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容總是能找到機會離開,這就回宮的心情也沒有,心情悲涼的在沒有人的地方亂逛。


    她甚至是悲憤的,她在看過這一處小樹林不會有人過來,讓她的宮人全在外麵等候,容妃娘娘獨自在樹林裏差點兒號啕。


    任憑她千想萬想,在宮裏也不是一年兩年,得過寵失過寵,害過人也逃脫出來,歐陽容從沒有想到紮人心還有這一種方式。


    這比下毒、諷刺、挖苦甚至以勢壓人更讓歐陽容不能接受,她在心裏準備好的麵對諷刺、挖苦,最後是皇後對著自己破口大罵——她歐陽容反倒可以在皇帝麵前裝可憐——結果她準備的一個也沒有用上,皇後用的是最無恥的方式。


    在歐陽容的心裏,皇後先是滿麵春風和自己論姐妹,再就拿太子和加壽姑娘說話,看似嘴裏說的是太子和加壽,其實在顯擺她的正宮地位,這還能不叫無恥嗎?


    歐陽容是這樣想的。


    皇上好幾年沒有寵愛過你這娘娘,而且在你落難時不聞不問,你怎麽不去死?怎麽不羞辱去自盡去撒潑去做盡一切狂躁瘋癲的事情,你唯獨要用這個手段!


    歐陽容恨到了極點,卻又沒有對策,也挑不出皇後說話哪裏不對。特意裝扮去皇後宮裏,打算刺激皇後發狂的她,錯打了主意不說,又自己一頭栽進去,現在隻想發狂的人變成是她。


    她無聲的踢著泥塊樹根,尖尖指甲撕著夠得著的樹葉花草,把不如意的恨發泄在花草上麵。


    皇後宮中。


    宮女請皇後去更換參加端午宮宴的衣服,參加端午宮宴的臣子們隻陪皇帝,但皇後要往太後麵前去承歡。


    換好衣裳,皇後說自己見人累了,獨自歇會兒。等宮女們出去,柳皇後對著銅鏡裏的自己挑起眉頭,揚眉吐氣的有了笑意。


    繼去年中秋節的失態,回宮以後她大哭一場,把“情意”、“山盟”等反複想著,最後承認她遇上無情的丈夫。


    但她的日子還得過,不是明了柳至的忠心,柳至就能為她把皇帝拉回來。不是有太子,就能讓皇帝回心轉意。她還得麵對一群狐媚子,一群年年都有新麵龐的新寵們。


    大年三十的夜晚,皇帝是太子和加壽強拉而來,皇後和他無話可說,兜搭的心都沒有,皇帝沒有回他的宮室,卻也沒有和皇後同室,他睡在別的房間,皇帝也沒有和皇後說話的心情。


    皇後知道她可以指望太子和加壽是孝敬的,再一次把皇帝弄來,卻不能指望皇帝主動溫存自己。


    這是九五之尊,就是他錯了,也是臣子們將就著他。不是那民間的男子,這事情我錯了,是我冷落了娘子。民間的男子尚且有做錯還要妻子哄著他的人,何況這一位是皇帝。


    皇後麵對嬪妃們,她還是孤軍奮戰。


    她怎麽辦?她在大年初一刻意的拿太子加壽做文章,為的就是壓製歐陽容和葉嬪,她眼裏當下最恨的兩個眼中釘。


    把歐陽容說的渾身快哆嗦,皇後豁然開朗,一下子找到對峙歐陽容的法子。


    這不過是一個嬪妃,皇後總算明白過來。在歐陽容以前有過類似她的人,當時不是嬪妃叫姬妾,在歐陽容以後說不定上來比她還要大紅大紫的人。


    皇後刻意地貶低著歐陽容,就整理出今天端午的這一段。


    “好妹妹,你怎麽不坐會兒再走?”這是皇後有生以來最大的虛偽,對和她恨之入骨的稱姐妹。但她做到了,她要的就是讓歐陽容再聽一回,我是正妻,你不能相比。


    哪怕曾經兩年受難,哪怕曾經得罪太後,哪怕有個薄情的丈夫……。這皇後之位還是她在坐著。


    她還能穩坐中宮的原因很多,皇後在每天想到歐陽容的時候,也把這些原因想上一些。


    就像此時,她覺得大懷已心,但為什麽能大開心懷,皇後也心中有數。


    比如她的兒子是太子,說起來這一條,就與加壽不無關係。


    皇帝至孝,太後偏心袁家,就偏心加壽,偏心加壽就偏心與加壽定親的英敏殿下。要說她的兒子是太子,這歸功於太後的心尖子小加壽。


    皇後每每想到這裏,就苦笑著覺得以前是錯了的。但她不負責任推到死去的父親身上,認為是他沒有勸阻自己,是他不明理。


    但不管怎麽樣的想,皇後這就深刻的知道太子的好,就是加壽的好。而加壽好,太子也就好。


    這話對一位自恃出身的貴族女子來說有可笑意味兒,但怎麽辦呢,這在眼前是事實。


    太子殿下尚在少年,在朝中根基還淺。等他以後大權在握,才是加壽仰仗他的時候。


    皇後越恨歐陽容,越想報複她,就越明了加壽是個好的,是她需要疼愛的人兒。


    當然她不止加壽一個可以依靠的條件,再比如,她還有柳至和整個柳家。


    柳至做事情比父親更穩,他為自己請願,率領全家跪在金殿前麵,皇後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是她不可動搖的底氣。


