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動聲色,沒說自己不認識。又聽妙意用的是「柳嬤嬤來了」,而非「柳嬤嬤求見」,便猜到這個柳嬤嬤怕是身份非同一般。


    「請她進來。」


    說著,轉過身,挑出一枚螺子黛,對著妝案上的小銅鏡細細地描起眉毛來。


    柳嬤嬤進屋,就望見貝安歌嫋娜的背影。


    「老身見過夫人。」


    銅鏡裏,貝安歌望見了柳嬤嬤的影子。她沒有磕頭行禮,隻是微福作禮,又自稱「老身」,可說是相當托大了。


    「你們都下去。」貝安歌道。


    妙如和妙意立即退了出去。


    這下柳嬤嬤果然鬆了口氣,立即上前兩步,低聲道:「夫人若有委屈,可與老身說,皇後娘娘很是關心夫人。」


    貝安歌心中一動。想起元闕說過「府裏有皇後的人」。


    難道就是她?


    可惜曲旋兒死了,這府裏到底有多少皇後的人,貝安歌一時也無從得知。


    但這柳嬤嬤一定是心腹大患。


    顯然她是聽說昨晚元闕並沒有回懷玉樓安歇,打探底細來了。


    貝安歌從鏡子觀察著柳嬤嬤,發現她並沒有對自己的樣貌表露出好奇,心中微微一動。想起劇本裏曲旋兒其實出身低微,在家中也並不受待見,除了進宮給皇後相看過一次之外,鮮少有露麵。


    這柳嬤嬤,也未見得就是皇後宮中近侍,不一定見過曲旋兒。


    貝安歌膽子大了些,決定露些行跡。


    反正以元闕的心狠手辣,若柳嬤嬤真的發現了什麽,他也不會讓柳嬤嬤活著走出將軍府,畢竟吃早飯都可以噎死夫人呢。


    稍稍轉些臉,給了柳嬤嬤一個極小的角度。


    「我都好。嬤嬤辛苦了。在將軍府可還習慣?」她問得柔柔的,像極了大戶人家裏不受寵的女兒,有教養、卻又怯怯的。


    「夫人要不嫌老身聒噪,老身就要多句嘴了……」


    得,果然是個討嫌的貨。


    但貝安歌要探她的底,自然不動聲色:「嬤嬤客氣了,皇後娘娘都敬您三分,您是將軍府的貴客。」


    這一捧,簡直棒到柳嬤嬤心坎裏去了。


    馬屁這種東西,要順著對方的心思拍,是不是實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對方架得恰到好處。俗稱「給臉」。


    此刻柳嬤嬤就覺得自己臉特別大,比洗腳的盆還大。


    「老身覺得,這將軍府的奴才,實在沒有規矩。老身和田嬤嬤桂嬤嬤可都是皇後娘娘派給夫人的人手,可是皇宮裏出來的,這府裏的人見了我們,也沒有絲毫的敬重。方才老身一路往懷玉樓來,頗見幾個丫鬟行止輕佻,實在給將軍府丟人。」


    這控訴,貝安歌還能聽不懂嗎?


    嘴上抬著另外兩位嬤嬤,其實重點在她自己。這位柳嬤嬤,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應該在將軍府橫著走,這不,抬著皇後娘娘的名頭,欺負「曲旋兒」見識少,挾製人來了。


    貝安歌微微一笑,有了主意。


    又將臉稍稍轉過了些。發現柳嬤嬤還是神情忿忿,絲毫沒覺得眼前的將軍夫人有問題。


    「嬤嬤說得對。將軍好歹是南密國兵院首領、第一猛將,若府邸這些奴才都管不好,實在讓人笑話。我年輕,又是新婚,經驗尚淺。嬤嬤是從宮裏出來的,最懂規矩,別的府裏求都求不來,有幸來我們將軍府,是將軍府的福份。」


    古裝劇演多了,台詞都是張嘴就來,毫不費力。貝安歌這番話一說,柳嬤嬤那張忿忿不平的老臉,頓時綻開了小人得誌的花朵。


    「不過……」


    貝安歌話鋒一轉:「我也是剛進府,這些奴才們都還不熟悉,等我熟悉兩天再與嬤嬤慢慢商議行事。」


    「小人得誌的花朵」顫了一顫,但隨即還是想開了。柳嬤嬤笑道:「夫人說得對,摸清了府裏的情況,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


    現在貝安歌的臉已經轉了大半,見柳嬤嬤還是絲毫沒有異常,貝安歌心中提著一塊石頭終於落底。


    這柳嬤嬤真不認識曲旋兒。


    於是貝安歌索性大大方方轉過了身子,堆起一臉真誠而又端莊的微笑:「不管在哪裏,有了排麵,人家就先敬三分,回頭我先挑幾個服侍的丫鬟給嬤嬤送去。」


    啊呀呀,誰說將軍夫人出身低微沒見識,瞧瞧這說的話,太上道了!


    柳嬤嬤喜出望外、頓時出生「老娘終於也有這一天」的自豪。


    「多謝夫人。」柳嬤嬤一激動,粗啞的聲音都變得年輕了,簡直可以去開擋臉直播騙遊艇,「老身不打擾夫人了,請夫人謹記皇後娘娘的囑托,務必搞清將軍的心思。」


    大概是得了意外之喜,離開懷玉樓時,柳嬤嬤的老腰扭得如同花園裏的歪脖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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