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王妃這就回去,有東西還沒收拾好。寶珠安胎,不送她,王妃不會見怪,而且王妃也不讓她送,就隻起個身子,梁山王妃還說不必,就原地站著,姐妹拉了拉手辭別。


    衛氏見到心中喜悅,她奶大的姑娘如今算是人上之人,不由得奶媽心花怒放。


    以前在小城裏的時候,衛氏還曾考慮過馮家餘家,現在來看,什麽馮家和餘家,幸虧老太太當時全沒答應,姑娘是要和王妃一流相往來的人,幸好當時啊,一家也不成。


    寶珠過得越好,奶媽看著她越貴重。見到往來的人都肯親近寶珠,奶媽就把這些人看得也重。


    她去送梁山王妃,沒口子的道謝:“這是王妃體貼夫人,我送送,我來送您。”


    有過在山西小鎮上住的經曆,梁山王妃和紅花也好,奶媽也好,梅英也好,全好得很。


    聞言,笑勸她:“雪大,何必又濕了鞋子?”又問奶媽紅花到山西沒有,自己過去能不能見到她?


    衛氏還是跟後麵送,和她說著話:“紅花?她是長腿撒野的,依我看,隻怕王妃到了,她都不在。”


    梁山王妃含笑:“為什麽?她不是過了中秋就出京?”


    “他們兩口子,走的時候就說山南海北的,什麽生意掙錢,就地就住下。上個月給夫人來信,說在什麽福建,我說這倒好,把那武夷山的大紅袍來上幾斤送人,偏巧又到冬天沒處采。這個月在哪裏,還沒收到信呢。”


    梁山王妃忍俊不禁:“聽上去好生的逍遙。”


    “您別尋她,倒是夫人一定會給二太太三太太去信,哦哦,如今還有姨太太和方表姑奶奶也在,還有他們家的褚大路。”衛氏上了年紀,日子趁心,人人都肯聽她說話,就話多。


    “真真稀罕,姨太太那樣的性子,我說是變不過來。沒想到,她還真的變過來。二太太來信,說姨太太一堆的好,又有喂豬,又能養羊,哦哦,看我說到哪裏去了?”衛氏笑著又收回來:“王妃隻管放心,夫人會安排得妥妥當當,您去到,準保您愛吃的全準備好。那紅燒豬頭,自己家裏燒的,一根柴草燒得滾瓜稀爛,給您全備好。”


    梁山王妃快活了:“我回京以後也想那個肉吃,真是的,好能耐手段兒,一根柴草就燒得脫了骨,王爺也愛吃,他一次能吃一整個。”


    “有,都有,”衛氏樂嗬嗬的,把梁山王妃直送到大門上,兩個跟她的小丫頭不放心,打著傘跟在後麵,接著衛氏回來,在路上埋怨她:“老奶奶又亂走動,夫人說您多歇著的好,回來夫人又要說我們。”


    衛氏滿麵是笑,如今她也是走步就有丫頭的人。她自己當人奶媽過來的,對下人的苦處深知。從不輕易的打罵丫頭不說,見她們抱怨自己,慈愛的哄著她們:“下回咱就不亂走了,這不是王妃麽,得送送。”


    正要走,後麵有人喚她:“姐,”回身一看,是自己的兄弟衛大壯。寶珠跟著老太太到京裏,有了鋪子又往山西去,鋪子當時沒全過明路,把衛氏的兄弟弄來看另外幾間鋪子,衛大壯把全家都接在京裏。


    衛大壯走上來,衛氏去年隨寶珠進京,就有兩個小丫頭跟著。但衛大壯還是不習慣,先對小丫頭陪個笑臉兒,小丫頭淘氣,抿唇笑問:“大壯爺不給糖不給錢,隻是笑什麽?”


    衛大壯就從口袋裏掏錢,小丫頭一笑跑開幾步:“說話吧,可別太久,這裏風大,吹多了風,夫人要怪我們。”


    走到梅花下麵去聞香,不去管衛氏姐弟說話。


    衛氏笑問什麽事,衛大壯有些緊張:“我我,我還是想問問,姐把柴妞兒許給哪家?”


    “好人家哩。”衛氏板起臉:“柴妞兒是你的親生,是我的親生侄女兒,我能許錯人?”


    衛大壯幹巴巴:“要是沒有姐,我們也不能到京裏享福,不受裏正的氣,不受衙役下鄉催稅的惱,但是,這女婿怎麽不見個人影子?定下過年成親,老丈人不事先見見。”


    衛氏不耐煩:“我見過就行!你要見什麽!敢是你不相信我?回家去吧,讓柴妞兒吃好睡好,到成親時候臉麵兒好,這是你在鄉下生的,全沒個好名字,今年十五歲,女婿大兩歲,女婿生得好,有前程,有個五品官在身上,以後你就是官丈人。”


    衛大壯這又問一回,還是個不明白。隻能去了,邊走邊嘀咕:“什麽官女婿,他能看上我家?我現在仗著姐姐過得好,不過是個鋪子小掌櫃,大掌櫃是孔掌櫃的,官女婿他要我女兒?也罷,橫豎是姐姐說媒,她不能害自己侄女。”


    加壽今年六周歲,她的父母親成親七年。衛大壯的女兒今年十五,是鄉下生,帶到京裏來。


    衛氏是家裏人都稱老奶奶,其實她到寶珠身邊二十歲出去,自己的孩子剛夭折,寶珠十五歲成親,今年二十出去,衛氏是往五十歲上奔的人,有年紀卻不是老年人。


    衛大壯從大門出去,遇到孔青。加壽姑娘有蔣德跟著,順伯退而跟執璞,執瑜是長子,孔青比順伯更年青,跟著長公子。


    兩個小子都在家的時候,順伯和孔青全在家裏。見到衛大壯,本來是想和他說幾句,卻聽到他的自語。


    孔青笑著,幫衛氏安衛大壯的心:“放心吧,衛媽媽還能許錯人?五品的官職,我親眼見到。沒準兒的,現在還要高出去。以後,錯不了!”


