人,潛意識裏總覺得袁侯爺未必喜歡,把自己老婆往外麵拐,哪個男人會舉手讚成?就對袁訓都有懼意。


    二爺再好,總是女人。現在有了王爺也做保山,田光等人又耿直,都生出肝腦塗地也甘願的心思。


    但二爺雖是女人,事情也由她而出。鎮南王讓他們起來,田光等人又去謝寶珠。


    寶珠含笑:“這可就放心了吧?盼著你們以後更好。”目光落到小鄒身上,抿一抿唇,小鄒把心提起來,心想自己不是沒想過轉正行,做不來是真的。


    耳朵裏傳來的話卻是這樣的:“三百六十行,既然存在,本就應當。也說不上行行出狀元的話,但凡是衙門允許的,你要做這行,就做吧。”


    小鄒嘴唇哆嗦:“那我以後有事,還能登二爺家門嗎?”


    這裏坐的人,就數他最不入流,他自己也知道。


    寶珠笑容滿麵,隻看他那天的好,就不會有絲毫輕視。點頭應允:“隻要你不是刻意犯律法,不是坑害人,但有事情,盡管來尋。”


    “我,我有話對二爺說!”小鄒忽然跳了起來。


    房裏的人都嚇一跳,田光又皺眉頭:“好好的說!”


    小鄒擠巴著眼,看看鎮南王,也看看寶珠。他不太敢看袁訓。鎮南王貴氣,卻沒有淩厲。二爺和氣,對著她就感覺到好說話些。而忠毅侯就是帶笑的時候,也是七分殺氣在紋路裏。


    小鄒隻把王爺和二爺打量一遍,很快,也就一瞬間,隻見到他麵上心思轉動著,別人不能明白,他自己知道在想沒有讓放棄,本以為收過銀子這就分道揚鑣,以後就是大街上見到也不會相識。


    誰會主動和一個大茶壺說話呢?


    但事實上,二爺沒有不要他。小鄒一直覺得二爺比太子都要可靠,現在見果然是如此。


    他哆嗦著嘴唇:“二爺您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拔腿就跑,一頭撞到門邊上,田光罵上一句:“你去做什麽!”小鄒不理他,認清門在哪裏衝了出去。


    田光拿他沒辦法,把門關好,免得風吹進來二爺受寒,對寶珠難為情:“這個人他…。”


    寶珠輕笑,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兒,咱們等上一會兒吧。”


    田光垂下麵龐說聲是,在心裏浮起他當值的地方,京都指揮司在造反的時候都有功勞,護衛京都是他們的責任。


    責任在身上,平時吃俸銀要的就是關鍵時候出力,造反過後論功勞,本身就是職責,和田光這樣義勇挺身的人不一樣,對田光等兩三人都不待見。


    這會兒寶珠和王爺不慌不忙,對小鄒的“無禮”舉動不放心上,田光把兩下裏做個對比,暗想到底是身份高的人,見識氣度和那些官職低的人就是不一樣。


    自己是二爺和王爺為依靠的人,明兒當值去,也不用再和他們一般見識才是。


    心裏底氣更足,把頭也昂得高些。又吩咐老婆:“弄些吃的給二爺,給王爺,”


    掃一眼袁訓,才加上他:“給侯爺。”


    他對袁訓也有懼怕,也是覺得他大將軍出身,處處帶著犀利。


    田光妻子為難:“咱們沒有好的?”


    “二爺沒嚐過,新鮮就行。”田光把妻子攆出去,這也是盡盡他的心意。


    東西還沒有送上來,外麵撒丫子腳步聲,小鄒回來。手裏提著一個籠子,有股子怪味道。聞的人全掩鼻子,但他獻寶似的送到寶珠麵前。袁訓手疾眼快,搶先接過,來不及怪他莽撞,不明就裏的東西就往寶珠麵前送,就把臉兒一沉,冷淡地道:“這是什麽?”


    他麵色一陰,房裏頓時一寒。田光打個寒噤,在心裏怪小鄒到底不上台盤時,小鄒自己還沒有發覺,他太興奮,這是他心裏藏的有一段日子的秘密,不是今天二爺對他掏心掏肺,小鄒還在猶豫要不要說。


    見侯爺問,小鄒歡快地大聲道:“二爺,這東西會打洞啊。”


    大冬天的雪地堅硬,他來一句這東西會打洞。寶珠一愣,還沒有明白過來,想雪地裏打洞能做什麽?又不蓋房子,難道他是取來給孩子們玩耍用的?