    但柳至不能讓皇後在麵對歐陽容這樣出氣,再說柳至也讓皇後對加壽好,所以皇後出了一口惡氣,心中滿意之後,浮上來的還是加壽的好。


    那越看越可愛的小加壽。


    ……


    京裏有好幾處賽龍舟的地方,最大的一處商號們都不敢來,早打聽過今天在這裏比賽的是太子府上和幾家王爺府上。


    因為來看熱鬧的人很多,至少都認為皇家的龍舟比別人要漂亮。


    有人事先打聽過太子殿下和王爺們要午後才出宮,把消息散布出來,商號們上午比過,午後全擁到這裏看熱鬧,這一片方圓臨湖的幾條街道河橋全是人,如果不是有人維持秩序,可以把橋擠塌。


    太子府上和各家王府都事先搭的有高台,方便家裏人觀看,這就午後圍觀的人心焦時,見到好些車馬往這裏來。


    大家你擁我擠,說著:“來了來了,”都想先看看殿下和王爺的風采。但見到數隊人手持兵器開道,用他們的身體硬生生擠出一條道路,竹簾馬車直接往高台下麵而去。


    車外的人什麽也沒有見到,反而是車裏的人往外麵看了一個痛快。


    加福坐在車尾:“母親,好多的人。”寶珠答應著,手裏忙著給孩子們點雄黃酒。


    在宮裏貪看歌舞忘記點,對太後辭行的時候想起來,要了一瓶酒在手上,又是端午索,又是香囊,一個一個佩戴起來,到這裏才開始畫額。


    一共六個小額頭,加壽三姐妹加上稱心和如意,外加一個蕭戰。


    見加福隻是往外麵看,蕭戰推她:“福姐兒快來,不然嶽母就把你落在最後。”


    寶珠屏住氣,對小女婿看看,聽聽你這話說的,難怪你嶽父對你防備良多。


    這還在我麵前呢,你就能說我不重視加福。以後成了親,會不會把加福拐的不回娘家。


    蕭戰渾不在意,沒發現自己說錯話。加壽聽出來,倚著母親的加壽叫道:“戰哥兒你又胡說,母親才會落下加福。”


    “嶽母是不會,但你在這裏歪纏,嶽母就會把加福忘記。”蕭戰哪有不回,他等下還要和加福大戰三百回合呢。一個鬼臉兒過來,蕭戰道:“家裏就隻疼你去了。”


    寶珠樂了,心裏想著戰哥兒也看得這麽明白,但嘴裏要說他幾句時,蕭戰又轉向香姐兒,也是一個鬼臉兒:“小古怪,也不疼你哦。”香姐兒皺鼻子:“就愛胡說八道。”


    稱心如意也一起皺鼻子:“戰哥兒你又胡說。”蕭戰得了意,一人獨戰姐妹們:“也不疼你們,哈哈,你們在家裏全是沒人疼的,不像加福,我祖父疼她,祖母疼她,母親也疼她,”


    加福把他打斷,如今會難為情,有點兒小小的臉紅:“戰哥兒,你又和姐姐們吵架了。”


    蕭戰對上加福才叫一個老實,就勢道:“好吧,我不吵,嶽母先給加福畫額。”


    寶珠忍住笑,把加福抱到手邊,給她仔細地畫上,蕭戰才沒有話說。看著姐妹們全讓嶽母畫過,他是最後一個畫的,對這個他倒沒有意見。


    車停下來,孩子們頂著酒水沒有幹的額頭過來,恰好袁訓帶著兒子們陪太子下馬,五顏六色的小裙子閃動,一起去給父親看,六個小額頭頂著:“母親給畫的,”


    “嶽母給畫的。”


    蕭戰也把個小手紮著,擠在姐妹行裏作一堆,姐妹們雖然身量沒有長成,也是如花似玉的小麵容,就小王爺一個人是黑臉兒,把執瑜執璞笑得肚子疼。


    禇大路從關安馬上下來,對他道過謝,羨慕上來,慫恿著執瑜執璞:“咱們也去畫過,”後麵袁夫人帶著小六和蘇似玉下車,小六聽到也吵著要畫,太子讓上高台去,慢慢的畫不提。


    為節約地方,忠毅侯府沒有高台,袁家和太子府並在一個高台。這就請袁夫人寶珠帶著孩子們先上去,袁訓陪太子先站著,蕭戰走過來。


    袁訓見到他微笑,幾年裏蕭戰為加福和嶽父理論不休,當嶽父的早就心愛於他,又有昨天蕭戰偷拿紙張送出來,雖然又將是老王爺嘲笑的一個把柄,但小女婿對嶽父的心一覽無遺。


    見他眼睛對著太子望著走過來,袁訓打趣道:“我猜到了,你又來慫恿殿下了不是?”


    蕭戰慫恿太子的兩句話,第一句是我家加福不納妾,第二句是沒有加福可怎麽辦?太子全盤接收。今天是蕭戰和加壽比龍舟,以袁訓想蕭戰又要有些名句出來不成?