    衛大壯知道孔青不騙人,滿心裏喜歡提起來,寒暄幾句,按姐姐衛氏說的,過年就要成親,趕緊的給柴妞兒備嫁妝,免得到時候不好看。


    要嫁個官,托姐姐的福,手中有錢,備的不好怕女兒過去受氣。


    他走以後,孔青回去和順伯坐著笑:“衛大壯又來問一回。”順伯撫須:“豹子不差,配得上他女兒。”孔青笑道:“我也是這樣說。”


    辛五娘路過,順伯叫住她:“五娘子,要當婆婆了不是?”


    辛五娘是聽到這句就滿麵堆笑,她還缺著一隻手臂,但在富貴氣象呆這幾年,麵上戾氣早就不見,又是兒子的喜事,更生出一團的柔和,跟居家的婦人有三分相似處。


    合不攏嘴的笑:“衛媽媽不嫌棄我們出身不好,把侄女兒給天豹。過年就成親,到時候來吃酒。”


    順伯和孔青一起答應,辛五娘去了。


    說話的人和問話的人最近都沒見到天豹,但都相信他去了一個更快奔前程的地方。隻有侯爺知道他在哪裏,說過年會回來成親,都相信不已。


    ……


    柳至夫妻站在皇後宮門上,對著裏麵的假山冰林發著愣。


    皇後的宮室,不敢說是六宮裏最好看的那個。關於最好看,各人各認識。有的人說雅致最好看,有的人說富麗最好看,眼光會有不同。但皇後是六宮之主,她的宮殿不會比別人差,這個可以共同認可。


    琉璃在殿脊上閃爍,落日時會有五彩繽紛光輝。在雪的掩映下縱然失去顏色,也不應該是現下的黯然無光。


    柳夫人落了淚:“娘娘受苦,我們來晚了。”但再一想,他們夫妻何曾來晚過?


    她的丈夫在回京當天,一會兒也沒有歇息到,先聽一腦袋煩心話,再就即刻出門。


    柳夫人不知道柳至出門是去揍袁訓,但他出去以前讓自己備下東西,當天就進宮討好太後,想來他出去門,也隻能是重要事情。在柳夫人的心裏,一定是為娘娘。


    夫妻間的情意,讓柳夫人敏銳的猜測出柳至的舉動不會離開皇後,雖然皇後知道後可能會不讚同,皇後要是知道,隻怕會指責柳至不把真相披露,不去上折子指責太後。但從柳至的內心裏,他的所做所為是為了娘娘。


    在這一點兒上,柳夫人沒有猜錯。


    太後讓奉承得喜歡,許下讓柳至去見皇後。柳至倒不是不想見,但一來事情弄明,就如袁訓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他,柳至也放心袁訓。他們彼此都了解對方,要是想殺皇後,娘娘早就魂歸西天。


    二來呢,討好太後要到底。柳至竭力表示皇後雖然是六宮主,但有太後在,永遠太後最大。有太後在,他家的皇後萬無一失。


    這是一種大氣量,太後她最明白。我把皇後完全交給您老人家,一切以您為主。這也是對太後的信任,充分表明這事情就是您老人家幹的,您也不會傷娘娘性命。


    第三呢,柳至不準備好,還真的不願意見皇後。他從柳老丞相開始就傷了心。要是沒有老丞相晚年的嫉妒成性,他的爹就不會上去幫忙,也就不會挨小袁一巴掌,也就不會兄弟反目。


    京裏的人對袁訓柳至關係猜測頗多,有時候見他們兩個人也肯往來。真的以為他們兩個好了,又不知什麽時候大打出手。


    在別人的眼光裏,也許這叫大麵上要顧全。比如袁訓搬家,比如這中間哪個太子黨家裏有人做壽,兄弟姐妹成親什麽的,他們也能坐到一處去。但隻有自己知道,骨子裏都傷的不輕。


    柳至背後歎氣,丞相老了,糊塗了。但娘娘呢,正當盛年,正是腦袋應該清楚的時候,她卻是以前飛揚慣了的,下巴昂得太高,永遠保持身份到死,也不願意低下她高貴的頭顱去看看周邊的人。柳至來看她,是得先做好心理準備,做好勸說準備,做好談不攏的準備。


    出門以前,柳至還有猶豫,對柳夫人有話:“我勸的要是娘娘不愛聽,你就把話接過去。”


    柳夫人聽到這樣的話,對他滿腔憐惜,連聲地答應著是。


    但真的走到這裏宮門上,柳至對過世老丞相和娘娘的不滿盡皆消散。看紅牆碧瓦依就,看梅花雪裏飄香。但守宮門殿外的金甲士冰寒如霜,院子裏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以前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宮娥彩女笑盈盈行走,這就一個也見不到。


    柳至搖了搖頭,帶著夫人走進去。早就有人過來通報,一個太監自裏麵迎出,看上一看,也是麵生的很。柳至苦笑,但再一想,慫恿的奴才全攆了也好。雖然娘娘此時不習慣,以後總會習慣。


    皇後早就妝扮好,坐在殿中等候。


    “臣(臣妾)叩見娘娘。”


    皇後眼窩子一酸,讓他們平身坐下。


    旁邊有宮女在,皇後並不讓她們退下。柳夫人又要難過,這宮殿金碧輝煌一如舊日,但娘娘儼然似囚犯一般。


    這就隻問候吃睡可好,別的話要想過再說。


    皇後見到柳至,不用說是激動的。雖然她不能屏退宮女,但還是直接問出:“你回來了太好,幾時幫我洗清冤枉?”