    虎的一聲,在她身邊的袁訓站起來。


    袁訓也不嫌棄這東西味道難聞,這是養的人沒按時清理籠子,便溺的味道,和這東西本身可能就有味道。


    他在聽到打洞,雙眼放光,侯爺腦子轉得快,還有就是有幾件事情一直放在他心裏想不通,這就得到解決。


    臉兒也不沉了,語氣也不冷了,帶著急迫問小鄒,已經表示出這東西的重要性:“真的會打洞?你親眼所見!”


    小鄒對他剛才的冷淡就沒注意,對他這會兒的重視看在眼裏。更快活的笑起來,做夜晚生意而氣色委頓的麵容上也生出幾分白日光彩:“哈哈,我親眼所見!”


    滿屋裏就他一個人的聲音,燭光下影子指手劃腳:“這是數月前幾個客人,鬼鬼祟祟的,別看我行當不如意,但見慣南來北往的人,一眼就看出不對。包幾間屋子住下,也叫姑娘,但那股子不敢見人味道,隔著八條街我也聞得出來。我說屋裏放的是好東西吧,要不然就是江洋大盜,外地弄了錢,借我們這裏歇腳。他們總有出門的時候,我手上有鑰匙,話說我們院子裏,鑰匙全歸我管,我進去一看,櫃子裏嚴實的放著幾個籠子,我說這東西放得緊,一定值錢。西域來的怪東西,有的能賣大價錢。籠子雖嚴,我怕什麽。我認得人打開來,拎上一隻就走,”


    鎮南王也緩過來,緩緩起身,和袁訓互使個眼色,在這裏都讚賞道:“辦得好!”


    小鄒讓誇得更不知骨頭幾分重,眉飛色舞繼續說:“他們回來也沒有人說找,就是匆匆走了。第二天我打聽到他們換了院子住,隔不幾天又換院子,然後京裏的土地廟就倒了不是?誰敢說跟他沒有關係。”


    一絲懊惱上麵龐:“就有一點不好,這東西在我屋裏打好幾個洞,每一回都好容易把它抓回來,索性的買個籠子裝它,但最近天冷,像是不好養活,幾回離死不遠,還好我認得養貓狗賣的大老錢,他幫我救回來。”


    嘴兒一咧,又笑了,目光炯炯盯著他的分明是袁訓和鎮南王,小鄒還是隻看寶珠,討好地道:“二爺,這東西送您了,您有用不是?要是沒用,給府上小侯爺小王妃玩吧,”


    寶珠嫣然,這話說得有口彩,自家的加福可不就是個小王妃。寶珠在他一長篇子話裏也明白過來,對著袁訓含笑:“侯爺,您看他這又是一功吧?”


    袁訓也笑了,對鎮南王看了看,一個想不通得到解開,心情大好,漫聲道:“好好,我和王爺會為他請筆賞賜如何?”


    鎮南王也睿智,現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銀票,對小鄒晃晃,示意他自己來拿,小鄒顛顛兒去接銀子,王爺就勢道:“要是那妖雲再能清楚,就更好了。”


    小鄒雙手捧住銀票,痛快地答應一聲:“好嘞!”把銀票看看,是張五百兩的,小鄒心花怒放,衝口出來一句:“這是二爺為人好,小的就不隱瞞,要是換成姓冷的,這輩子我也不告訴他。”


    鎮南王、袁訓和寶珠都知道他說的是冷捕頭,不禁有了莞爾。


    一片和諧當中,田光忍無可忍:“小鄒!下回你有眼色些,這味道太重,小心薰到二爺!”


    小鄒給他一個冷臉兒:“眼紅我有賞錢不是,我一個銅板也不分你!”田光沒好氣,我有官職在身,前程不知道比你好到哪裏去,我倒成了眼紅你的?


    屋子太小,味道也實在難聞,但這東西太珍貴,袁訓不舍得離開眼前。就對鎮南王使個眼色,看看他還有沒有話,有話趕緊說吧,咱們出這門兒回去,就不用把自家寶珠和這東西在一個屋子裏。


    鎮南王完全沒有考慮到味道不好,他正在噓唏。京裏出妖雲,土地廟無端倒塌,倒的原因是下麵一個大洞,地基都是鬆的。


    出動多少人力物力找不到原因,沒想到在這裏一舉得到。冷捕頭是公認的能幹,但這一回京裏總算有個老鼠洞不姓冷。他也沒法子不是?


