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站起身,揉著額頭嘟著嘴,「什麽呀……娘娘,你可是冤死我了!殿下真的沒事麽!瞬雨姐姐就是當慣了大丫鬟,事事都要瞎操心。前兩日尉朝陽先回來報信,說一元先生都說了,殿下從馬上摔下來,半點毛病都沒摔出來,至於突然暈眩昏迷的事,他也都檢查過了,不是身體上的病症!」


    裴瑤卮愣了愣。


    一元先生的話,十有八九是不會錯的。


    可若然不是身體上的病症的話……


    那也就是說,是外病?


    又或者,根本就是……


    「輕塵!」她忽然急促地一喊,手也伸出去,抓緊了輕塵的手腕,「他是哪天出的事,哪天昏迷墮馬的,你可知道?」


    輕塵有點被嚇著了,癡癡地點點頭,顫顫道:「知……知道呀!就是十一月十七麽……」


    十一月十七。


    她在不可台上,墮陣入夢那日,也是十一月十七。


    三天,她一場夢渡了三天,蕭邃也這一墮馬,也昏睡了三天。


    這中間,會有什麽聯係嗎?


    揣著這份兒疑惑,裴瑤卮惴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城門方開不久,楚王殿下便帶著隨行諸君,一同回來了。


    一別多時,說話就要相見,她原本還有點近鄉情怯的意思,卻不曾想,蕭邃把一切扭捏躊躇都給她省了——


    兩人甫一在王府門前碰上麵,她一個字來不及說,便眼睜睜看著蕭邃在定睛望了自己一眼之後,雙眼一閉,利索地暈了過去。


    一時間,四周圍一片混亂。


    楚王妃站在原地,目光糾結地皺起了眉。


    浴光殿中,一元先生那廂診完了脈,一句‘無妨’道出,讓在場眾人都暫時安了心。


    裴瑤卮剛想細細與一元先生問幾句話,不想,卻被一道聲音給了攔了下來。


    「王妃,」顧子珺來到她身後,麵色難得的嚴肅,問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瑤卮微微一頓,回頭朝床上還睡著的人看了一眼,對顧子珺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偏殿,裴瑤卮給他指了座,開門見山道:「侯爺有什麽話,就請直說吧。」


    顧子珺凝眉端量了她半晌——按理說,這是極失禮的事,可裴瑤卮卻無意與他追究。


    她隱隱覺得,顧子珺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很重要。


    他在審視自己,更像是在測斷,自己究竟夠不夠格,來聽他的這番話。


    良久之後,他微一低頭,道:「臣先前犯錯禁足,外頭的許多事都一無所知。之前聽朝陽說及,近半年來,殿下與王妃感情甚好,甚至於……在許多朝政之事上,殿下並不與王妃避忌,還時常問及王妃的看法,不知此事可當真?」


    裴瑤卮挑了挑眉,唇邊淺笑一閃而過。


    「侯爺不是真心問我吧?」她悠悠道:「難不成,您會信我多過信尉朝陽?」


    顧子珺一愣,隨即,自嘲一笑:「哈……王妃聰慧,是臣拐外抹角了。隻是……茲事體大,臣對王妃,多少還有些不放心,還望王妃見諒。」


    設身處地,裴瑤卮倒是不覺得他這點不放心有多不合適,反而他能直言相告,卻也有幾分坦蕩。


    「可侯爺若有別的選擇,恐怕也就壓根兒不會找上我了。」她道。


    顧子珺沒有反駁。


    片刻,他鄭重地望向裴瑤卮,一字字道:「日前,殿下在陵城昏迷墮馬,醒來之後,自武耀十九年往後的事,他便都不記得了。」


    裴瑤卮的喉頭有點發幹。


    「什,」她清了清嗓子,艱澀地問:「什麽叫武耀十九年往後的事,他都不記得了?」


    「意思就是——」


    顧子珺深吸一口氣,沉沉道:「在殿下眼裏,如今正該是武耀十九年年初,先帝尚在,他亦還是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甚至岐王蕭還與家父等人,都還該活得好好的!」


    越往後,他的語氣便也越發招架不住他的脾氣了。他的音調漸次升高,連臉色,都隱隱見了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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