    蕭戰板起小臉兒,先回嶽父:“我是有話和太子哥哥說。”太子笑道:“我警惕著你呢,你說吧。”


    蕭戰認真的道:“嶽母畫額呢,太子哥哥不要搶。”太子頓足失笑:“我還畫額嗎?”蕭戰下一句一出溜出來,得意洋洋:“我家加福排在第二個畫的。”說完一溜煙上樓。


    太子和袁訓一起笑:“他就為顯擺後麵這句話來的,不要理會他。”見婆子丫頭也上樓,袁訓對太子道:“請。”翁婿一起上來。


    這是相對寬的一處河道,可以並排過十個龍舟,一眼看到對麵的高台上也並不費事。太子等人坐下後,對麵是梁山王府和皇子府上,左右是幾位皇叔皇弟府上,大家隨後就座。


    “騰”,跳出來蕭戰。小手叉腰腦袋高昂:“我有好龍舟,誰同我賽?”


    忠勇王府的常鈺在奶媽懷裏,往地上就要跳,讓奶媽抱住。“騰”,加壽跳下椅子:“我同你比!”


    四皇叔在他的高台上高聲地應:“我同你比。”鎮南王也笑:“戰哥兒,你不是舅舅的對手。”皇子皇弟們也紛紛笑應,常鈺落到最後,但扯足嗓子:“還有我家!”


    今天是大家取樂,忠勇王沒有怪孫子魯莽惹事,反而微微點頭。他的妻子忠勇王妃橫他一眼,憋著一肚子悶氣。


    在立世子上麵,夫妻們有分歧。忠勇王妃要立長子,忠勇王卻偏愛幼子。


    忠勇王妃要立長子的理由很明確,立嫡立長自立有之。還有一個私下裏的原因,是王妃生下長子以後,為了保住別的姬妾不來爭世子位,為長子許下一門好親事,她的娘家弟妹是張大學士一族,王妃通過她定下張家的女兒,這就又有娘家幫助,又有張家幫助,過門至今婆媳和睦,是王妃心愛的兒子和兒媳。


    小兒子也是她生的,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都疼。但她的小兒媳過門不到一年就病故,小兒子自己相中一房媳婦,當母親的嫌身份不高不答應,但小兒子會巴結父親,忠勇王允下這門親事,王妃不喜歡,更鬧著要把長子立為世子。


    小兒媳出身不高,人卻伶俐,見婆婆不待見自己,鼓動丈夫隻奉承忠勇王,她的肚子又爭氣,和長嫂張氏同一年各生男嬰,張氏約束兒子在房裏,常鈺就天天外麵招搖,到處顯擺他是小王爺。


    其實呢,他是個孫子輩,他的父親才是小王爺。


    但外麵的人不去細細理清這關係,聽說是王府裏出來的小爺:“呦,小王爺,”就這樣。


    論起來,他不但不能和蕭戰這過了明旨的世子小王爺相比,就是將來他是不是小王爺都還是未知數。


    常鈺得母親寵愛,無意中和蕭戰爭上一回,小孩得不到東西愛記仇不是,以後就單獨盯著蕭戰去爭,屢屢爭不過屢屢的爭,今天見蕭戰威風常鈺又出來了,忠勇王還以為這是湊熱鬧沒放心上,王妃隻是冷笑。


    看看你的寶貝孫子有什麽資格同梁山王府裏去爭。就是你王爺自己,也不如梁山王和鎮南王不是。


    長媳張氏侍候在身邊,她養得孩子謹慎,說端午外麵鬧騰,怕孩子受到驚嚇,不肯讓他出門。就方便王妃湊過來說話,不怕有孩子聽到。


    “看看你公公的偏心模樣,隻是鈺兒嬌縱,等下輸了,隻怕給家裏添麻煩。”


    張氏微微一笑:“婆婆不用擔心,再嬌縱也惹不起梁山王府。”王妃想想也是,忍氣先來觀看比賽。


    她生氣的這一會兒,幾家龍舟都已到位,隻有梁山王府的沒有到。常鈺開始得意,對著蕭戰喊:“你的船,你的船呢,”


    他的母親,忠勇王的小兒媳但笑不阻攔。


    這是個生得俏麗的姑娘,家中是沒落的世家。忠勇王肯答應兒子,就是她占住是個世家。


    沒落世家裏也有教導孩子們好的,也有自顧不暇,沒有心思教導的。這位姑娘就是在為人上麵,高不成低不就,憑著說話利落,模樣兒中看進的王府門,婆婆不喜歡她,好似迎麵一塊大石把她頂得難過,苦思在家裏尋出路,一是生兒子,二是兒子得意。


    她是刻意地讓兒子學蕭戰,因為京裏的王府,梁山王勞苦功高算得意的一個。小王爺蕭戰成天出門到東出門到西,帶著加福亂轉悠,天生隨他們家人的霸道強橫,這位小奶奶見到,以為在王府出頭就要這樣,把兒子往這個方麵教。


    見到兒子對蕭戰挑釁,小奶奶反而喜悅,覺得一樣是王府裏出來的,我們在眾人眼前也不次於你。


    蕭戰才不把他放在眼裏,這也不是在集市上隻麵對著他。此時蕭戰的對手一是加壽,二是四皇叔皇弟等殿下們,三就是他的舅父鎮南王。蕭戰正眼也不看他,也不是不懂禮數的孩子,當著眾人,隻和舅舅、加壽過不去。


    對舅舅先道:“等著,我的船就來。”再對身邊的加壽一個大白眼兒:“等我的船出來,你不許害怕!”