    眼前的這些人,表麵上看沒身份不懂道理市井流竄,其實呢,各有各用處。


    王爺生出不敢怠慢的心思,就想多說幾句,滿麵笑容道:“我就要告老,王位給我兒子。”


    田光等人一驚,才是靠山他要退位了?


    “告老前見見你們吧,以後有事情,我比二爺還要閑呢。”鎮南王笑著說過,對袁訓頷首,表示他的話到此結束:“侯爺還有什麽說的?”


    袁訓笑容可掬,但不管他怎麽笑,小鄒這會兒興奮勁頭下去,見侯爺一勾嘴角,反而往後退上一退。


    達官貴人的笑,大多是陰的。小鄒一直這樣的認為。


    袁訓沒怪他,他帶兵年頭兒不多,隻有數年。年青將軍帶老兵,沒點兒凶相可以讓兵欺負。


    見小鄒知道威懾,侯爺反而心喜。也就不多嚇他,對他略一點頭:“你曉事,大功一件。”


    這就讓給寶珠,笑得愛意流連,半帶打趣半調侃:“二爺有什麽說的?”寶珠沉吟一下,也是笑容加深,說了一個好字,這就無話。


    笑容加上笑容,小鄒今天是中了頭彩,把三個人送出去,手舞足蹈的揣著銀票回去繼續當他的大茶壺。雪花清冷,他不覺得寒,心裏升起出氣之感。


    自語道:“我呸!姓冷的你想知道,爺不告訴你!”


    ……


    馬車在角門裏停下,寶珠的奶媽衛氏帶著丫頭迎出來,衛氏最為擔心,見到寶珠無恙,都呼出一口氣。


    袁訓聽在耳中,忍不住好笑。麵對衛氏,侯爺也得讓上三分,她是一片心意的關心寶珠不是。


    把寶珠交給衛氏,袁訓對車上看看,他怕籠子難聞,一直放在他和鎮南王中間,把他和王爺薰了一身。


    “我出去一趟,你先回房歇著。”


    寶珠是想問問去哪兒,衛氏搶在前麵答話:“侯爺有事自請去辦,夫人麽,可是不能再跟去了。”


    看到她那怕寶珠又去當二爺的口吻,寶珠對她眨眨眼,知道從自己出門後,她就一直守在角門這塊兒吹風雪,不忍上來,衛氏帶的有小轎,寶珠坐上進去,袁訓獨自趕車,鎮南王在路上已分手,侯爺往尚家來。


    天這會兒近三更,街上在宵禁,又是風雪中行人無多,很快在尚家門外停車,尚棟還沒有睡,袁訓又是不需要通報的人,一直到二門上,尚棟迎出來,兩個人邊走邊說,寒暄著走到房裏,沒有別人,袁訓把手裏的籠子給他看。


    一路吹風,味道散去不少,但是怕冷,有氣無力的伏著。


    “這是什麽?”尚棟沒認出來。


    “穿山甲,會打洞。”


    ……


    “哦喲!”有一會兒,尚棟如夢初醒。撲上來打量:“我的天呐,是這個東西在作怪!”


    他忘記讓客人坐,袁訓也沒心情尋椅子。和尚棟兩個人圍著籠子看個沒完。


    內室中,走出一個人來。


    小小的一個姑娘,淺黃色的錦襖,上麵繡著珠子和如意。尚家的如意站定,喚著:“公公,來家裏怎麽不坐?”


    袁訓和尚棟回過頭,如意又埋怨父親:“怎麽不請公公坐呢?”


