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可是給三哥相看好了?」


    傅琨搖頭,「總要讓他自己先中意。」


    傅念君暗道,等那塊冰山自己動心,怕是很艱難。


    傅念君見傅琨露出疲態,本來想再問問秦正坤的幾句話也難出口,總歸狀元郎是欽點,她也不能做主更改,想著就暫且把這事放下吧,與傅琨告辭幾句,就出了門。


    門外候著的是一個圓潤肥矮的婆子,姓江,也是從前大姚氏手底下的人,幫著淺玉和傅念君協理家務。


    眉兒死後,傅念君沒有急著把孫姑姑調回來,反而又派了兩個人手過去請她們好好照看孫姑姑,如今她自己的身邊還是危機四伏,想著孫姑姑暫且留在府外也好。


    薑婆婆給傅念君回稟了幾句交代的話,主要是今日送來給傅淵的賀禮,傅念君心細,想著其中或能瞧出些送禮之人的心思。


    薑婆婆特地來這一趟,就是告訴她,崔家的禮十分之厚,原本在上回退親那件事後,崔家與傅家畢竟起了罅隙,崔家的奚老夫人再有能耐,也不至於這兩個月上門討嫌,但是歇了沒多久,顯然她心思又活泛了。


    難不成他們還沒放棄?傅念君琢磨著。


    自己這條路走不通,就想走傅淵那條路?如今傅淵正是鮮花著錦,若是不出意外,就會入值集賢院,每年恩科結束,受皇帝青眼的學子都有這麽幾個固定去處,不過是昭文館、集賢院、史館三館,或廣文、太學、律學三館,經過曆事,才能放個外任,日後回京就職,步步高升。集賢院中的老大人個個都是德高望重,學富五車,而又因集賢院不設常職,他們同時又兼京中高位,傅淵跟著他們,能得一二提攜,必然是受益匪淺。


    傅念君倒是覺得傅琨在兒媳婦之事上不用愁,傅淵如此風度相貌,往集賢院中一放,長眼睛的大人自然會相了他去做女婿,雖說礙於傅琨,他們的選擇或許會受影響,但是傅淵本人無疑是能夠大大加分的。


    也更因為如此,人人都知道傅淵日後隻會越來越好,有意向來結親的人家自然就坐不住了。


    這位奚老夫人,怕也是抱著這個念頭,崔家女成不了正妻,當做個貴妾怕也是好的。


    傅念君勾唇笑了笑,關於傅淵的婚事,還不用她來發愁,傅淵若真那麽容易任人擺弄,就不是傅淵了。


    她沒有為崔家擔心,反倒為陸婉容擔心,特地多問了薑婆婆一句,二房那邊的禮可有逾越。


    話問出口她又覺得自己傻了,陸婉容上頭還有個陸氏呢,怎麽可能出這樣的紕漏。


    但是終究放心不下,第二天她就去了二房,先和陸氏打過招呼,兩人沒細說,陸氏就讓她先去見陸婉容。


    陸婉容如今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人看來也不似從前萎靡,雖然還是瘦,精神倒是不錯的。但是傅念君前世做了她的女兒自然是知道,她是個心思重的人,沒那麽容易走出來。這些日子陸婉容對自己也多有避忌,傅念君也不好開口直接提傅淵。


    她與陸婉容閑聊了幾句,倒是陸婉容主動提起了。


    「傅三表哥才高,點了探花,我昨日並未親自去賀喜,念君,你莫怪我。」


    傅念君道:「自然不會,哥哥也不會計較,大家都是親眷,何必拘泥虛禮。」


    陸婉容咬了咬嘴唇,躊躇了一下,開口便問她:「你的親事,傅相公可有籌劃?」


    傅念君不料她開口就問這個,隻道:「婚姻大事,我又豈敢過問,爹爹如何想法,我也不知道。」


    她邊說邊打量陸婉容的神色,心裏越來越奇怪。


    陸婉容此時是個心性未定的少女,很不擅長掩藏心思,她問這話就一定是事出有因。


    陸婉容朝她淡淡笑了笑,「是了,是我失禮,我們做女兒的,自然事事都聽家族安排。」


    傅念君額際一陣跳。


    不對,她若真有這番心思,又豈會有傅寧那回事,陸婉容一定是有了心事,還是與姻緣有關,還不願告訴自己。


    傅念君去握住了她的手,隻覺得這隻手冰涼入骨,她用掌心替陸婉容取暖,說道:「你心中有什麽念頭,不如告訴我,你瞧你,莫要再把自己折騰病了。」


    陸婉容緩緩搖了搖頭,抽出了手,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有氣無力,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隻說:「念君,有你在,真好。」


    傅念君更加肯定了這段時間陸婉容身邊有事發生,她心中立刻鎮定下來,四下覷了覷,想尋找有無異常,果真就見到了陸婉容手邊有一冊書,裏頭夾著兩張花箋,一杏紅色一淺青色,十分花俏。


    傅念君多覷了兩眼,陸婉容就急急忙忙地將那兩張花箋塞了回去,本來也隻留了兩分心,可這一欲蓋彌彰的舉動立時就叫傅念君的懷疑上升到了七八分。


    陸婉容素雅喜淨,倒是不會偏愛如此俏嫩的顏色。


    傅念君對她笑了笑,陸婉容很快將臉上的一抹慌張神情斂去,和傅念君談起家常來。


    兩人說完了話,傅念君立刻來見陸氏。


    「二嬸可曾留意過三娘慣用的花箋?我適才瞧她手裏兩張花箋皆非凡品,還不欲我看見,仿佛是謝公十色箋的兩張。」


    謝公十色箋不說十分珍貴,也不易得,傅念君並不記得陸婉容有收藏花箋的雅趣。


    陸氏聽她這麽說,也立刻發覺不對,立刻招來了一個丫頭相問,那丫頭答,平素陸婉容寫最重視的信箋也不過是用薛濤箋,並未聽說她手裏有什麽謝公十色箋。


    那麽這東西,無疑就是從旁人手裏得來的了,十色箋,共有十張,還有的必然在對方手裏。


    傅念君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傅寧。


    陸成遙前段時日與傅淵一樣,忙於備考,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心思來討妹妹的歡心,而陸氏的兒子傅瀾素來玩心重,這幾日又不在府中,陸婉容態度又如此遮掩,唯一的可能,就是傅寧了。


    陸氏直直地望著傅念君:「你不會無端留意她手裏的兩張花箋,你就直說吧,懷疑什麽?是否她又與你三哥那裏……」


    傅念君搖搖頭,「應當不會,三娘不是那樣的人。」


    陸婉容也是受陸家教育長大,即便一時心裏還有傅淵,也斷斷不會再做出什麽越軌之舉,這一點傅念君和陸氏都能肯定。


    傅念君想到了剛才陸婉容在提到親事時的悵惘神色,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二嬸有多久未與陸家聯係?會否陸家已然替三娘定下親事了?」


    陸氏蹙眉。


    她與娘家關係並不大好,而陸婉容是跟著外祖母長大的,與父母關係也淡薄,也因此到傅家來一住這麽久,仰仗著姑母和大哥反而讓她更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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