    加壽回他一個大白眼兒,執瑜執璞香姐兒一起回蕭戰一個大白眼兒,在針對小王爺上麵,兄弟姐妹們一向同心。


    禇大路讓他欺負過,急急忙忙也幫忙白眼兒。


    小王爺霸氣橫溢,把一堆的白眼兒接下來。走到高台的邊上,往下麵吼一聲:“船來!”


    應聲中:“來也!”,水的另一邊出來一艘船。船頭刻著大大的龍頭,船身又寬又闊……。一般的龍舟全是細細長長,這個則不一樣。


    場麵頓時寂靜,圍觀的人全是目瞪口呆,都是差不多的心思,這個是龍舟?


    這高有幾個龍舟高,寬有幾個龍舟寬,上麵坐的人也相對的多不說,還分上中下三層。


    上層木漿寬而又長,為了不影響下麵兩層的木漿手,遠遠的劃動著。中層的木漿又次一等,在稍近的水劃動。最下層的才是和普通龍舟一樣的木漿,在近的地方劃動水流。


    這分明是一艘大船。


    常鈺第一個跳起來:“你騙人,這不是龍舟!”


    蕭戰慢條斯理掃過別的人,鎮南王忍俊不禁,四皇叔瞠目結舌,加壽也有和常鈺一樣的表情,蕭戰在這裏才回常鈺的話,拿他一個人回過,就是全都回過。


    水麵遠,高台多,蕭戰咆哮:“誰說我不是龍舟!那船頭上刻的不是龍嗎!這船身上畫的不是端午的式樣!”


    把個常鈺嚇的哇地大哭出來,加壽同太子嘀咕:“這分明就不是龍舟,一般的龍舟哪有這樣的?”


    蕭戰回身無賴的道:“我這不是一般的龍舟,這是我和加福的龍舟。”手心一攤:“怎麽樣,你認輸了吧,彩頭給我。”


    執瑜笑得高舉小拳頭:“比!”


    四皇叔在自家高台上擼袖子:“我就不信了,大船哪有小船跑的快,比!帶著它在京裏溜一圈兒,往窄的地方上去,讓它卡死在那裏。”


    鎮南王笑得半彎腰:“比。”蕭元皓在母親懷裏,學著表哥高舉小拳頭:“比!”


    蕭戰一揮手,吼道:“開始!”


    龍舟排在一起,小王爺的船霸王似的蠻橫在中間。一聲令下,正常的龍舟又輕又薄,都用足力氣往前滑,蕭戰大喝一聲:“撞它!”


    他的大船不是往前麵去,是船頭左一晃右一動,仗著船身長,別人的龍舟要點兒時間才能劃出它的同等長度,不管怎麽用力的劃,此時還在大船周邊,讓它撞了一個到處落水。


    四皇叔怪叫:“哎哎,怎麽這樣!太奸詐,哎哎,不帶撞人的……”他的龍舟已經是底朝天。


    鎮南王早就不看,坐到公主旁邊去笑;皇弟皇子們嘻嘻哈哈的取笑蕭戰,常鈺又哭又罵時,隻有一船龍舟輕車似的逃了開來,遠遠的往前劃去。


    加壽跳起來:“好!這是我的,是我的!”太子陪著她助威:“快滑,得勝了有賞!”


    “大姐加油,大姐加油,大姐加油……”一大片全是為加壽喝彩的聲音。


    蕭戰抿抿唇不屑一顧,隨後對著他的大船再來一聲喊:“追上去,撞翻了它!”


    “加油啊,不要讓它追上,你撞不過它……”


    圍觀的人隨去梁山王府,全是為太子府上喝彩的聲音。


    小王爺最不怕的就是犯眾怒,他反而精神抖擻,勁頭兒上來。把個腰帶一緊,雙目圓瞪不錯眼睛,仿佛他盯著看就能給自己的船鼓勁似的。


    在他的注視之下,和眾人的喝倒彩聲中,大船在水麵上滑動如一葉輕紙,毫不費力的把太子的船追上,撞翻在水麵上。


    四皇叔跺腳,用個折扇在手心裏拍打著:“尋常的龍舟可坐十人,這大龍舟就可坐五十人,這五十個人的力氣和十個人的力氣怎麽是對手?這法子絕妙啊。”


    回身叫過貼身奴才:“去對老王爺說,約好城外的紈絝們後天大江上賽船,到那一天把這大船借給我用用,讓他們輸的掉褲子去。”


    這一位又找到新鮮玩意兒。


    忠勇王府高台上,忠勇王妃不掩飾自己的冷笑,看著丈夫哄在地上打滾哭泣的孫子,別的人輸了一笑了之,就是太子都不生氣,和加壽嘀咕著什麽,常鈺輸不起,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滾著。


    大奶奶張氏還是微微一笑,她並不去勸,有他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有祖父勸也就足夠。張氏鄙夷在心裏,生生把個孩子養到頑劣,還想同我們爭世子嗎?