    “回娘娘,這案子本是交到我手上,但右丞相馬浦,刑部侍郎魯豫,強行搶去,有聖旨下,如今以他們為主。”柳至說過,就看皇後麵容。在柳至的心裏,馬浦離他很遠,他一不在刑部不能直接插手,二來馬浦強行討要聖旨,留下林允文性命,刑部尚書對他公開表示不滿。


    刑部尚書還是原來的那一個,在位多年,再不聰明也積累的有經驗。以尚書來看,大天道觀牽涉到宮闈,六宮總太監都讓皇上殺死,皇後娘娘算是臉麵無存,說直白些,叫失了寵。


    但太子殿下秋闈算中的不錯,而且娘娘並無實際處罰,這關在宮裏的事情,以後許她出宮,還是榮耀起來。


    這殺死身邊親信的人,娘娘卻又安然無恙,分明是皇上暗示此事到此為止,過上數月半年的,等事情淡下來也罷。


    尚書就也主張把大天道觀狠狠懲治一番,就此結案。至於教主死與不死,那是實際辦案人的動作。


    林允文死,尚書也沒有說的。不死,尚書也不管。他要是件件案子事必躬親,他早就累死,交給辦案子的人也罷。


    這事情本來大家都可以輕鬆過去,冷不防的,程咬金出來了。出來的還是右丞相馬浦。刑部尚書在知道這事情以後,聖旨已經下來,魯豫鑽到公事房裏正啃卷宗,好生賣力的模樣。馬丞相也回到他的衙門裏。


    不由得尚書大人拍案大罵:“我刑部的事情,怎不先來對我說?”一道聖旨下得尚書大人麵上無光,像是他都沒看出來這案子另有玄虛,卻讓一個是隔衙門的丞相大人,一個是剛入職的魯侍郎看出來。


    官場之上的現管和上官,此等矛盾年複一年的存在。對魯侍郎來說,尚書是他的上官。對馬丞相來說,尚書是現管。


    不把尚書大人放在眼裏的人多了去,尚書對馬浦越權尚且能忍。


    混到尚書的人總有城府,就像馬浦進宮也不肯明說與太後有關,這點兒城府人人都有,刑部尚書也不在話下。


    但這案子牽涉宮闈,還要翻騰再撲騰,尚書大人不能接受。


    萬一把六宮的陰暗事情翻出來一個遍,尚書大人怕自己腦袋先搬家。一個案子該怎麽辦,不該怎麽辦。或者有三五個以上的內幕,哪一個該披露出來,刑部尚書認為自己比馬丞相明白。


    害怕不該出來的事情揪出來,這是尚書大人擔心的其中一個心思。另一個呢,就和幾千年來丞相之權與皇帝之權相爭有關。


    建立六部,有一個目的就是分散丞相之權力。


    他馬浦以為他是誰?這是想奪權?還是想壓製六部?


    右丞相馬浦上諫說柳至不合適單獨審這案子,刑部尚書第二天也上密折,把數千年裏相權不可坐大的厲害,細細的寫出來,呈給皇帝。


    皇帝看過,龍心甚悅。他要的就是互相監視,要的就是百官不時提醒著自己,皇帝下了一個用心的批語,刑部尚書收到心中有數,又公開罵了馬浦幾句,雖然是坐在他的公事房裏罵,但想來有人會自覺主動送到馬丞相耳中。


    好事者處處都有,不用深究。


    柳至真的不想馬丞相管這件事,斬斷他亂伸的爪子容易的很。隻把尚書大人抬出來,就可以牽製馬丞相一部分精力。


    另外一個是魯駙馬,柳至自從對他了解,從謹慎上來說不忽略他,但從不把魯豫放在眼裏。


    這不放在眼裏的兩個人,柳至也要拿出來對皇後說,是直截了當明示娘娘,您安生吧,把這風波無聲平息過去。外麵可有的是人巴不得你不安生。


    挑撥這事情,柳大人用起來和揍袁訓一樣,也是得心應手之處。


    果然,皇後氣得渾身顫抖。皇後沒明白呢,心想自家人審這案子,總比外人好。再說什麽魯駙馬,太上皇眼裏沒有他,娘娘這等眼皮子高抬的人會有他嗎?


    以前沒給太多好處,這會兒他橫插一杠,怎麽會是好意?


    皇後是想不到魯豫和柳至結下的小小梁子,想不到魯豫一心要證明他比柳至強,他真的是想翻案子來著。


    皇後聽到就大罵,不顧身邊還有宮人們:“什麽東西,也敢再陷害我一層。”


    聞言,柳至就給妻子一個眼色。


    柳夫人會意,這是夫妻們在家裏又商議過的一件事情。柳至是這樣說的:“太後分明慈愛,這事情完全由柳義做成,也許還有那去做苦差的柳禮在內。就這樣吧,陷害二字,再不要說。”


    夫妻們又說些怎麽約束子弟們的事情才作罷。


    此時柳夫人見丈夫見識在前麵,皇後嘴裏真的有這兩個字出來,柳夫人陪笑:“什麽人敢陷害娘娘,娘娘快不要如此說才是。”


    皇後掩麵有淚,身邊有宮人不是,正好大聲說幾句冤枉,讓她們傳給皇帝。


    痛哭失聲:“沒有人陷害,我怎麽落到如此地步?”


