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傅念君極力不想與江娘子擁有同一個秘密,但是沒有辦法,為了怕麻煩,她還就不得不替她保守秘密了。


    兩人一直走到了正殿,宮人迎上來請她們去更衣梳妝,等打扮一新,眾位小娘子都聽說了皇帝也已經擺駕過來的消息。


    有人歡喜有人愁,說著不知道這次會考較什麽。


    詩書禮樂,多數人猜測多半是樂器。


    有個小娘子還惋惜著最近好不容易留出來的幾管長指甲。


    江娘子倒是老毛病改不了,打量了一番傅念君,得出結論:「傅娘子,怕是你這回是被難住了吧……不過我聽說,你小時候就喜歡唱歌呢,不如你接著唱啊。」


    這就是她「幫」自己的方式?


    傅念君覺得她快看不懂這個字了。


    江娘子大概出口之後就意識到自己這是在揭人傷疤了,後半句話就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


    傅念君冷靜道:「唱,當然要唱,最好關在一個屋子裏,我隻唱給你聽。」


    江娘子的臉部抽了抽,沒有再說話。


    ☆☆☆


    另一邊周紹懿卻是興衝衝地跑回到周毓白和周毓琛所在的涼亭之中。


    兩人正坐著喝茶,周毓白放下手裏的茶杯,就見周紹懿過來睜著一雙亮亮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猛看,又什麽話都不說。


    「怎麽了?」


    他問道。


    周紹懿卻是朝他搖搖頭。


    周毓白對麵的周毓琛也道:「懿兒怕是又淘氣了,想著來找你這個七叔收拾爛攤子吧。」


    按照血緣親疏來說,周紹懿自然是和周毓琛更親密些的,隻是這孩子也不知怎麽回事,從小就喜歡纏著周毓白,嘴裏嚷嚷的也是「七叔」「七叔」。


    張淑妃自然是不樂意見到他這樣的,不過丁點大的孩子又懂得什麽勾心鬥角,該怎樣還是怎樣。


    好在張淑妃也不是與周紹懿很親近,也懶得管他了。


    周紹懿還是一言不發的,伸手拉了拉周毓白的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著他。


    周毓白對周毓琛道:「懿兒大概是內急,自己不敢去,我陪他去一趟。」


    周紹懿的小鼻子立刻皺起來了,周毓琛卻是笑了笑。


    周毓白牽著周紹懿到了無人之處,周紹懿才抗議:「七叔,我沒要解手的。」


    「我知道。」


    周毓白蹲下身子,與他平視:「所以你想和我說什麽呢?」


    周紹懿嘻嘻一笑,露出頰邊一個可愛的小酒窩:「我去找了姑姑,我替你去看她的!」


    周毓白失笑:「那可真是多謝你了。你隻是幫我去看她的?」


    周紹懿望天,最後還是坦誠道:「我還幫你親了她一下……」


    周毓白:「……」


    這小子!


    「不過她沒有發現!」


    周紹懿立刻補充。


    周毓白拍拍他的頭:「往後這種事,就不用你代勞了。」


    周紹懿卻是轉了轉眼珠子,說道:「若七叔以後要娶旁人了,我也可以幫你娶她的哦!」


    看吧,他真真是個體貼的侄兒。


    周毓白真是覺得他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懿兒。」他放低了語氣:「以後可別再說這種話了。」


    周紹懿「哦」了一聲,心道,就知道七叔小氣,斷斷是不會肯的。


    「還有呢?」


    周毓白問他:「你不會隻是單單找我說這個吧。」


    周紹懿作為一個合格的守不住秘密的告密者,立刻就把江娘子的事抖露出來了。


    他還一本正經道:「七叔,你說她是來見誰的呢?會不會是……」


    他眼睛往周毓白瞟過去。


    周毓白鳳眼微揚,周紹懿立刻又轉頭望天。


    他叮囑周紹懿:「懿兒,這件事,你不能告訴別人。」


    周紹懿擺擺手,說道:「姑姑也是這麽講的,但我知道,七叔不是‘別人’。」


    他又皺了皺小鼻子評價:「以前在太婆那裏見著她,我就不太喜歡,那個江姑姑,老是愛和我說話,一雙眼睛勾人一樣的……」


    周毓白微微擰眉,站起身,望向東南方,臉色微沉,江娘子剛才是去了那裏麽……


    高座上的皇帝今日的心情顯然十分好,上午諸位小娘子考較詩詞時他不在場,還頗覺得有些遺憾。


    傅念君聽到皇帝身邊的內侍高聲宣著:「哪位是傅相公家中嫡長女?」


    傅念君知道這是皇帝兌現承諾,要見見她這位在詠梅詞中拿了魁首的小娘子。


    傅念君上前行禮。


    舒皇後同皇帝道:「這位就是傅二娘子,端午節時官家曾想喚她來見一見,隻是到了今日才有機會。」


    皇帝摸了摸胡子,頷首道:「不愧是傅卿的女兒,寫得一手好詞。」


    皇帝親口說出了這樣的話,即便是旁人再不認,傅念君也隻能把這個才名認下了。


    她謝過恩後,便又知禮地退回原地去了。


    旁邊的張淑妃依然忍不住想提醒一下皇帝傅念君當年的「醜事」。


    端午節時是她一心想讓皇帝見傅念君,一個勁兒地誇她,到現在又倒了個個兒,恨不得讓傅念君在大殿之上丟盡了臉麵才算。


    反倒是皇帝這次沒有叫她三句話給拉過去,隻說:「小時候不懂事是難免的,如今這樣出色,正說明傅卿教養地好。」


    張淑妃善於見風使舵,眼看著皇帝對傅念君印象不錯,自然立刻轉了風向,不再說她一句不好,反倒是開始對她「寄予厚望」起來。


    這下午的比試由內侍宣布,都在堂下小娘子們的意料之外。


    世家千金,不比琴棋書畫,卻是要比女紅了。


    要說比女紅也無不可,誰還不會繡兩朵桃花梅花的,隻是帝後的獨辟蹊徑之處,實在是讓她們措手不及。


    並不是讓她們比繡藝,而是比紡織和裁衣,並且同樣有宮裏尚服局之中的專職女官做評判。


    眾小娘子臉色都黑了,這都是農婦做的事情,她們怎麽會懂?


    她們每個人身上穿的綾羅綢緞,皆是能工巧匠所做,經過繡娘和裁縫巧手,到她們身上時,件件衣服都是華貴不凡,她們從小都是金枝玉葉,哪裏又接觸過什麽苧麻棉花、線軸紡車的。


    何況裁衣這樣的事,若都要她們親自動手來做,還要外頭的裁縫和宮裏的尚服局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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