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跪下!」貝安歌厲聲喝道。


    這一喝前所未有的淩厲,將元闕的興趣也挑起,極想看看她怎樣耍將軍夫人的威風。


    晴翠嚇了一跳,當即噗通跪下,眼神裏卻滿是不服,盯著貝安歌。


    貝安歌冷笑:「表小姐是客,你是什麽東西?哪家丫鬟站著跟夫人當麵爭辯?這是將軍府的規矩,還是望月樓的規矩?」


    宋青瑤臉色煞白,淚水漣漣地替晴翠說話:「表嫂,丫鬟也是人,您可……您可要善待下人啊!」


    嗬,絕世白蓮這話說給誰聽?


    姐姐我蓮言蓮語時,你都不知道在哪裏挖淤泥。


    貝安歌笑了:「我隻善待善人,從不善待惡人。這晴翠從前在別處還老老實實,到了望月樓,跟了青瑤妹妹,這幾年竟變了一個人,是青瑤妹妹失察了?還是青瑤妹妹放縱了?」


    宋青瑤哪裏吵得過貝安歌,被噎得愣在那裏,隻有掉眼淚的份兒。


    晴翠伏在地上直發抖:「夫人明察,是馬總管調了奴婢去服侍表小姐,奴婢自然要對表小姐忠心勤懇,總不能見到身份不明的小鬼去望月樓胡鬧還隱瞞不說吧?」


    發抖還這麽嘴硬。貝安歌揚眉:「叫杏蘭進來。」


    杏蘭就在廊下,轉眼功夫就來了。


    「前日裏,晴翠跟漿洗上的惜芳她們說了什麽,你說給大家聽聽吧。」


    杏蘭可是貝安歌當初從柳嬤嬤身邊意外發現的寶藏丫鬟,心態超強大,領會能力超強,大場麵也一點不怵。


    「夫人給府上的下人添置了新冬衣,又給各處都添了柴夥讓多燒熱水,免了好些下人的手裂之苦。前日裏漿洗上惜芳她們幾個聚一起感念夫人的好,給晴翠聽到了,一口咬定大家這是在抱怨將軍先前不好。大夥兒心裏,將軍娶了妻,夫人的意思也就是將軍的意思,誰又會生那種荒唐的誰好誰不好的念頭,隻有這晴翠,總愛無端生事,聽不得別人說夫人半點好。」


    元闕鐵青著臉不說話。


    這些女人間的爭執,繁瑣雜亂,但他不傻,一聽便知道其中是非。心中已是大大的不悅。


    貝安歌臉色雖不鐵青,卻也冷峻:「你是什麽人,我早就清楚,不過是看在青瑤習慣了你服侍,沒有動你。但若對我也不敬……我才是將軍夫人,倒也不必看青瑤的臉色。」


    晴翠哪知道夫人會在這時候給自己來一刀,沒爽快捅死,卻又痛苦不堪。


    她似乎已預感到前景不妙,哆嗦著望向宋青瑤。


    宋青瑤又開始哀哀地哭:「表哥,青瑤隻是想找回姐姐的遺物,卻不知表嫂為何扯東扯西,莫非表嫂看不得表哥和姐姐曾經訂親,壓根不想替青瑤找回玉佩嗎?」


    「找啊!誰說不找?」貝安歌朗聲道,「你也不必句句拉上將軍。一邊是夫人,一邊是表妹,將軍處境難為,真為將軍著想,就該直接找我,而不是把將軍也拖到你這泥巴糊眼淚的大坑裏。」


    這幾句,說得又嘹亮又清脆,句句擲地有聲,句句說到了元闕的心裏。


    誰聰明、誰糊塗,元闕心裏已是明鏡似的。


    貝安歌步步緊逼:「我且問晴翠,你看見的是哪個小孩,什麽模樣,何時去了望月樓,為何去了望月樓?」


    事到如今,晴翠也隻有一條道走到黑。


    一咬牙,她道:「小女孩四五歲,極瘦,大眼睛。那時候將軍還沒回府,他們在懷玉堂嬉戲,奴婢回望月樓替小姐換炭,望見那小孩從望月樓裏門裏出來,鬼鬼祟祟的。但奴婢未作他想,隻當是小鬼亂走迷了路,給了她幾塊點心,又指了回懷玉堂的路給她。對了,她說她叫小雪。」


    「小雪?」貝安歌低呼。


    「對。當時她塞點心時,懷裏鼓鼓囊囊,我以為小孩子藏了糖果,也未在意,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順手偷了桌上的荷包。」


    宋青瑤又嚶嚶地哭了:「我倒也不怪小孩子偷玉……嗚嗚……那荷包精致,小女孩愛美就順手拿了。隻是這事從頭到尾就是表嫂欠考慮,將軍府軍事重地……嗚嗚……表嫂為了她自己開心,弄了一群來曆不明的人胡鬧。麵上看,隻是偷了荷包……可……可誰知道背後安了什麽心?」


    這罪名重了。


    貝安歌轉頭,望向元闕,以從未有過的鄭重語氣道:「看來,今日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就是將軍府的罪人。」


    元闕一驚,正要安慰她。卻見貝安歌向自己拱手行了個軍中之禮:「妾身懇請將軍作壁上觀,讓妾身親自將此公案了斷。若真是妾身引來的禍端,任憑處置。但若有人故意栽贓,那妾身……一個不饒。」


    貝安歌當著眾人把話說到這份上,宋青瑤也沒了退路。


    不過她自認將事情做到十分圓滿,即便將那養生堂的小鬼帶來對質,隻要晴翠將此事一口咬定,貝安歌也捉不到她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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