    這是袁訓的二兒媳,尚棟笑回她:“公公不是別人,不用客氣。”如意不依,把小臉兒還要黑上一黑,表示父親說的不對。


    還有指責出來:“公公是尊貴的客人,一定是要上坐的。”對著袁訓行一個禮兒:“公公請上坐,我讓人泡香茶來給您。”


    袁訓笑說不用,問她:“應該睡下?這天太晚。早起早睡才好。”如意微紅起小臉兒,小小的年紀也知道有個難為情什麽的。


    尚棟為女兒解釋,沒說以前先嗬嗬幾句:“要說這睡得晚全怪你。”袁訓說他胡說,尚棟笑道:“自從我家女兒去你們家當家開始的,”袁訓哧的一笑:“當家從沒有讓她們晚回來過。”


    “是啊,但她回家裏還要她母親幫著補一回功課,就怕明天再去要落到稱心後麵,所以她母親有功夫對她說的時候,她就睡得晚。”


    燭下的小如意,眉眼如畫,尚棟是驕傲的,袁訓也得意。


    見她的小秘密讓揭出來,小手互握著,小麵龐低垂著都不敢抬,袁訓含笑:“好學是好孩子,但母親忙一天,也是累的,以後有事情,白天問你婆婆吧,你回家裏就早睡,也讓你母親早早歇息。”


    尚夫人走出來,她聽說來了親家,先忙活女兒,如意換好衣裳,最近又一直學管家,迫不及待過來待客,尚夫人走在後麵。


    過來福上幾福,袁訓還禮,尚夫人笑盈盈,半為女兒解釋,半是誇獎他:“我們如意啊,知道她是小的那個,但用功肯學,以後能幫稱心最好,稱心也是個能幹的,想來不用我們幫,但她學得好,將來和執璞自己房裏管得好,免得公公婆婆多上心。”


    如意和蕭戰一個年紀,聽不太懂母親幫自己解釋,說自己雖然用功,也不會和稱心爭什麽,隻聽懂母親幫她說話。


    她就更點點小腦袋,還是一板一眼地道:“我會呢,所以,公公請上坐。”


    袁訓哈哈大笑:“這個孩子,真是不錯。”就坐下來。


    如意說聲:“我催茶催點心去。”小步子邁得一步不錯的去了。


    尚棟也坐下來,對袁訓更是要笑:“我女兒本來就不錯,但本來呢,這不錯是我們自己家的,光彩貼在我臉上。不想去你們家管家,經常是一呆就是一天,學的想來不少,但以後出嫁到你家,再光彩也就不是我的,全讓你們家奪走。”


    話音剛落,如意又回來。小麵龐上帶著詢問,走到袁訓麵前:“公公要吃鹹的,還是吃甜的?我記得公公愛吃湯團兒,也愛肉炊餅,公公要用酒嗎?隻是這晚了,吃了酒回去婆婆怪不怪?”


    “哈哈哈……”大人們爆笑而出,尚夫人也笑得把不住端莊。伶俐的如意傻住眼,在她的小心思裏,話說的得意,難道不應該給誇獎嗎?


    袁訓忍笑問她:“為什麽我喝酒回去,你婆婆要怪?”


    這個不難回答,如意笑眯眯:“因為父親喝酒回來,母親總是怪的。”


    袁訓轉向尚棟,滿麵的恍然大悟:“原來怕老婆的那個是你,”裝著怕怕的模樣:“不是說我就好。”


    尚棟對女兒佯裝生氣:“傻丫頭說傻話,”如意又伶俐地告訴袁訓:“是說父親,不是說公公。”尚棟張口結舌:“這孩子,見到你公公就不要父母親?”


    對袁訓裝模作樣歎氣:“女生外相啊,外相,”


    尚夫人趕快把女兒帶上:“寶貝兒,母親和你去看茶看點心,讓父親和公公說話。”


    小如意就欠欠身子,扯著母親衣角走開。


    小小管家婆很學了些東西,又有母親幫著,沒一會兒上了一桌的東西,全是袁訓愛吃的。


    尚棟陪袁訓吃上三杯酒,如意還一定要在旁邊侍候,說些長輩沒有睡,她也不能去睡的話,袁訓著實的心疼她,再想想連家的稱心也是一般兒的懂事,以後真的會有兩個好兒媳,再說天也真的晚了,怕寶珠掛念,匆忙吃過,就告辭出去。


    籠子裏的東西留給尚棟,要說稀奇古怪,沒有比尚棟再在行的人。這東西怎麽按所想的去挖洞,一定要挖土地廟下麵那固定地方的難題,也就留給尚棟。


    回去寶珠已睡,袁訓沒有驚動。輕手輕腳睡下,第二天一早準備去習武,寶珠早早醒來,袁訓把如意的乖巧告訴寶珠,寶珠也笑,袁訓出去,她又睡一會兒,起來讓人備車,往連家尚家去接稱心和如意。