    柳夫人再陪笑:“娘娘還是娘娘不是,太子又得皇上關愛,閉門攻書,滿心裏為娘娘掙體麵呢,這不是聖恩情意嗎?”


    皇後是個不識勸的,聽過怒氣引動,愈發大哭:“我都如今這模樣,跟階下囚似的,你們進宮來,不說為我喊冤,這說的都是什麽?”


    柳夫人納悶,您說的這都是什麽?


    正在尋思勸解的話,外麵有人道:“加壽姑娘給娘娘請安。”柳夫人大喜,柳至也有喜色,一起去看,見服色鮮明的一行人進來。


    一個女官姍姍然,陪著胖嘟嘟的小加壽進來。


    有個食盒子,是加壽自己捧著。


    柳夫人忙上前去接:“哎呀,可重不重?我來提可好?”加壽對她嫣然,也看到柳至在,但論理兒有更尊貴的人在,要先和她見禮。


    加壽先到皇後麵前,端端正正行過禮,女官幫著她把食盒打開,裏麵是一個五彩瓷盅。加壽自己取,柳夫人怎麽看怎麽愛她。又怕她捧不動,又怕她燙了手。


    送到皇後麵前,加壽笑靨如花:“上好的山參,是山西給我送的,一共就五枝子,一枝呈給太後,一枝呈給皇上,一枝給太子哥哥,還有一枝子留給我母親,這一枝給娘娘。”


    柳夫人聽得笑靨如花,對丈夫瞄瞄,看看壽姐兒多可愛不是?她自己一枝也沒有留下。


    加壽的土產滿京裏有名氣,因為她按月在宮裏開張,收皇子皇孫們的錢。


    給了錢的東西能有不好嗎?就是塊木頭疙瘩,錢花出去也要說個好出來,不然花錢的人像傻子。


    而且也真的好,特別能針對吃慣大魚大肉的富貴子弟們。這一傳,就傳得很有名氣。


    這有名氣的東西送給娘娘,柳夫人把剛才的悶悶又勾起來。更覺得自己丈夫說的對,讓這事情平息吧。娘娘能失意多久?太子殿下春闈再中,娘娘自然無事。


    柳夫人在心裏隱隱生出對皇後的不滿,對她剛才亂說話的不滿。要說皇後是身在困中發幾句牢騷,柳夫人都不能接受。


    因為娘娘你麵前不是一抹子黑,你有的是盼頭兒。壽姐兒每天來送湯藥菜給你,不就說明娘娘你其實不用憂心,這事情風平浪靜不要再掀一定會過去?


    柳夫人把不滿壓在心裏。


    加壽看著皇後喝完參湯,嬤嬤們送上大食盒,加壽端不動,女官打開,也代她說話。


    一樣一樣的給皇後看過,交給宮女們,交待中午要是冷了,再熱一下,加壽告辭而出。


    整個過程,柳至夫妻看得心滿意足,柳至更恨馬浦和魯豫要把事情鬧大,就是柳夫人也對丞相和另一個侍郎有不悅,也看出來不對來。


    這就再來勸皇後。


    柳夫人苦口婆心:“娘娘請靜養,以前總有身子不快,這正是將養的好時候。沒有什麽人敢陷害,皇上對您有情有意,您慎言謹行才好。”


    這樣的話皇後哪能聽進去,她喝過參湯精神頭兒足,腦子也輕快,但出發點本來就錯,一心認定有人害她,再充分的精力也是助長她惱火。


    冷冷瞅一眼柳夫人,不想再和她說話。隻問柳至:“你幾時回的京?”柳至說前天。皇後麵色一寒:“那你前天昨天都不來?”柳至早有話回她,道:“備娘娘愛用的餑餑,尋菜拌餡子呢。我呢,要應對一些人無端起風波。”


    他又一回敲打皇後,但皇後沒聽進去。對柳至還在希冀,總算沒有很難堪對他,隻是憂愁傷心加催促:“你是我最看重的人,這事情我全仗著你。”


    柳至答應下來,皇後又要他去看看柳禮,說貼身奴才都不好,她也休想翻名聲。柳至也答應下來,和夫人辭出來,皇後在宮裏不是滋味兒。


    總覺得哪哪兒不對,這娘家人見麵,不是應該為自己大聲訴不平。皇後心裏滴溜溜起來,有懷疑柳至的心思,但柳至是她的娘家人,自己落馬對他隻有不好。


    不懷疑柳至呢,聽聽他妻子說的是什麽話?皇上對自己有情有意?他要是有情有意,自己會這樣嗎?


    也許,是當著人不好說實話。皇後最後這樣勸解自己,才把心暫時安定。


    她興頭慣了的,平時和姬妾們不和什麽的,都要鬧一場病。這一回是臉麵全失,她一天也過不得這樣的日子,把盼頭全放在柳至身上,苦苦的等著。


    ……


    柳至夫妻出內宮門,柳夫人心裏不是滋味兒。外宮這裏不用人帶路,沒有別人在,柳夫人忍不住,悄聲告訴柳至:“娘娘像是有點兒犯糊塗。”


    柳至心想她一直不就這樣,又不是頭一天才開始。


    但見妻子明白過來,柳至高興上來,道:“走,我和你看看柳禮那奴才去!”


