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南境戰場,先後報裴長歌、裴曜歌,及荊國公秦故戰死之訊。


    不到半年,裴瑤卮便從父兄寵護的小女兒,一躍變成了裴氏主家裏輩分最高的人。她先後為三位父兄送了葬,這其中,二哥死得最慘,甚至連屍身都沒尋回來,隻得立了個衣冠塚,以供吊唁。


    而她對蕭邃的恨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最巔峰——


    大軍班師,有顧氏手下黎勁方,當庭告發主公顧獨武受太子殿下指使,暗中加害裴曜歌,致其冤死戰場,屍骨無存。


    其時,鐵證如山,太子亦供認不諱,直言因對裴氏一己私恨,故威逼奉極郡公顧獨武,於作戰之際,暗行加害之事。先帝震怒,廢太子,降封楚王,顧獨武因脅從之罪,褫奪郡公爵位,免除一切官職。


    至此,一切仿佛都有了定論。再之後,便是武耀二十一年,先帝諭簽冊秦王妃詔,裴瑤卮嫁與蕭逐,做了不到五個月的秦王妃,跟著,便又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


    也就是這一年半載間,她心裏記恨著蕭邃,即便他早已北上就藩,她也仍舊為難他為難得緊。


    晏平元年初,顧獨武薨。裴瑤卮當時在長秋宮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毫無波瀾,淡淡應了一聲,便回過頭繼續教清檀寫字。


    身邊,紡月沉吟片刻,小心問道:「主子,去歲先帝晏駕之前,想著顧獨武自被貶後,便久病沉屙,一時動了惻隱,又複了他的爵位,如今他這一走,倒便宜了顧氏的子孫,您看這……」


    裴瑤卮淡淡看了她一眼,紡月一怔,想起清檀還在眼前,自知失言,一時便不敢多話了。


    待清檀寫完了字,被放出撒歡兒之後,裴瑤卮飲了口茶,這才同紡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總是不願見顧氏好過的。」


    紡月恨恨道:「奴婢自然不願意!若不是他們,二公子也不會……」


    可裴瑤卮卻搖了搖頭,「顧氏……說到底也不過為虎作倀罷了,有幾個當臣屬的敢不聽主上的命令?」她看向紡月,「退一步講,就算二哥的死,顧獨武不是脅從而是主謀,那如今他這一死,也算完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也不屑去為難他的子孫後代。」


    「主子……」


    紡月還要說什麽,這時候,但見繡星麵帶笑意地走進來,福身行了個禮,「主子,表公子的家書,八百裏加急剛送到的!」


    表兄趙據,從小便是個老成穩重之人,不到逢年過節,甚少會寫家書來。兄妹倆幼時走動得頻繁,瑤卮每每去北林,或讀書、或玩鬧,都是表兄帶著她,彼此感情深厚和睦。以致於乍然聽到有家書來,她眼裏的驚喜簡直藏不住。


    紡月也在一邊打趣道:「這也是稀罕!上元的家書還沒焐熱呢,便又來了一封,這可不像是表公子的一貫作風!」


    耳邊是丫頭們拿著此事取笑的聲音,裴瑤卮起先也跟著笑,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書信上時,卻笑不出來了。


    信封裏,裝著兩封書信,一封,是趙據手書,另一封,則是一份陳情書。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繡星先注意到她神色不對,連忙問道:「可是……表公子那裏出什麽事了?您的臉色怎麽突然變得這般差?」


    裴瑤卮卻已經聽不到她的話了。


    那封陳情書自她手中飄落到地上,連帶著她對蕭邃的一份恨,也就這樣輕飄飄的,毫無征兆的不攻自破了。


    ——趙據在信中說,顧獨武臨終之前,受困於心魔,自覺不安,曾遣人千裏傳書,給自己送來了這一封陳情書。


    信中,他坦誠了當年兩軍陣前,因憂慮於裴氏有親近秦王之傾向,亦為圖顧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便私自下令,設陷埋伏裴氏二公子,以求中傷裴氏元氣。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後來竟被手下出賣,算計死了裴二公子,卻也將顧氏一族算計上了死路。


    更沒想到的是,東窗事發,楚王殿下分明對他種種所為全然不知,卻還是一力承擔下了所有罪責,為保顧氏一族,甘心為他背下這個黑鍋。


    紡月將陳情書撿起來,從頭讀到尾,漸漸瞪大了眼睛。


    「主子……這,這不可能!」她根本不願意相信,「這一定不是真的!顧獨武是楚王的手下!他的所作所為,楚王怎麽會不清楚?這樣大的事,他怎麽敢一力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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