    自家的孩子們,執瑜執璞是見天兒的玩,他們大蕭戰一歲,在四周歲上,也是不玩還等什麽的年紀。想到母親就過來,見過就跑開,不是從早到晚陪伴。


    香姐兒修整院子興趣濃厚,成天在她的小院子裏搗鼓,缺東西就過來,有時候缺東西又去找太後要,也不是天天陪著寶珠。


    加福是會鬧的,但她有蕭戰陪著玩得開心。陪寶珠最多的,現在就是稱心和如意兩個人。


    婆媳正廳上坐好,寶珠見管事的,稱心和如意支著耳朵聽著,不明白的等下可以發問,這會兒就是一直地聽著,能記多少就記下多少。


    連家和尚家沒有提前接的話,一般是晚飯後送回。


    兩個小姑娘回到家是得意的,自不用提。


    ……


    天黑以後,店鋪裏燈光陸續掌起,風雪稍停,但天烏沉沉,星光月光都不見,行人走在背街裏時,雖然有雪光,也要打個燈籠才視線明朗。


    小二手裏沒有燈籠,在自家後門處的一處牆外,瞪一眼不遠處角門上熄滅的燈籠,喃喃道:“我剛走到這裏,你就滅,這北風也和我過不去?”


    這是離大門不遠,小二倒是想從大門進,但是看看那門外停的馬車,前麵兩個燈籠,上有梁山王府字樣,小二縮縮腦袋,心想還是算了吧。


    就是旁邊的角門他也不敢走,何況是燈火通明,一定會讓梁山王府的人見到的大門。


    他認命的蹲下身子,手在凝結冰雪的牆壁上摸著,凍得他呲牙咧嘴,把下方一個洞摸到。


    狗洞一個,是國子監裏為天下師的阮英明大人最近回家走的門。


    好在這洞是他最近總走的,家人們擦的幹淨,鑽的時候倒不難聞。就是一鑽進去,一抬頭,見到一個人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阮梁明板起臉:“你做下什麽,見到梁山王府就躲避?”


    “噓!”小二嚇一大跳不說,還衝上來,把個在地上按著進來的手抬起,去捂阮梁明的嘴。


    阮尚書也嚇一大跳,往後一跳:“你那手鑽狗洞進來的!”


    小二垂頭喪氣:“哎,鑽狗洞的狀元公。”阮梁明忍無可忍:“就不能對我說說?”


    往客廳上看:“梁山老王爺見天兒坐家裏等你,”當哥哥的戲謔:“你偷下他的什麽寶貝不成?”


    小二麵無表情:“非也非也。不可說不可說。”再瞪瞪眼,往自己房裏走去。


    阮梁明總是不明白,見小二走遠,叫個家人到麵前:“去偷偷告訴小王爺,二爺在家呢。”


    家人也要笑:“大爺,二爺這不是怕見?”


    “讓他們見見,也讓我明白明白是怎麽了。我再不明白,我要睡不著。”阮梁明一定要這樣,家人就真的去了。


    沒一會兒,蕭戰飛快跑來。他好幾天晚上都在阮家,為尋小二內宅裏都去個遍,他是小王爺又是孩子,沒有人攔,認得小二房裏,直奔而去,阮梁明在後麵跟著。


    小二剛進去坐下,他的兒子蹣跚會走路,正在學話:“又來了,”軟軟的小嗓音,小二懂得,對兒子笑:“小王爺又來翻我房裏是不是?真不像話!”


    兒子正點頭,房外有人驚呼一聲:“小王爺來了。”小二轉身就是一跳,到窗前,把窗戶一推,再就往外就鑽,身子鑽到一半時,後麵一個大笑聲:“哈哈哈哈,讓我逮著不是!”


    小二身子一滯,衣角一緊,讓蕭戰揪住。蕭戰得意忘形:“走,見我祖父去。我祖父有話對你說!”


    阮梁明躡手躡腳走到門外偷聽。


    小二苦惱,從窗戶上爬下來,見麵前的孩子晃著腦袋,一副抓到賊德性,小二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我一讓再讓,你小小的年紀倒還占住理是怎麽著?