    柳夫人愕然,自己才說過娘娘糊塗,怎麽反倒要去看他?自己說娘娘糊塗,也是指娘娘這會兒倒還有心情過問奴才。


    雖然娘娘是說奴才平冤,她也就清白。但以柳夫人來看,也是這些奴才死了能保住娘娘,算死得其所的心思。


    正要勸,柳至一笑擺手:“跟我去走走。”柳夫人就不勸,夫妻往太監們做苦役的地方上去。


    見冰天雪地裏,有幾個人手執鞭子在看管。搬磚修繕宮牆的人裏,柳禮穿一件破衣爛絮的髒棉襖,麵上讓折磨的一片漠然。


    主管的人認得柳至,過來招呼他。柳至指指柳禮,柳禮認出來是他,以為來了救星,撲通一下跪倒,放聲大哭:“爺,我是冤枉的…。”


    柳至在皇後宮裏都不愛聽這句話,娘娘有什麽冤枉的呢?娘娘不是冤枉,是讓奴才們拖累。


    娘娘她本身好的很,什麽事情也沒有,全是奴才的錯,所以皇上沒有對娘娘有實質性懲罰。


    奴才們是柳家出來的,說他們不好不是要帶上柳家。柳至也有話說,這是他們自己學壞。


    科舉選出來的百官年年有貪汙的,難道也是皇家不好不成?


    柳禮這句話火上澆油,柳至劈麵就一個巴掌過去,打得柳禮倒地滾出去,睜著眼睛不明白時,柳至手指著罵道:“賤奴才!娘娘分明好娘娘,全是讓你們帶累……”


    柳禮麵如死灰,知道柳至這是要他們頂罪到底。柳至罵過揚長而去,一個死字不用說,柳禮要是還能活下來,也是他運道高。


    柳氏夫妻徑直回家。


    ……


    直到蕭戰走的前一天,寶珠才告訴加福。


    她不敢說得太早,怕加福告訴蕭戰。隻在這一天的晚上,蕭戰讓老王爺哄回家,寶珠把孩子們叫到身邊。


    見執瑜健壯,執璞強健。香姐兒國色天香模樣已出,加福嬌嬌滴滴,還是個愛撒嬌模樣。


    寶珠愛到心裏,也更理解梁山王妃送兒子去看丈夫,再有求子的意思。這樣的好孩子,誰不想多要幾個?再說去看視,也是夫妻情意。


    每一對有情意的夫妻,都是一卷書畫,不管從哪一處展開,都讓人流連不舍,隻想成全。


    寶珠亦是成全的人。


    她自家的孩子們全是寶貝,老太太愛,袁國夫人疼,太後視若珍寶,袁訓更當是心頭之肉。


    寶珠想蕭戰見王爺,也是一件應當應分的大事情,自己能做什麽,就要做什麽。


    她先對兒子們道:“戰哥兒要去見父親,你們明兒去送他,讓他不要擔心加福,加福不會孤單的。”


    執瑜執璞四周歲五歲,對見父親有自己的想法。都點頭說好,爭著告訴加福。


    執瑜道:“三妹別擔心,讓稱心陪你。”


    執璞道:“三妹讓他去吧,讓如意陪你。”


    加福歪小腦袋,還沒有明白過來。去見父親這事兒,對加福來說走幾步就到。


    她正在消化這話,寶珠含笑責備兒子:“你們不陪嗎?稱心和如意還要陪著我,我也分出功夫來陪加福,你們兩個是做什麽的,你們輕閑去了?”


    香姐兒撇著小嘴角:“就是啊,稱心和如意怎麽陪得過來三妹?三妹,我來陪你,我全天兒的陪你,一刻不讓你孤單。”


    加福幾時會孤單過?她壓根兒就不懂什麽叫孤單,見二姐說得熱烈,總之是好意思,稀裏糊塗點點頭。


    執瑜執璞搔頭嘿嘿,自以為明白時,寶珠來交待加福:“福姐兒啊,爹爹疼不疼你?”


    加福笑眯眯:“疼。”小嗓音拖得長長的。


    寶珠笑道:“戰哥兒呢,也去讓他的爹爹疼上一疼,過了這個年,明年香姐兒的花全開,他就回來了,可好不好?”


    加福眨動大眼睛:“加福不去嗎?”戰哥兒去的地方,加福一般也在是不是。


    “加福不去,加福有爹爹母親祖母曾祖母陪你,還有哥哥姐姐陪你。你要是還嫌不足夠啊,太後最疼你不是?”


    寶珠輕笑,太後最近總是說她最疼愛的隻有加福,因為加福生得像寶珠。


    見女兒還隻是聽著,想她不是不明白就是舍不得,寶珠又道:“再把太爺爺府上的表哥表姐們接來陪你,見天兒的玩,可好不好?”


    加福聽聽有那麽些人,她喜歡了。


    小孩子都喜歡熱鬧,加福對戰哥兒去看爹爹要明年回來就沒有概念,明年對她來說,是個什麽呢?加福這就答應下來說好。


    當天晚上,香姐兒伴著她和袁夫人睡,蕭戰就要出遠門兒,香姐兒也小,但本著對拔花小盜的一直憤怒,一下子就明白,從現在到明年這小盜都沒機會摧自己的花,就對加福有說有笑,生怕她說出不讓蕭戰走,那小盜還不拔腿飛奔回來。


    臨睡前,還和加福約好明天後天以後一直……見天兒去看自己的花。香姐兒自己有個花房呢,她喜歡,寶珠就給她蓋一個。


    加福有得玩,歡歡喜喜,什麽也沒有說。


    第二天袁訓衙門裏說上一聲,帶著孩子們去送。他也怕蕭戰走時大哭大鬧,寶珠又不能亂走動,說不得尚書大人自己出城。


    城外風雪正大,停著一長列的馬車。見到袁訓在馬上過來,後麵跟著馬車。蕭戰小臉兒樂開了花,對著馬車就招手:“加福,快過來我們要走了。”


