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朝暉的手臂懸在半空中,落空。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理智也回來了兩分,拱手道,「臣失態了,望陛下恕罪。」


    楚惠帝斜了他一眼,涼涼的,言下之意既知道還不快退下。


    祁朝暉麵無表情地回列,隻灼熱的視線未曾遠離女子一分一毫。


    「說來聽聽。」惠帝起了些興致,問道。


    「臣女已經打定主意數年之內一人專心撫育孩兒,暫時擱置召贅一事。不過陛下的賜婚是何等的榮耀,臣女心向往之。故而,鬥膽請陛下保留您的賞賜。待到數年之後,臣女有了意中的男子,再請陛下賜婚與我們。」


    嘶,輕微的抽氣聲響起,伴著鎮北侯黑沉如鍋底的臉色,謝太傅的女兒震驚了殿中的所有人。


    賜婚的名頭也就是說著好聽,可這謝氏女明明是偷換了概念,向陛下討了個婚姻自主的權力。有陛下的承諾,之後即便是謝太傅也不能逼著她嫁人。


    而且,明擺著,鎮北侯更是不行。聽她話中之意,撫育孩兒丁點兒都未提到孩子的生父鎮北侯,這是不打算孩子回鎮北侯府啊。


    李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這裏,什麽叫一人撫育孩兒,這是鎮北侯府的子嗣。無論如何都要回到侯府,大不了大不了,她就暫且向謝氏低個頭陪個錯。


    可惜天不遂人願,謝明意心意已決。


    「汝是個有想法的。」惠帝一時啞然,回過神來說了一句。


    「還請陛下成全。」謝明意咬牙,不顧背後要將她整個人生吞活剝的注視,高聲道。


    惠帝輕咳一聲,思慮了些許時間,最終點了頭,「謝氏,這個恩賜朕便準你。」


    「多謝陛下。」謝明意眉開眼笑,回到自己的坐席。


    中途,男人暗沉的眸子跟著她,謝明意垂下頭輕撫自己紅腫的手腕,輕笑,接了四皇子一把收獲頗豐。有了惠帝的金口玉言,今後在任何人麵前任何場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擊,柔妃也不幸免。


    指尖在腹中緩緩摸著,她在心中默念,小崽崽們,你狗爹定是氣的吐血。可是,娘卻覺得心神愉快,都是你們狗爹的錯,今後,你們要站在娘的一邊。


    四皇子滿月宴畢,謝太傅之女的言論就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傳遍了楚京。


    一時間,人人啞然,當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下鎮北侯府該如何收場。


    ☆☆☆


    馬車從宮門而去駛回太傅府,祁朝暉未與自己的母親李老夫人說上一句話,就策馬而去,一路尾隨著馬車。


    馬車上坐著雲夫人、謝明意、謝太傅和辛老夫人,到了太傅府門口,辛老夫人被謝太傅扶著進入府中,雲夫人和謝明意緊隨其後。


    而男人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欲要和他們一起入內,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


    氣勢之盛,無人敢攔他。


    謝太傅見狀緊緊皺眉,命人先將辛老夫人、雲夫人和謝明意送回院子休息。之後才朝著他道,「鎮北侯,和離之時,意兒就同貴府說的明明白白,今後嫁娶喪葬一切是由皆和你無關。」


    「你回吧。」謝太傅進府,直接命人關上府門,嘭的一聲很響。


    漫不經心地盯著太傅府闔上的府門,祁朝暉眯了眯鳳眸,嗤笑一聲,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這便是閉門羹的滋味吧,隔著一道門,夫人勢要和他劃清界限,連帶著腹中的孩子。


    「侯爺,夫人有孕一事可要徹查?」連和捏著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們兩人站在太傅府的門口,一人身高八尺,麵容俊美高貴,一人相貌俊逸,身上佩刀。惹得不少行人注視,連和有些不適。


    一路從河安歸來,侯爺日夜奔波,還未正經歇息。如今,事情又弄到這個地步,妻離子散,何至於此?夫人有孕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厭了侯爺,而且明擺著不願讓孩子認父……


    「不必,太傅府盯緊了。」祁朝暉隻略一想就知道孩子是平亂歸來那夜來的,至於小夫人和離之時知曉不知曉有身孕又有何意義。


    「回府。」縱使是鎮北侯,也不是鐵打的,數日折騰下來,也覺得疲憊不堪。一想到事情弄到了如今這個局麵,祁朝暉神色很淡,捏著砰砰亂跳的額角,頭痛不止。


    「是,侯爺。」連和大氣不敢喘,侯爺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不痛快誰人敢去觸黴頭。


    「把臨安王的事透漏給平仁侯府。」臨走前,沉沉地望著太傅府緊閉的府門,祁朝暉神色如常,隻是話中透出的意思成功讓連和咽了口唾液。


    今日四皇子百日宴,陛下千防萬防還是出了紕漏。可這也間接說明了動手的人是誰,能在皇後寢宮公然做手腳的人在宮中也隻有太後和柔妃。


    安王、魏王就讓他們鬥吧,鬥得你死我活、攪得朝堂日日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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