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馬文德的媳婦,就這麽給她孩子拍,拍完,還得抱一會兒……才能好。」


    貝安歌幽幽地:「人家孩子那是嗆奶。」


    「……」


    將軍大人卒。


    室內靜謐,隻有桌上的罪魁禍首雞湯默默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


    半晌,貝安歌輕聲道:「吃飯吧,再不吃都要涼了。」


    元闕啞聲:「你是熱的。」


    猝不及防的,元闕擒住了她的唇。


    天地渾沌,隻有彼此的心跳,與輾轉的溫存。嬌軟與粗礪糾纏,呢喃與喘悉交織。


    直到元闕雙目微紅,鬆開她,貝安歌才得已凝望這張早已入夢的容顏。


    曾經的冷漠,不過是勃發前的寂靜。如山雨欲來前的低沉,如花開荼蘼前的沉睡。元闕低下頭,用挺直的鼻梁輕輕蹭著貝安歌的額頭。


    「不要回大華國了吧,明年……我還想和你一起過年。」


    元闕輕聲說著,滾燙的氣息吹在貝安歌的臉頰上,讓人心神蕩漾。


    刹那間,貝安歌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我便留在這劇本的世界好了,我不要當女明星,我就當這個永遠沒有姓名的將軍夫人,我來融化這個劇本裏冷酷無情的死神大人,我來……


    她猛地想到曾經的夢境。想到被綁在木架上、備受折磨的元闕。


    我來改變他的命運,我也來改變自己的命運。縱使劇本裏沒有這個人,縱使那個世界的劇本隨時可能改變,但這破戲總有拍完的一天。我一定能找到劇情中的縫隙,讓我和眼前這個男人,能在劇情之外生生世世地活下去。


    ☆☆☆


    丫鬟們進來收拾殘羹時,菜早就涼了。


    等屋裏的人都走了,元闕不解地問貝安歌:「為何妙如剛剛欲言又止,我臉上有東西?」


    「夫君隨我來。」


    貝安歌拉著他,穿過垂幔進了臥室,徑直走到鏡架前,捂嘴偷笑:「臉上有沒有東西,有什麽東西,夫君自己看?」


    那立式鏡架本是按貝安歌的身高設置,元闕略略彎下腰,湊近一看,頓時驚得豎起了眉。


    鏡子裏的元大將軍,嘴唇紅紅的,一看就是偷吃了娘子的胭脂。


    也難怪丫鬟們要欲言又止,這一看就是將軍和夫人吃飯都不老實,還躲在屋裏偷偷親熱。怪不得吃飯也不要旁人照應,礙事兒啊。


    「這……」元闕尷尬,扯過袖子就要擦。


    貝安歌一把按住:「我替你擦唄。」於是拿起一塊潔白的絲綢巾子,在旁邊的臉盆架裏沾了些水,抬頭細細地替元闕擦拭幹淨。


    「誰讓夫君不好好吃飯,丟人了吧。」


    元闕嘟囔:「還不是因為你嗆奶……」


    夜間入睡時,元闕望著那張充滿誘惑的大床,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訥訥地抱著自己的破雲刀,還是睡在了寬榻上。


    貝安歌吹熄了燈,縮回重重帳簾中,也是若有所失。


    將軍都說了,他心裏有三樣:皇上,寶刀,和夫人。


    皇上在宮裏,寶刀和夫人都在屋裏。看來早晚要習慣跟他的寶刀共存,這是個問題。


    黑暗中,元闕聽到貝安歌在床上翻身,知道她還沒睡著,便道:「皇上誇你了。」


    「皇上是誇你吧?」貝安歌的聲音聽上去脆脆的,似乎很高興。


    元闕道:「誇將軍府,就是誇咱們倆。不過……你已經知道了?」


    「嗯,今天幾位來拜年的夫人說了,還說如今京城好些貴戶都在請養生堂去家裏吃飯過年,還有請他們聽戲的。」


    元闕似乎沒有因為皇帝的表彰而格外興奮。


    沉默片刻,他終於問:「我總說,夫人高興就好。其實我想知道,為什麽請他們來吃團年飯,你會特別高興。」


    僅僅是因為孤單嗎?


    元闕覺得,或許不完全是這樣。雖然他們都是本質孤獨,但貝安歌的內心比她嬌軟的外表要強大得多,她有一種將孤單也化為力量的本事。


    她的高興,不是花錢、搞事、熱鬧排場可以完成的。


    重重帳簾阻隔了二人,但在黑暗中,這樣的阻隔或許更容易讓人敞開心扉。


    貝安歌道:「還記得我們初識,我說你活該注孤生嗎?」


    「嗯,那是注定孤獨一生。」


    「我不想讓夫君孤獨一生。你不僅要有夫人、有兄弟,還要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你的生命中不應該隻有殺戮和戰場,不應該隻有敵人和細作,還應該有芸芸眾生,有人間的煙火與焰火。」


    「謝謝你,貝貝。」


    元闕的聲音很低,但在寂靜中,貝安歌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喜歡你叫我貝貝。」貝安歌閉上眼睛,擁住了軟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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