    張氏不像婆婆王妃總是惱怒,自從小弟妹生下兒子來,張氏反而心裏明亮,她胸有成竹的等著,有那一天孩子們長大,高下自然分出。


    家裏人都看得出來常鈺學的是梁山王府小王爺,但人家橫的有道理,哪像常鈺是個亂橫亂蠻,張氏從來不擔心。


    常鈺在這裏鼻涕眼淚亂飛,那邊蕭戰氣定神閑。學大人抱著手臂往左行兩步,對舅舅瞪瞪眼;往右邊行兩步,對皇弟皇子們挑眉頭,意思你們還來不來?


    這姿勢,龍行虎步的大將軍氣勢已經出來。


    四皇叔打心裏羨慕,喃喃道:“這樣的孫子是怎麽養出來的?”見有一個人過來:“太子殿下打發我來說句話。”


    鎮南王含笑:“老王爺在戰哥兒身上下足功夫。”也有一個人過來:“太子殿下有句話。”


    很快,各家紛紛回話,太子喚一聲耀武揚威的蕭戰:“再比第二場。”


    蕭戰來了精神,連聲道:“好好。”見太子注目一個隨從,隨從走到高台邊,對下麵一招手,有船飄蕩出來。


    這是一艘什麽船?好幾個龍舟捆綁在一起,中間還樹起一麵帆。


    普通的龍舟是沒有帆的,但蕭戰的船大,他有。恰好現在是順風,有帆的占便宜,太子殿下和加壽商議的,一時之間沒法子現打一個大船過來,但可以把各家的龍舟串連在一起,臨時樹個船帆,這可以。


    蕭戰一看樂了,麵有傲慢毫不擔心。他先走去見加福:“福姐兒,你為我喝彩嗎?”


    加福道:“剛才我為大姐喝過彩了,這一局該為你喝彩。”蕭戰說聲好,又來問寶珠,帶著希冀:“嶽母您呢?”


    袁夫人和寶珠一起笑:“我們為你喝彩。”蕭戰這就帶出放心的神色,對加壽把腦袋一昂:“輸了的,把我屋子掃一年。”加壽吐舌頭:“軟輸了的,明年給我磨一年的墨。”


    蕭戰轉身就要下高台,執瑜問道:“你這是落荒而逃?”蕭戰翻眼:“你給我等著,你跟大姐是一夥兒的,大姐輸了,你也得給我掃一年屋子。”


    小王爺好神氣的下去,登到他的大船上。往船頭上一站,威風凜凜地宣布:“開始!”


    大家煞有介事的看著,見到大船開動,跟前一回一樣撞過來。幾家子龍舟相連,這就能抗衡,也回撞回去。


    “哈哈哈……”笑聲轟的出來,原來是蕭戰站立不穩,撲通摔了一跤。


    他很快爬起,回身說了句什麽,有人取粗繩子過來,攔腰把蕭戰捆在刻的大龍頭後麵,這下子小王爺站在船頭不會再倒,看上去很是神氣。


    老王撫須頷首,別的人都不能明白時,見又有一個人在東歪西晃的船上行來,送給蕭戰一副小弓箭。


    別的人還沒有省悟,袁訓笑出了聲,執瑜執璞喚順伯和孔青:“取我們的弓箭。”


    胖小子們學弓箭有幾年,有一年是為了和柳雲若打架,天天擺在馬上。後來是為了顯擺自己有功夫,還是天天不離左右。孔青下去,馬上取來,送給胖小子們手上,見圍觀的人又笑又是罵,又亂成一團。


    蕭戰慢條斯理抽出第三枝箭,和前兩枝一樣,張弓搭上箭,對加福看上一眼。


    加福興奮的小臉兒紅撲撲,嗓子喊的太凶,有些聲嘶力竭:“戰哥兒再射,就要斷了。”


    蕭戰一箭出去,又一次命中對麵船帆。


    他的力氣不足,所以一箭沒有射斷。這三箭全中,係住船帆的大粗繩子終於斷的隻有細碎相連,有風吹過,呼拉拉掉了下來。


    就是寶珠都興奮了,她說著:“戰哥兒多聰明啊,”女兒一起撲到高台邊上,有個木頭欄杆擋著不會掉下去人,母女歡呼:“戰哥兒射的好!”


    香姐兒和加壽麵麵相覷,香姐兒幹巴巴擠出一個笑容:“大姐,這個,呃,我為你喝彩。”把個小拳頭輕飄飄舉起,嗓子也不自如:“大姐,你最棒。”


    加壽垂下腦袋嘟囔:“我可不會掃地啊。”


    稱心如意都幹瞪著眼叫不出好時,兩個嗓音大笑:“戰哥兒你不要猖狂,我袁執瑜來也!”


    “我袁執璞來也!”