    阮英明大人本來就是個斯文人中的潑皮,對上蕭戰這孩子裏的潑皮,讓他逼得著急,這就背水一戰。


    “敢問老王爺找我什麽事情?”小二沉著臉。


    蕭戰兩隻小手擰著他衣角,站得太近,小脖子後仰著,小二心想你倒不怕摔跤。


    蕭戰就這不錯眼睛盯著他的姿勢,把他往外麵扯:“走,我祖父有話問你!”


    小二不走,原地磬石似的,一語揭破:“是為和壽姐兒比花燈吧?”小二牙根全是癢的,真有你的!


    大街上攔住我,你要打我咱們且不說。沒攔住,從第二天起,每天晚飯以後,準時慫恿著老王爺坐在自己家裏,一坐就到二更後,把自己父親熬得打哈欠,這祖孫兩個人才走。


    這家子溺愛孩子離了譜。


    老王爺光坐等還是好的,小王爺損招兒還有。他一定往小二房裏來,把小二的好玩東西全討要出來,檢查一個遍他才算滿意。


    小二是家裏的嬌寶貝,親戚中的得意人,遇上蕭戰算是吃一回大虧。


    小二叉上腰,小王爺不輸氣勢,分一隻小手叉住腰,小豁牙咧起:“你不把大花燈給我,我祖父找你!”


    小二道:“你不放過我,我對加福告你的狀!”


    蕭戰愣住:“告我什麽?”


    小二眉飛色舞:“那天你攔我,還記得你說了什麽?”


    蕭戰眉頭擰起,大大咧咧:“記得,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說過我不幫加壽,爭花燈讓你贏,你送女人給我,還記不記得?”小二挑眉頭。


    門外一聲輕響,“當”,阮尚書撞到門框。他呻吟一聲揉額頭,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裏麵人沒注意,蕭戰歡歡喜喜:“你肯要女人了?”小王爺神氣活現:“我家有,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隻要你把大花燈給我。”


    小二悠然:“要女人是作什麽用的呢?”


    蕭戰想想:“陪說話,陪喝酒,陪吃飯,陪玩耍…。”


    “哦…。”小二長長的有了一聲,怪裏怪氣地道:“原來,你還有女人陪你玩耍,你不要加福了是不是?”


    斯文大潑皮占盡上風:“你放開我,我去告訴加福,讓加福不和你玩!”


    蕭戰惱的揮舞小拳頭:“你敢,看我揍你!”又想到祖父也在,底氣大增加上一句:“讓我祖父也揍你!”


    阮尚書在外麵捂著嘴笑,說來說去,是為了加福這祖孫這幾天才勤快的上門,坐著就不走。


    小二才不怕,笑眯眯:“你都有女人了,心裏沒有加福,加福為什麽還要和你玩?”


    “誰說我有女人,我隻要加福,加福是我的!”蕭戰跺腳大怒,從頭到腳全是怒氣,隨時真的要和小二打起來。


    “嗬嗬嗬嗬,”小二掩口輕笑,現在輪到他神氣活現:“你小小年紀都知道女人的好,還敢說自己除了加福以外沒有女人?”


    蕭戰跳起來:“我隻要加福,不要女人!”


    “那你為什麽要送我女人,這不是你有了嗎?”小二乘勝追擊。


    蕭戰怒道:“是我祖父和祖母說話,說有人送女人,就讓人喜歡,就要官給官要錢給錢。我要大花燈,難道不應該給你女人!”


    門外,“當”,阮尚書又撞頭第二回。


    吵架的兩個還是沒聽到,小二抓住這個機會,正可以好好教訓蕭戰。慢條斯理,神采飛揚:“那你聽我說啊,我這算幫你一回,讓加福和以前一樣喜歡你,你別纏著我行不?”


    蕭戰鼓著嘴兒,說不讓加福和他玩,他已經有委屈露出來,氣焰也沒有剛才那麽盛,道:“你說。”


    “這一心一意的對人,加福才會永遠和你好。你這麽小就知道女人女人的,趕快忘記吧。你和加福中間多個人出來,就是多個小姑娘,”


    蕭戰快要哭出來:“我不要小姑娘,我隻要加福!”


    “所以我今天幫你一大把啊,三個人玩,沒有加福你也有人玩,加福自然就和別人去玩,聽懂沒有?以後不許有女人,有女人你就沒加福!”小二狠狠教訓過,再得意:“現在你可以謝謝我了,我幫你多大的一個忙不是,這個忙別人可不會對你說。”


    蕭戰對他翻眼看著,又撇起嘴兒:“那大花燈?”