    梁山王妃哄兒子,在家裏說加福一起跟去遊山玩水。哄得兒子乖乖出城,見到加福的時候,加福說不去,想來兒子也沒有辦法。


    蕭戰這就樂得不行,他主要想到最愛“刁難”的嶽父不在身邊,就他帶著加福走天涯那該有多好。


    他都等得著急,母親又讓他不要下車,蕭戰就對著馬車揚開粗嗓門兒:“福姐兒快點兒,”


    “我在這裏。”加福從袁訓馬上說話。袁訓緊圍的大雪衣裏麵,露出加福的狐皮帽子,再露出她的小麵容,原來為哄她等下見到蕭戰走不說什麽,到底兩個孩子玩得那麽的好,猛的分開,袁訓也怕自己女兒不能接受,就把女兒帶在身邊。


    出城以前,是把加福小身子骨兒抱在手臂上,這樣就不怕馬顛。雖然馬不會行快,但加福到底太小。


    能看到梁山王府的馬車,袁訓把她放下來,用雪衣裹住。加福在裏麵很暖和,很喜歡這樣騎馬,一直在咕咕笑個不停。


    這會兒小臉兒晶瑩奪目,帶著心滿意足,按父親教的話擺動小手:“戰哥兒,給你送行。一路……”


    仰麵看父親,袁訓告訴她:“順風。”


    “一路順風。”加福說完。


    歡蹦亂跳的蕭戰忽然就冷了,像一堆本來燃燒得旺盛的篝火,遇上當頭一盆冰水。


    他不敢相信,臉兒寒著,還再問上一句:“快來啊。”


    袁訓告訴女兒:“說我不去。”


    加福笑眯眯:“我不去,你走吧。”在加福來看,這話和蕭戰回他自己家,加福不跟去一個意思。


    小王爺變了臉。


    梁山王妃是拉著兒子的,蕭戰把她一推,掙開身子往車下就跳。地上是冰雪滑,小王爺險些沒摔倒。車旁的護衛們來扶,小王爺以為是阻攔的,飛起一腳,踢是踢不中的,徹底把自己歪倒,滑倒在地上。


    坐到地上就大鬧:“走開,都走開。”


    梁山老王看得真切,見孫子一麵罵,一麵毫不含糊,身子敏銳,小手一按地,從護衛腿邊上飛快爬出去,起身,一氣衝到袁訓馬下麵。


    老王爺樂了,在心裏說了個好字。老王妃和他並肩而站來送媳婦,見到奇怪,埋怨道:“孫子摔一跤,這樂的是什麽?”


    “夫人呐,你看看他小小的年紀,這一爬,這一跳起,不是我的孫子,誰能有這樣的敏捷?”老王爺繼續得意。


    老王妃明白過來,笑道:“先別得意,先看看下文再說,隻怕今天走不了。”


    老夫妻看過去,見蕭戰在袁訓馬下站定。按說小孩子麵上能有多少的表情,笑就笑了,哭便哭了,但蕭戰此時是臉兒苦苦,而且生動之極。


    苦苦的問加福:“你不去嗎?你不去,我一個人去,明天後天後天後天後天……”


    戰哥兒不會說大後天大大後天,偶然想得起來用,但這會兒想不到,意思也不甚明了,這就一直後天,用後天來表示自己好久不回來的嚴重性。


    “我都不在,你一個人可玩什麽?”


    加福愣住。


    香姐兒樂翻了天,從馬車上已經下來,奶媽怕她下雪冷,抱在懷裏。香姐兒得意的吐舌頭:“還有我呢,三妹有我,你走吧,你趕快走吧。哈哈。”


    小古怪對上小王爺可算是得意一回。


    蕭戰攥緊小拳頭,虎地對她跳轉身子,憤怒讓黑臉紫紅紫紅,大叫道:“走開!”


    小王爺對上香姐兒從來悠然得勝,難得有一回這樣的火冒三丈,把香姐兒嚇得舌頭僵在小嘴巴外麵,下麵的話全都消失。


    蕭戰再轉向加福,和對香姐兒不一樣。小身子是慢慢的轉過去,先帶著個傷心欲絕模樣,看得袁訓都心頭一顫。再看他的麵容上,又是那苦苦的神色出來。


    袁訓心頭浮出一句話,難為這孩子對加福一片情深。


    這苦苦的解釋,苦苦的懇求模樣,不管怎麽看,哪怕他年紀小,也是情深一片。


    “加福,你不去,我要好久好久好久好久……這麽久,”蕭戰張開手臂,這是他表示無限大的常用手勢:“不能和你玩,你也不能和我玩。”


    加福小眉頭尖尖起,小臉兒發白:“是嗎?”


    話說到這裏,打岔的人一起到來。


    “三妹!我來了。”遠遠的宮車裏,加壽的小嗓音出來。宮車兩邊,孔青帶著執瑜騎馬,順伯帶著執璞騎馬,執瑜執璞也是歡笑,按母親教的:“三妹,打發戰哥兒快走,我們陪你。”


    這還不算,加壽的宮車後麵還有馬車,車裏一片的小嗓音。


    稱心如意:“加福,你還有我們呢。”


    “加福,我們和你玩。”這是和加壽姐弟好的小公主們小殿下。


    ……


    頭天晚上寶珠怪兒子們不陪加福,執瑜執璞回去以後,用他們五歲的小心眼子反省,一定是陪三妹的人太少,所以母親要怪。


    他們一早習武時問過袁訓,往太子府上接加壽大姐,又把稱心如意從家裏叫出來,又往太後麵前又說一聲,接出常玩的小殿下們。


    ……


    呼呼啦啦一片孩子下車下馬,無一不是對著加福笑臉兒:“你還有我們呢,讓他走吧。”


