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她頗有些忌諱地看了裴瑤卮一眼,才繼續說:「潘恬與蕭邃往年的事,也算是人所共知了。若是此間我猜測不錯的話,你見到的當真是潘恬的妹妹,她與她姐姐長得這般相像,潘賢留著她,自然便是在蕭邃身上,備的不時之需。」


    裴瑤卮沉默半晌,忽而一笑。


    「若當真如此的話……憑眼下的局勢看,潘賢這張牌,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打出來了。」


    溫憐想起適才在書閣中,看到的那副未完成的畫,腦中一動,唇邊緩緩暈開一抹淺笑,「別說,這麽看下來,我倒是有點期待了。但願那老家夥別叫人失望,盡快將這張牌打出來才是真的。」


    話音落地,兩人相視而笑。


    兩人說歸說,笑歸笑,但溫憐也沒忘了自己是為什麽來的。


    裴瑤卮自重生後,時常暈眩昏睡,實則也是怪嚇人的。隻是溫憐仔細給她檢查了一番,最後卻也未見得有什麽不對。


    「或許……是你神識剛得了這副身子,神魂不穩的緣故?」


    溫憐心裏犯嘀咕,研究了半天,也隻敢給她畫一道最保險的符,囑咐她稍後縫在枕頭裏,每夜枕著入睡,以作安魂之用。


    裴瑤卮仔細將符收起。不多時,輕塵進來回話,說是寧王殿下那裏午睡才醒,也已服過了藥,兩人便商量著,一起去寧王寢殿中請安。


    自清醒之後,這幾日,不是她這裏病氣未散不宜見人,便是寧王那裏沉屙反複,今兒還是頭一回過去請安相見,裴瑤卮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她暗自反複叮囑自己,等見了麵,千萬記著,隻能喚王叔,不能像過去一般喚姑父,免得露餡,誰料,甫一進得庭中,麵前的景象便將她的準備皆打亂了。


    亭橋之上,寧王披衣臨風,憑欄而坐,一衣著華美的婦人站在他身邊,秀美的臉上滿是怒氣,眼圈發紅,目光透著淩厲,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過來,高高低低的,一時卻難十分聽清她是在吼些什麽。


    因主子們吵架,院中侍奉的丫鬟們不敢近前,紛紛躲至廊下,這會兒有眼尖的大丫鬟,見有人進來,連忙高聲喊道:「兩位娘娘到了!」


    話音一出,亭橋上的聲音便停住了。


    裴瑤卮與溫憐對視一眼,端然上前行禮。


    「喲,王叔同潘娘娘正吵著呢?看來倒是我們倆來的不是時候了!」


    溫憐這麽一說,瑤卮也才想起來,是了,堂姑早逝,後來,寧王殿下續娶的,可不就是潘氏的女子麽!


    潘王妃原就因為如此難堪的場麵被小輩看了去而不悅,目下聽了溫憐嘲諷意味十足的話,麵上愈發掛不住了,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咬著唇拂袖而去了。


    溫憐頗有興味地目送她離去,回過頭來,看向寧王殿下的目光,倒是和善了不少。


    麵前的男子羸弱儒雅,品貌端方,隻是才剛四十出頭的年紀,卻是鬢邊華發已生,老態難掩。


    她調笑道:「王叔還是一貫的好性子,家宅不寧,也能不動如山。」


    寧王搖頭一笑,指了指她,歎了聲:「你啊!」跟著,目光便落到了一邊的楚王妃身上。


    裴瑤卮垂眸含笑,恭敬上前,複施一禮:「拜見寧王叔,王叔千秋安泰,長樂無極!」


    寧王目色微深,半晌,滿意頷首,緩緩道:「嗯,甚好。」


    「昨日還聽邃兒說,你身子尚未恢複完全,本不必這樣急著過來的。」頓了頓,寧王接著道:「適才的場麵,嚇著你了吧?」


    裴瑤卮搖搖頭,「王叔不必介懷,看嬸嬸的樣子,也是個性情中人,想來隻是情之所至罷了。」


    不想,她話音落地,寧王的神色卻淡了下來。


    「不必喚她嬸嬸。」他道:「你若願意,便像憐兒一般,喚她聲潘娘娘也就是了。」


    裴瑤卮微微一怔。


    怎麽,寧王與潘王妃的關係,竟是這般不和不睦嗎?


    寧王殿下與元嫡裴王妃感情甚篤,奈何王妃紅顏薄命,隻留下一子,便早早地去了。


    武耀十八年時,先帝做主,賜了潘氏之女為寧王繼妃,細細算來,這兩人同一屋簷下,也已共同生活了十餘年了。


    「寧王叔是用情至深的人,其實照我看,若非當年先帝下旨,為王叔續娶了潘氏女做繼妃,依著王叔的性情,這些年多半也是不會再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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