    袁訓和兒子們父子三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到高台邊上。寶珠和加福在兩步外叫好,父子們在這裏準備停當。


    袁訓手指蕭戰的船帆:“執瑜執璞,看準了,一箭就斷!”袁執瑜一直習慣弓箭,從沒有實戰過。心裏怦然跳動,很想拿個大頭彩。這就抿緊嘴唇,拉開弓箭一箭過去。


    “啪!”紮中在桅杆上麵,船帆動了動,卻沒有掉下來。


    胖世子漲紅臉,袁訓溫和地卻是誇獎:“斷了有一半,頭一次這樣很好了!”喚一聲二兒子:“執璞,你來,看準了再射。”


    袁執璞認認真真拉開弓箭,對著略一凝神,一箭飛出去,那粗大的繩索應聲而落,呼呼拉拉落下來。


    寶珠和加福立即轉風向,為執瑜執璞叫好。加壽和香姐兒稱心如意禇大路,及後麵上來的小紅花等孩子們撲到台邊上來,太子在最後麵算穩重的,但明亮著眼睛齊聲歡呼:“好啊!”


    蕭戰要跳腳,但讓捆上動不了,氣的叫道:“你們耍賴!不帶耍賴的。”


    “哈哈,”四皇叔樂不可支,用個折扇點過來回道:“你才耍賴呢!你耍到現在就沒閑著。”


    孩子們附合:“戰哥兒耍賴,你最耍賴。”


    加福看看幫大姐的人多勢眾,和母親商議:“咱們還是幫戰哥兒吧,母親看幫戰哥兒說話的人太少不是。”


    寶珠眯眯笑親親她:“寶貝兒,聽你的。”母女又轉個風向,尖聲叫著:“戰哥兒,你要贏哦。”


    袁訓撇嘴問她們:“你們到底是哪一邊兒的?”


    這就大家亂叫著,圍觀的人有巴結太子的,為太子叫好。有喜歡蕭戰機靈的,為他叫好。


    梁山王府的家教在這個時候能看得明白,蕭戰不慌不忙抽出一枝子箭,當眾咧嘴壞笑,把箭頭拗去扔到水裏,對準聯合龍舟上喊口號的人就是一箭。


    “下去吧你!”蕭戰說著,揚了揚眉。


    執瑜執璞早有防備,見他舉弓也舉弓,也是去了箭頭,雙雙把蕭戰的箭打落水中。


    蕭戰從來鬼精,舉弓對天:“我射鳥!”胖小子們也對天:“不讓你射!”冷不防的蕭戰手一低,還是去打龍舟上的人。


    他沒有箭頭,別人也不擔心,最多落水就是。


    “嗖!”


    袁執瑜來箭把他的打飛,胖世子樂顛顛:“防著你呢,戰哥兒,你打小兒就耍賴。”


    “戰哥兒耍賴,”加壽和姑娘們叫的很開心。


    “你耍賴!”常鈺不哭了,跟著尖叫。


    “耍賴!”蕭元皓在母親懷裏也放開喉嚨。


    隻有寶珠母女捧場:“戰哥兒最好,戰哥兒好!”奈何夾在中間聽不清。


    蕭戰讓舅兄們擋住,悻悻的不是好臉色。


    他一生氣主意上來,橫勁也上來。看著執瑜執璞,一抬手,抽出三枝子箭。


    全場震驚,執瑜執璞更是嚇一大跳,小臉色都變了,一左一右問父親:“爹爹,你什麽時候教他的?”


    袁訓欣賞的看著女婿,漫聲回兒子們:“啊,我沒有教他。”


    蕭戰不理會別人對他小小年紀會很多的詫異,他一把子三枝箭往弓上就扣,幾乎沒怎麽瞄準就出去,一枝子從他手下掉水裏,一枝子沒有飛遠,一枝子歪歪扭扭不成線路。


    胖小子們放下心,袁訓看出來是蕭戰偷看過自己練功,打心裏又滿意一回,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真不壞。”再一想這是人家的家學淵源。


    梁山老王一直端坐,哪怕老妻和兒媳家人都衝上去為蕭戰叫好,他也沒有動。此時,他站起,嗓子一亮,驚雷奔襲般:“孫子,你不算輸,賽龍舟吧。”


    把蕭戰提醒,弓箭當成令旗,也不用喊號子的人,小王爺自己來:“快滑!”


    圍觀的人興奮又高漲一層,看著小王爺的人訓練有素,太子府上的船是臨時拚湊,還是蕭戰先到地方。


    轉回來,蕭戰半點兒不客氣:“太子哥哥,你輸了!”對加壽得瑟:“掃地,掃地的喲。”


    見到袁訓招手讓他過去,小王爺閉上嘴棄船登台,把加壽拋到腦後,對著嶽父巴結:“嶽父你沒好好教我,舅哥們比我好。”


    袁訓朝頭給他一巴掌,四皇叔見到放聲狂笑:“打得好哈哈,嶽父打女婿,不打白客氣。”


    袁訓不理他,對蕭戰溫和地道:“看好了。”蕭戰何等的聰明,把自己的弓箭送上來,胖小子們也同時送上來。


    袁訓笑了笑,接過蕭戰的弓箭,對梁山老王瞥上一眼。老王雙眼對天不看他。


    執瑜也看出來:“爹爹,戰哥兒的弓比我和二弟的重。”


    小王爺正要喜歡,袁訓道:“所以戰哥兒你本來是贏的,這就隻能算個不輸不贏。”