    蕭戰可以氣炸掉。


    鼓著小麵頰瞪著他們。


    小古怪,是女人。


    小公主們,是女人。


    加壽大姐,是女人。


    這些女人真不好。


    小二的話又在小王爺腦袋裏作怪:“有了女人,加福才不要和你玩。”


    蕭戰把小腳一跺,小拳頭高舉,對著這一堆興高采烈出來趁熱鬧的人大叫一聲:“要打架麽!”在他心裏想,你們這些搗亂的人。


    執瑜執璞和小殿下們眉開眼笑,爭著道:“打打打,”那淘氣數得著的九殿下往四麵看:“咱們是比雪人大小呢?還是用雪球打!”


    蕭戰聽不得一聲,蹲地上小手抓把雪團團,一個雪球到手上,抬手就要砸,不管砸中哪個他都喜歡。


    一隻小手過來,把他小手扯住。


    蕭戰回頭,見是加福在他身邊。


    蕭戰眼圈兒一紅,淚水滾落下來。加福也眼圈兒一紅,淚水也滾落下來。


    兩個小小的孩子,身體各方麵沒有發育完全,情感也不見得完全,隻勝在純真。一個不由自主的小鼻子一酸,另一個也跟著哭了。


    蕭戰哭兮兮問加福:“你要我一個人去嗎?”


    加福搖頭說:“我不要。”


    她是讓父親抱下來的,父親就在身邊。這就仰起小麵龐看上一看,像是征求父親的意見,但不等袁訓回答,對著梁山王妃的車駕走去,蕭戰跟在後麵,袁訓也跟在後麵,鬧哄哄的孩子們不清楚,也跟在後麵。


    小小的加福,粉妝玉琢的加福,小軟腿兒在今天的雪地裏走得穩穩的,小臉兒上一片正容。


    離梁山王妃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小眉頭上又是不解又是憂愁:“為什麽要讓戰哥兒走,他走了,誰和我吃肉羹,誰和我陪布偶睡覺,誰和我唱兒歌,誰和我……”


    能說這麽多已經不錯,說不下去,就不說,屏氣凝神扁起嘴兒,就這樣看著梁山王妃。


    加福這會兒才明白事情是這樣的,她也不答應。


    香姐兒忙道:“你有我呢,”小王爺霍然轉身,把個拳頭對她高舉,香姐兒瞪他一眼不再說。


    小王爺再轉過身子,陪著加福看著母親。


    兩個小小的孩子,雪地裏一高一矮,帶著個誰也分不開的樣子,梁山王妃嗓子裏一噎,麵上動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袁訓也感受到小女婿和小女兒不能分離,也是靜靜看著無話可說。梁山老王夫妻也是一樣。


    加福等不到話,學著蕭戰剛才的話又道:“我不要和戰哥兒後天後天後天也見不到,”回身去尋找父親當依靠,扯他衣角:“父親,戰哥兒不走。”


    清靈靈的眼神,清澈而無雜思。內中蕩漾的全是不要走不要走,戰哥兒是加福的好玩伴。一直到袁訓心裏。


    他還想不到大人全是自私的,為著送孩子去見父親,全然不管孩子們的心思。


    也想不到孩子們還不會自私,他們本能純粹的就是我要和你玩,你別離開我的心思。


    袁侯爺隻是從中看到,情意!


    和剛才蕭戰苦苦的小臉兒上表現的一樣,是兩個孩子的情意。


    他們一個碗裏吃,一個床上睡,雖然還沒有三年或是五年,但正因為年紀小,感情純真,熱辣辣的正好得不行,把他們分開,這是一種殘忍。


    袁訓伸出手臂,要把女兒抱起安慰。他是個大人,也是個父親,說不出來不讓蕭戰去,讓蕭觀今年見不到兒子的話,就想著哄女兒吧。


    “不許!”


    蕭戰搶著插進來,雙手一張,擋在加福麵前,對著嶽父大叫:“不許帶走加福!”


    老王爺夫妻也動容了。老王妃張張嘴,又沒說出來。


    袁訓沒有辦法,對老王看一眼,意思讓他拿主意。蕭戰見到,小心眼子動得飛快,他從來聰明,在真情意上就更聰明,對著祖父叫道:“祖父去,我不去!”


    老王嗓子幹巴巴:“孫子,祖父不去。”


    蕭戰瞪住他:“真的?”


    老王再道:“祖父真的不去!”


    一道小身影躥過來,蕭戰用他能拿出來的最快速度到老王膝下,緊緊抱住他大腿,然後昂著個腦袋,和老王大眼瞪小眼。


    小手帶著死也不鬆開的勁道,老王自然明白。


    既然祖父不去,蕭戰就跟定祖父,他就不用去。


    良久,老王歎了口氣,對梁山王妃道:“你自家去吧,孫子還小,大冷的天我本來就不想答應。去告訴王爺,不是我不體諒他,讓他體諒我吧,我回京不過半年,和孫子還沒有親香夠呢。”


    梁山王妃莫明的,在看到兩個小身影時,她也紅了眼圈。在她心裏,也早有讓兒子走並不容易的認識,這就辭別,馬車駛動,梁山王妃獨自和車駕出行。


    連家鎮南王府等都沒有送,是昨天已經辭行,又天寒地凍,又就要臘月,家家準備辦年貨,王妃體貼,說送在前麵就是。


    看著馬車走遠,“呼!”蕭戰沒出息的鬆一口氣。老王夫妻和袁訓啼笑皆非,一起笑了出來。


    笑聲裏,加壽先埋怨,嘟嘴兒:“全是戰哥兒鬧的,你不去,為什麽要說去!我還要看午飯呢,我走了,再來和你理論!”


