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皇後又是這樣的好脾氣,哪裏會阻撓。


    隻有張淑妃。


    她在皇帝眼中的分量怎麽能是個小小的江娘子能比的,自然她說趕出來,就這樣趕出來了。


    江家的大門都幾日沒有開過了。


    她這樣子還能嫁給什麽人去呢?


    誰敢討皇帝碰過的女人做媳婦?


    傅念君問錢婧華:「她給你寫信做什麽?」


    錢婧華說:「想必你也猜到了,她是讓我救她。」


    能夠有本事和張淑妃對著幹的人不多,錢婧華是被張淑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江娘子隻能來求她,而也隻有錢家,還能有點分量。


    傅念君覺得江娘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辦事糊塗。


    她讓錢婧華怎麽幫她?


    這麽快就忘了當日她為了討好張淑妃是怎麽針對錢婧華的?


    也虧得是錢婧華人品好,不和她計較那些雞毛蒜皮,換做別人,拿了她這封信出去,江娘子立刻將成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怕是隻能一根白綾死在家裏幹淨了。


    傅念君望著錢婧華道:「你打算幫她?」


    錢婧華反問:「我有能力幫她?」


    皇帝內帷之事,就是大臣言官也管不得,江家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家,靠著張淑妃裙帶關係爬上來的而已,在朝有些品格地位的大人誰耐煩搭理他們,現今出了這樣的事,唯一能救她的,隻有皇帝自己。


    傅念君歎道:「你今次叫我來,必然是覺得救她這件事是值得做的。」


    錢婧華微笑,「曉得你聰慧,我的那點心思哪裏瞞得過你。」


    確實值得救。


    傅念君想著,暫且先不提江娘子曾經在女紅那場比試上「幫」過自己,就是從她這個人的性格頭腦來分析,還是很值得救的。


    這件事過後,江娘子定然恨張淑妃入骨。


    錢婧華考量的,也一定是覺得放這麽個人在皇帝身邊,對傅家、錢家,對她和傅念君,都是個大好處。


    江娘子做事沒章法,也沒頭腦,容易控製,卻又還算是個「性情中人」,比如上回,自傅念君答應過她替她保密後,她的種種所為也能看出來她為人算是比較爽利的。


    比裴四娘、盧七娘之流簡單多了。


    所以幫她,也是在為日後考慮。


    張淑妃總歸在老,而皇帝也老了,定下儲位不過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即便江娘子入宮後生下皇子也不可能成為儲君的有力競爭,相反一個牙牙學語的稚兒,更需要兄長的保護。


    錢婧華是聰明人,她多少也能意識到,未來公爹傅琨即便選擇做純臣,不站隊,但是她未來的夫君傅淵還年輕,他作為新帝的儲備臣子,既然選擇了娶她,顯然他心中站張淑妃和齊王母子的可能性就很低,那麽她也要為他的仕途考慮,有江娘子這個人在宮裏,也算是有個消息渠道,她可以早做謀劃。


    而同時張淑妃有了鬥爭目標,放在前朝上的精力相對也會少些。


    傅念君也知道,這件事對周毓白來說也是有利的,隻是她不由在心底感慨,她們都還未嫁人,卻已經滿心籌劃起這些來了。


    錢婧華顯然比她適應地好,她已經完完全全將少女心性收了起來,把自己調整為一個朝臣的妻子了。


    她點點頭對錢婧華道:「你把她的信給我,我去見她。」


    錢婧華眼睛裏閃過一抹光芒,隨即卻又遲疑了一下:「這件事,你要不要回去再商量……」


    傅念君笑看她:「這樣的事,還有人會比我們來做更合適的麽?」


    如傅琨傅淵之流,他們是為人臣的,也是清正的文人,她不想讓他們沾手。


    錢婧華也不想。


    「那你打算怎麽辦?」


    傅念君的這位未來小嫂子遲疑地問道。


    她想了一天,也沒想個十全十美的好主意出來。


    傅念君望著桌上的茶杯,淡淡道:「能夠影響官家的,未必隻有張淑妃,還有……舒娘娘。」


    錢婧華微訝:「你若說徐德妃倒是還情有可原,隻是太冒險,等於我們將把柄往她手裏送。而舒娘娘,她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都明白,如何肯出手做這樣的事,除非……」


    錢婧華話音戛然而止,然後竟是從桌後一下子站了起來,麵露驚訝,局促地來回走了兩圈。


    她看著傅念君的目光飽含深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我一直眼拙,竟沒看出來,你與淮王殿下……」


    傅念君知道幾日後她就將是自己的嫂子了,她與傅淵坦白的話,對錢婧華也沒有必要隱瞞,何況這個小嫂子聰慧並不輸她,也沒有必要隱瞞。


    傅念君說著:「說這樣的話還太早,總歸要等開春再議。」


    錢婧華噗嗤一聲笑出來,望著她道:「你還跟我裝什麽?開春再議?我說你要在宮裏出這樣大的風頭做什麽,你不是這樣的性子,原來是這個緣故。」


    傅念君也是第一次聽人打趣自己,勾了勾唇角,也沒有太當作回事。


    錢婧華大約是從前被她取笑地狠了,即便前一刻還是聊著這樣嚴肅的話題,一樣有這個機會就又出氣般地調侃了傅念君幾句。


    隻是傅念君自覺在臉皮厚這事上早就獨孤求敗,絲毫不似尋常女兒家一臉羞澀的模樣,照單全收,反而讓錢婧華覺得索然無味了。


    兩人說回正事,錢婧華與她談起舒皇後:「這麽多年來,舒娘娘始終退讓,在這件事上,若是她為江娘子說話,怕是……」


    傅念君卻有不同的看法。


    那個人是周毓白的母親,依照肅王、周毓琛、周毓白三人來看,同一個父親,為人做事差別卻這樣大,大概他們的頭腦都是遺傳自母親。


    舒皇後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即便要將江娘子弄進宮裏去,也不會是一道懿旨這樣輕易。


    傅念君拍了拍錢婧華的手,對她道:「你先安心吧,現在沒有什麽比你自己的終身大事更重要,我可不想我哥哥娶一個憂思重重的新娘子回去。」


    錢婧華雙手捧著臉頰,認真道:「看起來很糟?」


    傅念君忍不住笑道:「不能更美了!」


    兩個人說笑了幾句,傅念君便要告辭,擇日不如撞日,她打算馬上就去江家拜訪。


    臨走前,傅念君還想到了一件事,叮囑錢婧華:「我哥哥素來簡樸慣了,不喜歡奢靡之物,小嫂子叫人去鋪房,千萬記得些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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