    蕭戰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就要問時,見嶽父手指在他捧著的箭袋上一抹,五枝子箭到了手中。


    小王爺和胖小子們認真看著,他們是見到袁訓練功,但因為還沒有學到這裏,從來沒有看得清楚過。


    今天袁訓扣出箭,把手一翻,給三個孩子看清楚。


    三個小腦袋往中間一紮,發髻碰發髻,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出來。蕭戰驚呼:“原來是這樣,”胖小子們道:“我知道了,我懂了。”把同樣好奇往這裏看的人勾得心癢難熬。


    瑞慶長公主問鎮南王:“你再往前麵站,隻怕掉水裏。不過就是壞蛋哥哥射箭,你站這裏一樣看得見。”


    鎮南王腦袋還是伸出去:“我見到他抽出五枝子箭。”瑞慶長公主為袁訓吹噓:“壞蛋哥哥想抽幾枝就幾枝,他要是想抽一袋子箭,也一把子全在手裏。”


    王爺見她吹的不成模樣,回身取笑:“他就是一個手指縫裏扣一枝,五個手指也隻有四枝箭,難道他是六指不成?”


    瑞慶殿下弄懂以後,抱著兒子擠過來:“讓我們也看看。”鎮南王用身子擋住:“小心掉水裏。”


    對麵高台上,三個孩子看得不能再清楚。手指往箭袋裏一抹,五枝子箭到手,四個手指各夾一根,還有一根是彎指頭扣住帶出。


    蕭戰目眩神搖,胖小子們著迷不已。太子伸長頭頸也看個八成,也讚歎的時候,見袁訓抬手,並不快,也不慢,清楚明白能讓孩子們看清楚,“嗖!”,五枝子箭做一聲出去,分打五個方向。


    不用說蕭戰是最喜歡的,就要鼓掌時,見袁訓手又是一抹,又是五枝子箭出來,又是做一聲出去,後箭力大追上前箭,台下是水,十枝子箭全打落水中。


    天和地也好,人群和水流也好,像同時震了一震,死一般的寂靜席卷這方不小的天地,遠處街道上的人聲仿佛從亙古而來。


    這力度的拿捏,後箭在前箭未落時追上去。這準頭的衡量,五枝子箭擊落自己所發的五枝子箭。這功夫,嫻熟的不出差錯。把在這裏的人震的不能言語。


    好半天,叫好聲洪水炸堤般出來,海嘯般翻騰著天地間。鎮南王啞口無言,這個家夥是比我功夫好。四皇叔眼珠子滴溜溜轉,小袁這混蛋這般的厲害,那他的字是不是價兒更高?皇叔不指著賣字吃飯,不過炫耀的價兒高上去。


    梁山老王再一次心服口服,龍氏家傳名不虛傳。太子把加壽的小手握住,對太後由衷的感激,多謝太後把加壽許給我,我才有這樣能耐的嶽父為支柱。


    這箭如奔雷,勢如閃電,太子殿下也見過幾個有名的能耐人,但和嶽父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仰望青空,雄心大誌盡數擁出,坐擁無數英才的心也盡數擁出。


    直到耳邊叫好聲半天下去,蕭戰把他叫醒。


    “太子哥哥,這一回有嶽父在,就算大姐不輸!下一回再來比過!”


    小王爺不服輸的性子讓他的話在水麵響過,叫的響亮。太子同他玩習慣,自然是:“下回比過。”


    梁山老王眼望青空,豪情也一起出來。老王絲毫沒有小王爺挑釁太子是遭忌的心思,反而回到十幾年前。


    當時蕭觀和蕭戰差不多的年紀,舞槍弄棒惹事是非。糾集一幫子混混京裏京外的打架,看順眼的混混他就幫襯錢。


    他的母親王妃給老王去信:“半年裏讓太子府上請去好幾回,說他擾民。我約束不了他,他把一幫子混混當好人,帶著他們打混混,說什麽義氣最重,還好義仁德行他還在嘴上。但隻怕是用來搪塞我的。”


    老王想了三個月,又從京裏留給兒子的幕僚們得到準確消息,給前太子去信:“世代將門,焉有鼠子。觀兒頑劣,但能得太子點撥,也能是個助力。京中繁華,滋生市井之徒弟。如我兒能習武戰之餘為治安效力,也不失為正事。”


    這事情梁山王到現在也不知道,老王妃也不知道內情。她要是知道,就不會在蕭觀讓太子黨們拿下後,往宮裏和太子府上去求情,還不少出銀子。


    前太子就是那個時候,把王千金派去監視蕭觀,免得他在眼睛下麵糾集出一批亂黨出來。


    蕭觀也就是那個時候和太子黨們結下“冤仇”,袁訓總和稀泥,蕭觀頂頂煩他,又見他的人情,最後還是拉攏他為上,才有軍中結成兒女親家,癡情小王爺的誕生。


    當年的舊事今天從頭來過,當年有很多人看不懂,給梁山老王去信,讓他約束兒子不要和太子作對,老王置之不理,或用別的話回複,而蕭觀也確實幫助約束不少混混們,前太子當上皇帝,在老王回京後說起來,對老王的進言甚是嘉獎。