    蕭戰扮個鬼臉兒:“你走吧,你趕快走吧。”


    香姐兒也氣呼呼:“全是戰哥兒鬧的,怎麽不走!”


    蕭戰扮個鬼臉兒,大模大樣:“你的花兒可開了沒有?”


    香姐兒一聲尖叫:“上車,家去,他沒走,看好我的花房!”急急忙忙上車催著要走。


    小公主們失望:“全是戰哥兒鬧的,我們是來陪加福的,你不走,我們怎麽陪!”一個一個很傷心:“母妃說加福不要陪的時候,就得回宮去。”


    蕭戰撇嘴兒:“不要你們陪!”


    稱心卻是走到執瑜麵前,很認真的對他說:“瑜哥兒,要是你走了,我也不讓你走。”


    如意也走到執璞麵前:“要是你走了,我也不讓。”


    執瑜執璞咧嘴兒說好,隨後就把她們丟到腦後,和小殿下們商議哪塊兒打仗為好。


    九皇子問蕭戰:“哎,你還來不來?”


    執瑜執璞一起唉聲:“別叫他了!他定然要陪三妹。”隨從們跟著,他們難得出城一回,找地方去玩。


    寶珠在家裏坐著,見到兩個孩子手挽著手進來,一起到麵前,齊聲道:“餓了的。”


    寶珠嫣然,絲毫沒有奇怪。冬天冷,更要補脂肪。讓人取來蒸好的肉羹,放下小炕桌,蕭戰站一邊,加福站一邊,一個人有一個小調羹,舀起來,吹了吹,自己小嘴裏嚐一小口兒,喂給對方。


    也給同回的稱心和如意,但她們是自己吃自己的。


    袁訓去衙門,梁山老王夫妻送孩子們回來,看在眼裏,都笑得眯起眼。


    就是愛吃醋的老王也喜動顏色:“他們兩個可真是好。”話說真情意,誰不是看不足夠呢?


    老太太和袁夫人也在這裏,也看得不錯眼睛。


    看著他們吃完,老王夫妻告辭,知道是帶不走蕭戰,就自己回家。蕭戰和加福去了鞋子,坐到榻上拍手唱兒歌。


    “春天裏開什麽花呀,”


    加福道:“開春花。”


    香姐兒進來,見到蕭戰在就不樂意:“開百花呢。”


    蕭戰蠻橫地道:“加福說開什麽花,就開什麽花!”


    香姐兒給他一個鬼臉兒,問母親要過東西出去。


    寶珠和稱心如意說著話,耳邊聽著小女婿小女兒唱著兒歌,覺得房裏其樂融融起來。


    晚上袁訓回來,寶珠問他:“戰哥兒不走,我心裏可就圓滿,但王爺會不會怪?”


    袁訓忍俊不禁:“他怪什麽?你沒看到白天他們兩個的小模樣,心疼壞人。老王爺都說不出什麽,我更不能攔。”


    把城外的場景細細說給寶珠聽,寶珠聽過得意,這總是加福好,蕭戰才留下。又加福也能站出去說幾句,寶珠想看看我的好女兒,這就能說會道。


    心情太好,把袁訓取笑:“太後又要你說了,這親事是太後作主,不然依著你,三番兩回的要變卦不是?”


    袁訓裝模作樣歎氣:“真個是的,讓你說著了,等再見到姑母,她一定要說我的。”


    夫妻莞爾,相視一笑。


    …。


    近臘月的時候,魯豫還是沒主張。他算廢寢忘食研究卷宗,但在當時的衝動下去以後,他也得考慮這事情牽涉到娘娘,他要翻這案子,引到有人陷害上麵去,他並沒有證據。


    完全是猜測。


    如果柳義是冤枉的,誰能在宮裏動手腳?這麽一猜,隻有太後。但隻憑這個,和林允文的一麵之詞,別說皇帝不答應,隻怕柳至那裏都說不過去。


    誰為太後奔走,誰在柳義房中設套……還能找出來誰證明林允文清白?


    他心如亂麻,數夜沒有睡好。


    他一著急,又急著有功勞,又把林公孫催得不行,要他再找出定邊餘孽,和在昭獄裏的內奸。


    林公孫讓他催得頭發都白幾根,也陪著駙馬一起睡不著。


    魏行想到,對馬浦進言:“刑部裏尚書都發話,隻怕魯大人辦差不容易,丞相要有好主張,應該開導一二。”


    馬浦自從他上一回分析太後要成呂後,事後反複尋思這個人不簡單,官場上不是親密或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輕易不幫人出主意。又想再看看魏行的手段,馬浦順水推舟:“你去看看也罷。”


    又故意皺眉:“自從上一回我去刑部,無意中和魯駙馬遇上,刑部裏尚書看是我眼中釘,像是我指使魯駙馬。你去直接找魯駙馬,可要小心。”


    魏行大大方方:“找他作什麽!卑職一直留下心,和他身邊的人叫林公孫結識,我去找他說說,傳個話也罷。”


    馬浦心中暗驚,心想自己有疑惑,魯豫那笨蛋怎麽看得明白的?馬浦在京裏當官這些年,對魯駙馬有過接觸,有所了解。見果然是魏行和林公孫認得,馬浦默然不語,


    魏行就出門,往林公孫家裏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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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話兒,寫上天豹娶誰,是天豹對加壽有特殊感情,他的妻子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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