    小二抱著腦袋哀嚎,天啊,求你離開我遠遠的吧:“我不做大花燈,凡是大的,我一定不做!”


    “真的?”蕭戰眼睛亮晶晶。


    小二深吸一口氣:“我發誓,我今年做花燈一定沒有你的大!”蕭戰這才算滿意,臨走前又瞪起眼:“我們說話不許告訴加福!”小二不答應小王爺就不走,他雞啄米似的點頭,蕭戰出去。


    小二的兒子在旁邊看了一個全套,以為是玩。見父親一個人在,走上來把他學會的話賣弄:“有女人好!”


    小二抱起來,給他耳朵擰一把:“咱們好孩子,不跟那黑臉兒小鬼一起胡說。”


    “哈哈哈哈,”阮梁明大笑著進來,指著兄弟就大樂:“原來,你是這樣得罪他的。”


    小二呼一口長氣:“我招誰惹誰了,我就是答應幫壽姐兒做燈籠,害的我鑽好幾天狗洞。”


    阮梁明笑罵:“該,他倚小賣小欺負你,你早就該欺負他。”小二想到自己對蕭戰說的話,嘿嘿笑了起來。


    ……


    無意中,蕭戰不納妾的心思讓小二永遠打開。他實在糊塗,和祖父坐在車裏回家,小腦海裏隻有一句話。


    三個人一起來,加福就不會和你玩了。


    想想還真的是這樣。


    嶽父要是在,加福吃東西會喂給他。小古怪要是在,加福跟她多說話。蕭戰腦袋裏嗡啊嗡的一直嗡到家裏,老王爺把他抱下來,覺得孫子沉重粗壯就開心,也願意為他去往阮家逗樂子,反正靖遠老侯也告老,晚上不睡,明天能睡,就一直陪著孫子玩這幾天。


    老王妃和世子妃都沒睡,見到祖孫回來,一起笑問:“今天等到他沒有?”


    老王爺吹一吹:“老夫出麵,還能有不成的。他總要回家,今天他回家了。讓我把他一通的說,說孩子們玩意兒,你跟在裏麵摻和什麽。再說了,你的花燈還沒有做出來,就和我們比大小?”


    蕭戰對著祖父說的,自然有搬弄,他說小二故意的比試。


    小二其實今天占上風,就如答應蕭戰一樣,說他不敢做大的,老王爺得勝而回。


    老王妃和世子妃把他一通的誇,問蕭戰可滿意,不滿意明天還讓祖父出馬,保你能贏。


    蕭戰小臉兒蔫蔫,讓小二打擊得不行。老王妃說他累了,讓人打熱水,說洗過早睡。


    老王爺洗出來,先往床上去睡。對著老妻笑道:“這小子,還是知道祖父最親,別看他天天在袁家,但遇到事情,還得找我這祖父出馬。小袁他是能耐,但他會為女婿出這個力?”


    老王妃笑著:“聽話音,知話意。您這是得了孫子幾天的好陪,他這幾天全在家裏睡,您這是炫耀不是?”


    老夫妻說著話,老王爺明白過來:“戰哥兒還不進來?”臉上這就有失落:“用祖父朝前,不用祖父朝後,這占住上風,就往袁家去了吧?”


    老王妃出去問,還真的是走了。回來老王妃笑得不行:“好孫子,這就把兵法也用上,該用你的時候就得用上你。”


    老王爺吹胡子瞪眼睛:“下回別再找祖父!祖父不幫忙!”老王妃取笑他:“真的找你啊,你還是跑在前麵的。不怕,他才不怕。誰叫你是他祖父呢?”


    老王爺啼笑皆非:“這混蛋孫子,小混蛋!”


    ……


    加福、香姐兒都睡下,纏著祖母說故事。香姐兒還慶幸:“戰哥兒這幾天都回家裏睡,太好了,我又能和三妹在這裏。”


    還沒高興上來,外麵有人回話:“小王爺來了。”香姐兒氣得怔住,見蕭戰進來,加福歡快地拍著小手:“戰哥兒,快來聽故事。”


    杏黃色繡百花的錦被上麵,加福著粉色的小襖,同色的小褲子,粉嘟嘟麵容跟個芙蓉花似的好看。


    旁邊香姐兒更好看,但香姐兒不是自己的,蕭戰分得明白。他兩周歲左右加福回來,加福是他的心思伴著小王爺長到三周歲,這接下來是四歲五歲…。往大裏去,根深蒂固不能忘記。


    不讓加福和他玩,對蕭戰來說,是搶走原本是他的東西。


    蕭戰今晚還要守著加福才行,再說他好幾天去阮家,把加福丟下來好幾天。


    這就歡快的擺動小手:“我就來。”讓奶媽要水:“給我洗洗。”香姐兒氣壞:“三妹,那我睡哪兒?”