    蕭戰五歲開始學武,皇帝說過這樣的話,是和老王爺半開玩笑:“戰哥兒也準備效力了是不是?”老王自當的說:“臣世沐皇恩,子子孫孫理當效力。”


    這隨口一說的話,在今天像是得到應驗。


    把這裏視線能看清的麵色看上一遍,在蕭戰挑釁的話語出來後,有的人不屑,以為梁山王府張狂。有的人冷笑,準備看笑話也不一定。有的人是皺眉,應該是為蕭戰擔心,隻有老王豪情萬丈,我梁山王府門裏,代代是英才。


    他才擔心孫子會和太子對上,有他看著,這根本不可能。


    這就小王爺的狂言做了比賽的結束語,圍觀的人各懷心思回家去。


    有的人迷醉於忠毅侯的箭法,有的人津津樂道小王爺的耍賴大龍舟,有的人就是別的心思。


    ……


    小小的宅院裏,馬浦獨自一人賞石榴花。


    他丟了官,這輩子可能翻不了身,但他的兒子們沒有丟官,所以家財盡捐,還能有個小院子容身。


    他的姬妾盡數打發,他的夫人也對他重新體貼,今天端午,夫人請他出去走走散心,馬浦還是沒臉見人的心思,讓夫人和媳婦們自去。


    兒子們今天當值,馬浦也樂得一個人悠閑賞花。


    家人回魏大人到了,馬浦往前麵來見。見到魏行,馬浦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這個人很聰明,又比自己運氣好,他還肯聽自己的指點。眼看梁山王雖然年青,也能抵擋外敵,魏行要是當上丞相,二十年太平日子是跑不了的,就讓馬浦見到魏行一回,暗生一回煩惱。


    這太平丞相本來是他的才對。


    馬浦是在矛盾百端的心情裏指點魏行,魏行沒看出來。魏行今天沉眉斂眸進來,他去看過賽龍舟,這就憂心忡忡:“忠毅侯和梁山王府都有尾大不掉的嫌疑,您還記得福王和定邊郡王嗎?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又有惠王做亂,我著實的憂心,以小王爺幾歲的年紀就敢對太子大膽,這可怎麽攔一攔才好?”


    馬浦淡淡:“席老丞相不是還在?”


    “我對他說過一回嚴防外戚,他聽不進去。他老而又病,糊塗了也不一定。”魏行追問馬浦:“您當年由禮部而入丞相官署,一定還有得力的人是不是?您就告訴我吧,這都什麽時候了。您今天是沒有見到忠毅侯的威風,囂張到了極點!”


    魏行刻意的誇張,也有對袁訓眼紅的心思,覺得自己起早貪黑算辛苦,但怎麽也比不上忠毅侯,和貴人們喝喝酒吃吃茶就把事情全辦了。


    他又一回來催促馬浦,認為馬浦還有什麽瞞著自己。


    馬浦冷淡,瞞你的事情還有很多,瞞住你的人也有。但你升官的關鍵人物,我早就對你說過。


    見魏行反複說著梁山王府也不好,不把太子放在眼裏要亂朝綱的意味已出,要早早防範早早準備,馬浦才再一次對他道:“席老大人最近沒有去衙門嗎?”


    “去了,”魏行有些煩躁:“夏天他身體好些,去的次數多。”


    “這就是了,你還是對他說。”


    “可我對他說過……。”魏行明白過來,對著安然不動的馬浦駭然:“是他!”


    馬浦不動聲色:“什麽?”


    “當年您當丞相的時候,席大人他就在丞相官署,是了,皇上會問原有官員的意思,是席老大人為您進的言是嗎?”


    馬浦搖頭,要是柳丞相還在的時候,他萬萬容不下你這種聰明人。見魏行眸光迫切,馬浦慢慢地道:“具體的,我也沒有準消息。我隻知道皇上任命我以前,頻頻的會見他。他沒有反對,自然也就是為我進言。”


    魏行納悶:“那怎麽我對他說,他不放心上?”


    “他還不信任你,以為你是亂出頭的人。”馬浦一針見血,魏行恍然大悟。


    “去吧,再去對席老大人說說,你總要反複的說,他才能知道你的為人。你說是不是?”


    魏行啞口無言,知道這京裏的官場和京外麵的雖然有相同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謝過馬浦,魏行按時他的話,回去好好的寫章程,再去呈給席連諱。馬浦心情複雜的送他出門,回來繼續看石榴花。對著豔麗的花瓣,寫盡熱鬧和繁華,好半天馬浦才把不甘的心情壓下來,恢複表麵上的寧靜。


    魏行回到家,也沒有安穩的動筆。沒寫兩行,門讓人打響,歐陽家的家人驚恐地進來:“魏大人,請趕緊去我們家看看,我們老大人出事了。”


    魏行讓打擾很不高興,這不是他喝酒睡覺的時候讓打擾,他還能裝出來個好知己,他正做升官夢呢,正構思呢,正有靈感呢,全讓打斷去了爪哇國。


    魏行麵色不豫:“你們家老大人也算高壽了,”


    家人把他打斷:“他發瘋了!”


    魏行聽到這樣的說,覺得事情重大,放下筆換一件外衣,跟著家人匆匆出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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