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她喜歡他就隻是喜歡他,不指望他的另眼相看,甚至也不期望和他共同白首。


    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周毓白才會做那麽多事,讓她明白,他比她在這段感情裏更加執拗。


    「我將你視為妻子,你值得尊重,也有資格與我並肩而立。你怕什麽呢?你不輸給任何人不是麽?」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歎道:「你不必這麽沒有自信,在我眼裏,你值得我做所有的努力。」


    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傅念君一顆心酸汪汪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執著和堅定,也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也對我有信心一點,你將是我的妻子,不是別的任何存在,我知道齊昭若告訴你那番話的意圖,他想讓你主動心生退意。但是我對章家做的事不僅僅是為了你,你也不用有任何心裏的負擔,我早就說過,隻要你問,我什麽都會告訴你,光彩的不光彩的,毫無隱瞞。」


    傅念君垂下了眸子,眼眶有點濕,說著:「對不起……」


    她不該害怕,不該退卻,不該對他心存疑慮。


    往後的事誰知道呢?就算周毓白日後真的成了一個精於算計野心勃勃的人,起碼現在,他對自己,是單純而熱切的。


    就像她對他一樣。


    她確實對日後有所不安,可日後的事就讓時間來見證吧,有他這一刻的溫情,傅念君知道,無論哪個女子都不會拒絕的,就是飛蛾撲火也甘之如飴。


    十年八年後,她想著,再回味起這一刻來,她也此生無憾了,這一時刻,讓她為他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周毓白笑道:「是我沒有對你說明白,我不想讓你太操心,但是我也太一廂情願了,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當作禁不住事的金絲雀。」


    他先前沒有想過,或許他所以為的出於憐惜的隱瞞,其實傅念君並不需要。


    兩人一直拖著沒有成親,作為女子,她心底的不安和恐懼自然會發酵,甚至也讓他忘了,在最初的時候,她在自己麵前是多麽容光煥發侃侃而談,她的聰慧和強幹並不輸任何男人,若她生為男子必然也是王佐之才。他又怎麽能因為自己與日俱增的患得患失的情緒而將她「鎖」起來,用保護她的名義約束她呢?


    沒有人能因為「愛」而綁架對方接受自己的一切。


    他確實是忘了。


    周毓白要謝謝齊昭若,若是沒有他來找傅念君胡說八道,或許他們都還無法意識到彼此的情緒。


    她對未來太沒有信心,而他則對她握得太緊。


    傅念君靠進他懷裏,主動伸出手擁住他,靠在他肩膀上不想動。


    他身上的味道太讓她眷戀。


    「七郎,我們都是普通人,你不是完美無缺的,我很高興。」


    周毓白親了親她的發頂,說:「我不喜歡完美無缺。」


    她笑了聲說:「幸好我也不是。」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心道隻有將她娶回家自己才能心安吧。


    她歎:「你今日的話,足夠讓我愛你十年。」


    周毓白擰眉,「隻有十年?」


    「十年之間,我想,你隻有再說些旁的動聽話,我的愛才能延期。」


    她笑得狡黠,十分可愛。


    傅念君總是有很多種麵貌。


    板著臉和人吵架,厚著臉皮耍賴,還有這樣活潑地調戲他。


    每一個麵貌他都喜歡。


    周毓白抬起她的臉忍不住要俯身去就她的唇。


    傅念君眼疾手快,用手掌捂住他的唇,說道:「注意場合。」


    周毓白也立刻清醒過來,是了,若是被傅淵知道,他肯定受不了地要從中作梗。


    周毓白拉開她的手,隻說:「看來今日沒機會輕薄你了,若是你哥哥不這樣如臨大敵,我還能稍微討個臨別禮物。」


    臨別禮物?


    傅念君突然揪心起來,「你要去哪?」


    周毓白說道:「別擔心,一點小事,我要往北邊去一趟。」


    北邊。


    他的話沒說明白,北邊是多北,燕雲十六州,還是大遼?


    他道:「去澶州。」


    那裏接壤北境,澶淵之盟就在那裏簽訂。


    他去那裏,多半是要會遼人。


    傅念君立刻明白過來,心中一驚,「官家知道不知道?」


    周毓白笑說:「你在想什麽,自然是他的密旨。」


    難不成她還以為他通敵叛國。


    傅念君心裏鬆了鬆。


    其實大遼皇室一直和宋皇室有聯係,兩國為了長治久安也經常互通書信,隻是很多事不能被百姓和朝臣知道,畢竟有些熱血的讀書人和將軍,成日嚷著要奪回先祖土地重振漢人雄風。


    政治是個複雜的東西,有時退讓不一定是屈服,朋友也可能轉眼就成仇敵。


    傅念君憑借著一點先見之明,立刻就反應過來,「若真要與西夏開戰,大遼那裏,必然要打點妥當。」


    周毓白點點頭,「契丹人性狠,又兵強馬壯,與西夏有如前狼後虎,不可不防。」


    傅念君對這事很擔憂,她記憶中大宋慘敗的這場戰事,西夏是最大的贏家,但是遼國也從中獲利不少,而他們與宋廷和西夏朝廷究竟如何談的,傅念君不可能知道。


    「你手上可有籌碼?」傅念君問周毓白,「與契丹人談條件,必然不可能空手而去,若是拆東牆補西牆,未免也太過窩囊。」


    周毓白笑道,「這事算來還是你的功勞。」


    「我?」


    傅念君疑惑了一下,然後又醒悟,「陳靈之……」


    周毓白點點頭,雖然陳家的事董長寧出力比較多,但是若沒有傅念君起初的留意,周毓白也不可能注意到陳靈之。


    「不止,那日你放走的那個人。」周毓白說道:「他應該就是蕭凜。」


    傅念君驚愕,「那人是大遼南京統軍使蕭凜?」


    周毓白點點頭。


    傅念君呼了一口氣,現在想來還覺得脖子上陰風陣陣。


    周毓白插話,「你家中出這樣的事,皆因傅家宅邸顯眼太大而致,尤其是你們幾房人並居,太好摸進門了。」


    傅念君汗顏,朝他咧嘴笑。


    周毓白也無奈,他難不成還能跑去傅琨傅淵那裏訓他們不成,隻好對她道:「幸好我府邸不大……你快些嫁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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