    加福就在大床上尋地方:“二姐,你睡我這邊,戰哥兒睡我這邊,”加福喜歡了:“我和你們說話。”


    小二的話瞬間又在小王爺耳邊嗡嗡,加福有人玩,就不要你。小王爺心想,有女人果然不好,小古怪可不就是個女人?


    還敢占住加福說話?


    小王爺再擺小手,剛才擺小手是回應加福,現在擺小手是驅趕小古怪:“不行不行,你回你屋睡去。”


    對付小古怪,那一招常勝不敗。小王爺往外麵看:“你的花開了沒有?”香姐兒尖叫一聲,本來見到蕭戰她就想走,見他又威脅自己的花,往床下就爬,叫著奶媽:“咱們回去,看住我的花!”


    小王爺得以又和加福睡在一起,拍著小手先唱會兒歌。


    “春天裏開什麽花呀,”


    加福回答:“春天裏百花。”


    “冬天裏開什麽花呀,”


    加福回答:“冬天裏開梅花。”


    小王爺放下心,加福現在又是他一個人的了,睡下來,聽袁夫人說故事,直到進入夢鄉。


    袁夫人給他們掖被角,見到加福笑得甜滋滋兒,這是孩子們天真無邪會出現的夢笑。小王爺呢,也是一樣,笑得小黑臉兒生輝奪彩的,眉頭全舒展開來。


    袁夫人是最重情意的人,所以蕭戰過來,床上雖然睡得下香姐兒,香姐兒一定要走,袁夫人也不阻攔。


    再說真的留下來要吵架。


    讓這對小夫妻他們獨自在一塊兒,當祖母的心裏也泛著處處的得意。多好的一對小人兒。


    ……


    第二天,梁山王妃上門。寶珠把稱心如意支去吃點心,和王妃單獨說些大人的話。


    都接到小沈夫人的信,聊上一聊。又問寶珠懷胎可好,寶珠說好。梁山王妃最後道:“我來辭行,還要借地方。過年王爺不回來,我往山西去看他,陪他過個年。”


    梁山王本來是想過年前打一仗,結果讓葛通氣到,又和陳留郡王生不完的氣,還離大同不遠。


    寶珠嫣然,不說天寒地凍路不好走的話。天再冷,王妃出行和百姓們寒苦不能相比。


    她隻猜測:“要生孩子,嗯?”俏皮地笑著。


    王妃不瞞她,微紅麵龐:“山西地界兒水土就是好,有戰哥兒就在那裏。再說大過年的,王爺一個人孤單的在那兒,我去陪他。聽我公公說,明年指不定在哪兒,今年不陪,後年也不行,可不就三年見不到他。而且,我公公常說膝下孤單,說得我婆婆傷心不已,以為公公說她後來不生,我可不想老了讓王爺這樣說我,趁年青,我父親也答應,我去看看他。”


    寶珠看著她情意流動,不由得想到自己守著表兄一呆幾年,何嚐不也是怕他孤單。


    就是王妃不說借房子,寶珠也要主動推薦,何況她並不外道,自家姐妹一樣的說借,寶珠說好。又問戰哥兒去不去?


    梁山王妃抿唇笑:“公公回家半年,說戰哥兒比王爺還要聰明,也帶去給王爺看看,讓他喜歡喜歡。”


    往外麵看看,見兒子這一會兒不會出現,小聲道:“三五天裏我們就成行,別對他說得太早,我怕他離不開加福。”


    寶珠撲哧也樂了:“是這個話兒,等到走的那天你再對他說吧。我交待加福好好的送他,讓他路上不要哭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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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話兒。


    壽姐兒六歲,這書有得寫了哈。親們都不要著急,此書很長哈,是仔的突破。感謝支持,請繼續多支持。


    評論,讓仔瞬間滿血。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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